“小、小主子,你這…這一身泥的…”云衣手忙腳亂地在回廊中把詠稚攔了下來,一邊拎著他的衣擺一邊示意身后跟著的守衛(wèi)上前將他背起來,“若是把這兒弄臟了,主子要生氣了的?!?p> 可孩子脾氣上來有時候比大人倔強多了,詠稚一把奪過了自己的衣服,像是不解氣,還狠狠地在地上踱了兩腳:“我?guī)煾改??師父呢?”嚷到后來,他干脆把云衣推到了一邊兒,自己邁著小腿兒擺著小胳膊地往里沖。
眼看要攔不住了,云衣給守衛(wèi)使了眼色,示意他上前擋住,至少別讓詠稚這副模樣地沖入書房中去。
可還沒等那守衛(wèi)過去,門倒是被從里面打開了,春日里乍暖還寒,默槿在青色的春裝外還披了件兒薄薄的斗篷,詠稚這一撞上去,半個明顯的泥掌印子立刻出現(xiàn)在了青煙色的斗篷上。
這一下,剛剛還莽莽撞撞的詠稚也嚇沒了音兒,一眾婢女連帶著守衛(wèi)都紛紛跪了下來,偌大的院內(nèi),連丁點兒聲音都沒有。
皺著眉低頭掃了眼斗篷上的泥點子,和跟小花貓一樣的詠稚,默槿無聲地嘆了口氣:“為何會弄成這副樣子?”隨后她轉(zhuǎn)頭看向了云衣,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帶他去收拾?”
得了命令,云衣連忙上前拉住了詠稚的胳膊要領(lǐng)他走,沒想到剛反應(yīng)過來的詠稚干脆一把攥住了默槿的衣角:“師父,”剛一開口,已經(jīng)聽著了哽咽的哭腔,只是礙于默槿的脾氣,眼底藏著的金豆豆倒是不敢往外掉,“旁的孩子皆有爹娘,獨獨我,只有師父…他們、他們總笑話我?!?p> “嘖”了一聲,默槿帶著面具的臉再一次轉(zhuǎn)向了云衣:“愣著做什么?”
“師父!”詠稚甩開胳膊掙脫開了云衣的手,干脆雙臂環(huán)住一把抱住了默槿的腰,“你還沒回答我,為何旁的孩子總是有爹娘陪著,而我…就連師父你都、都不陪著我?”今天書堂里的孩子們的笑聲和嘲諷聲似乎又在耳邊回響起來,詠稚越發(fā)委屈起來,手上下了死勁兒,默槿探下手去第一次竟然沒有搬開。
心頭的委屈到達了頂點,一直藏著的眼淚再也藏不住,隨著他的動作全都蹭到了默槿的衣服上,這下可倒好,又是泥又是眼淚的,衣服也是徹底要不成了。云衣懸在半空的手伸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默槿似乎是垂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詠稚,本來拉扯著他的胳膊要將人推開的手也下不去了,猶豫一瞬后,默槿將掌心輕輕覆詠稚的發(fā)頂,自上而下?lián)嶂念^發(fā),“先去收拾妥當,再來仔細同師父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不知是不是默槿的語氣軟了下來,詠稚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更緊地鎖住了她的腰,倒是默槿纖腰細骨,饒是半大的孩子一下也能用雙臂將她圈了個圓滿:“要師父陪我?!?p> 小哭包這會兒眼睛都紅了,臉頰上還殘留著沒蹭干凈的眼淚,抬著頭抽抽搭搭地看著默槿露在面具外的鼻尖和嘴巴,撒嬌地晃了幾下。
猶豫了一下,默槿還是沖旁邊的侍衛(wèi)招了招手:“告訴天后,我晚些再過去,就說…是詠稚練功時不小心傷著了,我盯著處理好了便過去?!?p> “可以松開師父了嗎?”
低下頭,默槿重新看向詠稚,有些別扭地拉了拉自己被壓得死死的斗篷。得了便宜的詠稚自然懂得見好就收,他松開手臂的同時還向后退了半步,隨后抬起手臂頓了一下,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小手去牽住了默槿的小指。
他在前頭走著,后面跟著的是被拉住的默槿,再往后自然是一眾婢女,如此大陣仗在府邸是很少能見到的。到了門口,默槿停住了腳步:“你進去吧,云衣陪著你,為師就不進去了。”
“不行,”詠稚轉(zhuǎn)過頭,空著的右手插在了腰上,“師父答應(yīng)陪著我的?!?p> 今日已經(jīng)退讓夠多,默槿面色冷了下來,被牽著的右手拇指向下探去,同時被拉住的小指往上勾,這一下便死死地摁在了詠稚手上的一處大穴,痛得小孩子一下便松開了手。
將哭未哭的語調(diào)還沒開口,云衣已經(jīng)先一步抱起他走進了房中。
看不到默槿了,這金豆豆再掉就沒了意義,詠稚立刻收起了哭腔,讓婢女們伺候著換了衣服,洗了手和臉,重新束發(fā)戴冠。一通折騰下來,已是小半個時辰,邁出房門的時候詠稚以為自己誰都看不到,可沒想到默槿一身青衣,依舊站在門口,連都碰上自己蹭上去的泥點子和眼淚什么的都還尚在,看來她連衣服都未曾去換過。
這會兒委屈勁兒消了,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的舉動有多大膽,現(xiàn)在知道怕了,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只能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默槿的面前。
“師、師父…”孩童軟綿綿的聲音再加上他伸過來扯著衣角的小手,換了旁人當即便是沒了脾氣,可默槿不同,她看了眼干凈利索的詠稚后,揮手擋開他的胳膊的同時,手上已經(jīng)握住了一枝細細的藤蔓。
“啪!”
這一下,脆生生地搭在了詠稚的手腕處,沒有衣服的遮蔽,孩子細嫩的皮膚立刻腫脹了起來。
饒是這樣,也不見詠稚有半點兒哭腔,反而是低著頭,左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擺,同時被擋開的右手掌心向上,直直地伸了出去。
“啪!”
又是一鞭,這一次是落在了掌心之上,火燒火燎的感覺讓詠稚向遵循本能收回手去,可默槿身上強大的壓迫力,又逼得他只能這么直挺挺地站著。
“啪!”
與方才一模一樣的位置,甚至詠稚以為自己的手掌要從中斷開了一般地痛。
三鞭過后,默槿吐出一口濁氣,這才向后退了兩步,坐在守衛(wèi)搬來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詠稚,“說,為什么跟別的孩子打架了。”
孩子小小的胸脯隨著他劇烈的呼吸而起伏著,似乎是深吸了好幾口氣,詠稚說出的話像是直接喊了出來,在默槿耳邊回蕩著。
“他們說我是被丟了的雜種,說、說你是撿雜種回家的…回家的…風(fēng)流女子…”
哥舒清
打孩子絕對是不對的??!強烈譴責(zé)默槿的這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