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們這邊有什么招牌的好菜就全上了吧?!背肋~的將菜單遞還給伙計,在伙計目瞪口呆下外加頗為猶豫的不敢下單,她笑吟吟道:“是怕我付不出錢嗎?”說罷從衣裳口袋里東掏掏西掏掏,找了半天終于找出了一只玉戒指,她全身的東西就剩下這只偷藏的戒指和一個不值錢的香包,就是為了以防不時之需。
伙計對著這只玉戒指看了好一瞬,似才確定這只戒指確實是價值不菲,且確實在這個看著丑陋無比的女人身上拿出來的。勉強歡顏道:“客官確定這些都需要嗎?”見朝夕堅定的點頭,又轉去問美人他們,朝夕原本要請美人他們吃飯,但美人堅持不肯,只點了四個簡單的菜和一疊饅頭一壺茶,安靜的用餐。他們不想和朝夕深交,故也不接受她的好意,她非愚笨之人,并不勉強。
朝夕還在等待自己的食物上桌,美人卻吟笑著對她道:“姑娘是第一次進闕仙樓吧?聽說這家店的老板娘來自西域,菜單上所寫的字我也看不大懂?!边@時伙計已一一將朝夕所要的餐點全擺上桌了,朝夕無比流淚滿面的感慨這人要不要這么馬后炮啊。
闕仙樓果不愧為鳳都最有名的酒樓,單是招牌菜就十幾樣之多,什么醉仙雞、八寶脆鴨、金絲熊掌、翡翠魚丸、紅梅珠香、佛手金卷、蓮蓬豆腐、龍井竹蓀、繡球乾貝……等等,又上了兩道點心和一壺奶茶。朝夕不善喝酒,再說此處也沒有能和她痛飲之人,她搖晃著白色酒瓶中的奶茶,奶味和茶香混合的比例正好,醇厚香人,甜中不膩。這讓她想起記憶中的味道,不由得沉浸在對過去的追思之中,背上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她一下子驚醒。只見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豎著兩只尖尖的耳朵,撲到了她懷里,沖著她的胸口拱了又拱。朝夕差點被撞得內傷,后背又撞上了桌沿,疼得她齜牙。小狗的撞擊力極大,已將她撲倒在地,一只爪子正得意洋洋的踩著她的臉,另一只爪子則踩在她胸口,仰著毛茸茸的狗腦袋,不知在看些什么。朝夕就差沒哭喊著叫人來抓走這只不聽話的小狗,也不知它是發(fā)了什么瘋,偏偏那么多人都不撲,非要撲她的。
在朝夕尚未窒息之前,美人好心的將這只小狗從她的身上拽了下來,驚嘆道:“世間竟有如此毛色純正的九尾狐?!彼@才發(fā)現(xiàn),那只被她當成是狗的原來是只狐貍,還是只長了九只尾巴的狐貍。只是,她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出來這只狐貍長了九只尾巴?。砍ε恐弥讣庥|了觸九尾狐屁股上短小的一只尾巴,還不足她一截手臂長。開玩笑,說這是只狐貍,怕連狐貍自己都不敢承認吧!九尾狐不滿自己被美人抓著,嗷嗷地掙了掙,奈何爪子太短,刨了半天依舊沒逃出美人的手掌,凡是對朝夕露出可憐巴巴的求救眼神,可惜朝夕眼神不好,怎么都沒有明白它的意思,依是在研究它的短尾巴。這可是它的畢生之痛啊,九尾狐撓了撓毛茸茸的腦袋,沮喪的淚流滿面。
“白羽……白羽……”隨著喚聲而來的是一團鮮艷到刺眼的紅色絲質霓裳飄過,在朝夕尚未看清那團霓裳是什么布料之前,隱在艷紅色霓裳下的絕色女子回眸以怒視著那只抓著九尾狐的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下一秒就從美人手中將九尾狐奪了過去,并用迅雷不掩耳的速度避開他們。
美人似是沒想到還有人的速度能如此之快,愣愣地望著自己空落落的指尖。
被喚作白羽的九尾狐轉而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紅衣女子,紅衣女子長發(fā)飄飄,從空中飄然飛過的身影真是美得不逞多讓,站在美人身邊也絲毫不遜色。朝夕只顧著看美女,不禁驚嘆這個時代的人都長得那么美,恍如間原本在紅衣女子懷里的九尾狐是怎么又撲倒了她,這個問題她著實沒有想通過。
這沒想通固然不是什么大問題,問題是紅衣女子竟也沒想通,撐著額頭支著下頜目瞪口呆看是怎么回事?她這只九尾狐養(yǎng)到現(xiàn)在從來都是生人勿近的,莫說它雪白通透的狐毛引得多少人垂涎,就是它通曉靈性這一點已是稀世珍寶。
“白羽,回來?!毖垡娭子鹑缫姷角槿税銓χ矍斑@個村姑樣的女子親熱,杜麗娘心中甚是光火,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也不知隨了誰,眼光怎就那么差,要找也要找個好看點的,這丑不拉幾的有什么好。哎,她這是在想什么呢,那人的白羽又怎會找別人呢,它們九尾狐一族不是認定了一個人,就至死都是這個人嘛。杜麗娘沒想通,又換了個姿勢斜斜倚靠著護欄,對著九尾狐厲色道:“白羽,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把你丟回到蒼梧山去,讓你在那里自生自滅,再也休想找到……”他字尚未落地,九尾狐白羽以光速沖回了杜麗娘懷中。杜麗娘滿意的摸了摸白羽雪白的腦袋,總算不枉自己將養(yǎng)了它許久。只是,她心中甚是疑惑,白羽今日怎的這般反常。
朝夕對白羽留下的狐毛微有不適,連打了幾個噴嚏,這才好些。待朝夕尚未反應過來,艷紅的裙子早在她眼前晃過,以極其跳躍的速度,一把坐進了美人懷中,調戲道:“多俊俏的美人啊,來,奴家敬你一杯?!敝讣庖褗A了一盞青釉色瓷底的盞杯,就著紗裙逶地露出的細白腕間翻轉,盞杯湊到美人唇邊。杜麗娘雖說坐在美人懷中,卻是一只玉足勾著美人的腳踝,一只玉足半跪在美人胯間,其姿勢甚是曖昧。杜麗娘一襲紅衣妖艷瑰麗,更襯得她膚白凝脂,眼尾的鳶黛斜斜勾起,魅惑十足,唇如紅焰,身段迤邐,如無骨的美人魚,能來回自由的穿梭。朝夕看她一套行云如水的動作癡呆了,似不能相信,怎的她做起來就那般的耐人尋味,連她強迫著美人喝酒的姿勢都優(yōu)雅之極呢?!
美人接過杜麗娘的酒盞,在菩桃的疾言厲色下從容不迫的喝了一盞酒,也沒將杜麗娘丟出去,反是客氣有加,又回敬了她一杯。杜麗娘看美人如此上道,巧笑倩兮倚在美人懷中問道:“聽公子口音不像是西鳳人氏,莫非公子也是聽聞春之祭特意趕來觀賞?不知公子可是哪國人氏,讓奴家猜猜,莫非是南晉?素來只有南晉國善詩詞墨,風雅至極,公子生得這般風流倜儻,不知奴家可否猜對?”杜麗娘的指尖順著美人的喉結緩緩下滑,這么明顯的特征也不曉得那個笨女人怎么會錯認成是個女子,真是有意思。
被喚作白羽的小狐貍只能在離朝夕一丈遠的地方蹲在地上,虎視眈眈的將她盯著,又不敢在沒有杜麗娘的允許下就貿然撲到朝夕懷里,它又是只狐貍,全身都是毛,實難看出它現(xiàn)在的心情,憋屈的厲害。白羽在地上拱了拱,無辜的眨巴著狐貍眼,它不可能會辨錯呀,它們九尾狐一族在辨析味覺上還是異常靈敏的。朝夕身上那股香味真的太過熟悉,它日日都會聞,莫非就是日日聞到的東西使狐貍鼻子產生了錯覺?
朝夕自然不會以為小狐貍是對她有好感,那兇神惡煞的小眼神滴溜溜的轉來轉去,九尾狐眼珠呈褐色,渾圓澄澈,“瞪”人的時候自有股說不出的壓迫感。朝夕被它盯的心中毛骨悚然,越往下想越是覺得它會以這種眼神,說不定就是要將她當作美食,她雖然自詡身材也算尚可,可也不夠豐滿到令人垂涎的地步,她又是公認的丑女,長相上首先不過關,況且她身無八兩肉,吃起來未必可口吧,指不定還會磕到牙齒,但這也難保她不是男人眼中的菜,就不會是這只笨狐貍的菜。據(jù)說狐貍都特別聰明,但凡事都有例外嘛,又或者狐貍本和人的審美觀就不同,反正她想來想去,未免節(jié)外生枝,她還是先溜走吧。
朝夕根本沒聽杜麗娘他們在說什么,杜麗娘聲音嬌媚,朝夕直覺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女子,怯以為那樣隨意坐在男人懷里的女子在這個時代只能是風塵女子。她思想再開放,畢竟沒有經(jīng)歷過男女之情,都會有點面紅耳赤。這么想罷,朝夕往自己的身上掏去,東掏掏西掏掏,里外都翻了遍,愣是沒找到她先前藏好的戒指。她是這么想的,既然美人姐姐讓她占了一次便宜,讓了她半張桌子,她也不好白占便宜,就將美人他們的帳一起結了,她這枚戒指應該值不少錢,就是付了飯錢也會剩下許多,她在伙計貪婪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只是,她的戒指去哪了?她明明放在麻衣袖子中,這里的衣服袖子都是有口袋的,就是方便將物品藏在其中,就好比現(xiàn)代的錢包。
最糟的是,她已經(jīng)叫了伙計結帳。此刻那個貪婪的伙計正一臉幸災樂禍的盯著她翻找,用鼻孔對著她。見她找了許久,不耐煩道:“到底有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