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在她懷間舀了舀小身子,探出頭來,好奇的張望,露著雙水潤圓眸饒是惹人愛。朝夕拍了拍它毛茸茸的狐貍頭,嗔道:“怎么,連你這小東西都對美好的事物感興趣?”難怪,如此風景如此美色,誰人又能推卻?!跋胍タ纯磫??”白羽在她懷里掂了掂,氣的朝夕半死。這不爭氣的小東西,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就猜到她的糾結(jié)了,她哪里是想去,她就想看看婁嫣這女人是怎么勾引她男人的,她就想親耳聽聽他們說了些什么旖旎的話。白羽都會好奇,她好奇也不足為奇嘛。她這么自我安慰著,腳下步伐已不自覺邁過回廊,沿著荷花池走了數(shù)米,要想回頭才是晚了。
“離哥哥,你再喝些酒,嫣兒再給你彈些好聽的曲子,堂姐這大晚上都未回來,你一人等在這怪無趣的。”婁嫣嬌嗔的替司夜離又將面前的酒盞滿上,那人臉上慣是冷漠,也不多說什么,敬了婁嫣一杯,獨自飲下。斜倚在廊柱下,慵懶的迷眼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婁嫣放下雕花青瓷酒壺,嬌羞掩笑,雙手又放上瑤琴,柔和的曲調(diào)慢慢流瀉而出。
她早就知道婁嫣這女子慣會勾人的,看她那灼人的眼神就能看出,她恨不能兩個眼睛都粘到司夜離身上去,說話又是輕聲細語,一副小女兒嬌羞欲語還說的姿態(tài),這般扭捏也真是看的人別扭。偏偏男人還就是喜歡這套,她哪次都能看到婁嫣出現(xiàn)在司夜離身邊,他從未惱怒趕走過。指不定等他們回府的時候都要多帶上一個人了。朝夕滿是不屑,轉(zhuǎn)身待要走又聽得那人說是在等她。她心思百轉(zhuǎn),方才的那股惱怒儼然消了消,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是在寧府,他怕又是在做戲給人看了吧,這人也不嫌累的慌,裝什么鶼鰈情深呢,誰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關系。朝夕嘲弄的拍了拍白羽,勾起的唇角冷然,轉(zhuǎn)身就走。
“堂姐?!眾滏棠撬置牡膯韭曤S著風聲傳來,朝夕很想裝聽不見,但婁嫣又喚道:“堂姐怎的來了也不出聲,怕是有什么誤會了妹妹與離哥哥呢?!彼酝庵饽敲疵黠@,且在座的又不都是傻子,就算先前裝沒看見的婢子也不好再無視朝夕,紛紛向她行禮。
朝夕這邁出的步子著實為難,這若走了就好像真的誤會了他們,顯得她太過小氣,這若不走她也實在想不出來要說什么話,只能尷尬的轉(zhuǎn)身道:“呦,這么巧啊,你們也來賞月呢,我就是來看看,據(jù)說水里的月亮比天上的圓……”她就隨口這么胡謅。
誰料那人冷不丁問道:“那你到說說看出來了沒有?”
?。克纪?,那人站在高高的廊柱下,面無表情的回看著她,眸底深邃如海,似要將她望穿,又似要將她的靈魂吸附進去,那種神情太過復雜,令她不敢深望。
“我再研究研究……”朝夕說著忙不迭的閃了,她可沒忘自己是怎么坑害他的,留在這里豈非要等著他來算帳。
回到梅香閣中,幸好沒有人跟上來,這一嚇到是讓她清醒不少,了無睡意。料想著那人被婁嫣纏著估摸沒那么早回來,遣了芷瀾想讓她拿幾壇酒來,看他們喝酒她也眼饞的很。剛喚了一聲,院子里沒人應答,這丫頭又跑哪去了,算了,叫上她她肯定又不允自己喝,沒準還要說上一堆話,她眼下最煩別人說話。
“小羽,還是你最乖,安安靜靜的陪著姐姐,我們一起喝酒,不醉不歸?!睆脑鹤拥牟穹坷锱擦藥讐畠杭t,至于她為何會知道這里珍藏著不少好酒她還真想不起來了,又好像對這里非常的熟悉。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氣喘吁吁地將酒挪到屋前的菩提樹下,月光灑滿枝頭,一樹銀灰,是個愜意的地方,在她看來并不比翠意亭的風景差。
院里的幾個侍婢聽到聲響趕出來看看,朝夕正好讓他們挪了矮幾小榻,抱著白羽美美的躺下。
“小姐,您的手受傷了不能喝酒?!毖诀邞n心道。
“啰嗦,這里不用你們伺候,都回去睡吧?!背δ闷鹁票K倒了杯酒,醇香的女兒紅撲鼻溢出,正是最佳的飲用時間。聞著酒香感覺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舒暢了,朝夕舒服的嘆了口氣,將白羽放在肚子上,給它喂了口酒,沒想到小家伙比她還貪杯,就著她的手咕嘟咕嘟喝了不少。
朝夕不聽勸,丫鬟們甚是無奈,只得遠遠候著去了。
“小羽,你這一口氣都將酒喝了大半,我還喝什么呀?!背琅?,捏著白羽的尖耳朵就是一個爆栗,白羽哀痛的嚎了一聲,整個身體都蔫了下去,再不敢和她搶酒喝??墒沁@酒有主人的味道,是主人釀出來的醇香,主人嗜酒,所以釀出來的酒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辛香無比、辣度適中、濃度非常高,后勁十足。它記得以前主人也是抱著它喝酒,別的人都喝趴下了,就他們倆還在喝。
“好了,小羽乖,酒逢知己千杯少,也就你能陪著我喝了,來來來,我喂你?!背τ终辶藵M滿一杯與白羽共飲,地上已經(jīng)丟了橫七豎八好幾個酒壇子。
怎么主人好像喝醉了,主人的酒量素來淺。白羽一臉憂傷的看著朝夕,在她肚皮上噌了幾下,不管主人變成什么樣子,主人的身上還是有它最熟悉的味道,還是它最愛的主人。
芷瀾剛進院子就被幾個侍女給攔下,讓她去給朝夕勸酒。芷瀾遠遠就看見一大一小兩只倒在菩提樹下,唉聲嘆氣的拿酒當水喝。芷瀾嚇了一跳,忙的要去搶朝夕手里的酒盞,被朝夕一把拍掉,怒聲道:“做什么搶我的酒,我還沒喝夠呢。”瞇了瞇眼看清是芷瀾后,又將她拉過來道:“芷瀾是你啊,來陪你家小姐一起喝,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佳釀,特地隨著我一起搬回來的。我當年釀這酒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在自己出嫁時和自己的夫婿一起喝,可是事與愿違,我沒有等到那一天,我就只好自己喝了……”她待還要再說,被芷瀾一把捂住了嘴。
芷瀾偷眼瞥了眼門外緩步而入的人,輕聲附語道:“小姐別說了,芷瀾都知道,小姐的苦總有一天會結(jié)束,小姐的犧牲是值得的?!?p> 朝夕卻又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似的,茫然的看著她,呆滯的拿起酒盞又去喂白羽了。
“怎么回事,她喝了多少酒?”司夜離漠然蹙足樹下,冷眼問著躲在一側(cè)的侍女。
侍女看了眼地上真想說您不是看見了嘛,可是看到司夜離撩眸望過來冷然的氣息嚇的一個哆嗦跪在地上,顫抖道:“都在這了。”司相氣息太過冰冷,他們光是感受著散發(fā)的氣勢就已經(jīng)害怕的打腿顫。他們身為下人也是無能為力,主子不聽自己的勸又能怎樣嘛。
司夜離又冷眼掃了眼地上,臉色越發(fā)的黑沉。芷瀾不敢攔他,只看得他一把抓起朝夕受傷的左手,他手背泛白,青筋突起,倏然收緊的指掌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朝夕吃痛,雙眉皺起,臉上漸顯怒氣,腦中唯一保持的一絲理智在叫囂著,她喝酒都沒將自己的手喝痛,卻讓這個混蛋來弄痛了她,他憑什么假惺惺來關心自己,他們不過是比路人更熟悉些,但那又代表什么,她既然都沒管過他,他又憑的是什么權利來管她?
手背上暮然一痛。一顆烏沉的腦袋,隨風揚起的發(fā)絲,伴著她唇角得逞后得意的笑映的滿目生光,那白皙的小臉比之皎潔的月光更為柔和,眸底盈盈淺笑顧盼生兮,垂眸間自得風情,微揚的下頜,精致的輪廓竟都是自成景致。
“疼吧!”朝夕傻笑道。司夜離吃痛的松開手,他若不松朝夕只會咬的更狠,他的手背上已是翻然紅腫一片,深可見血,幾滴血珠子緩緩往外冒。芷瀾看的心驚,這小姐也太大膽了,可朝夕卻像是根本無視眾人警告的眼神,完全沒有做錯事的認知,傻呵呵地笑道:“叫你把我抓疼,我告訴你,老虎疼了都會咬人呢,你還真當我是病貓啊。”
“小姐別說了,說什么胡話呢?!避茷憚竦?,旦看兩人這樣也不敢制止。
“讓她說,看來她對我很是不滿,我正好聽聽她怎么個不滿法?!彼疽闺x坐上另一邊的小榻,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褶皺的錦袍,示意芷瀾退開些。
芷瀾急的額頭冒汗,朝夕的酒量她是知道些的,今夜怎么就醉的這么厲害,她可不要亂說才好啊。
白羽看了看朝夕,又看了看司夜離,估摸著該有些鬧騰了,它喝了一晚上的酒喝的有點累了,先說明它可不是醉了,想當年它陪著主人征戰(zhàn)沙場那可是千杯不醉的,這點酒怎能灌醉小爺呢。白羽頭一歪,趴在朝夕肚皮上暖融融的睡著了。
芷瀾看這情況也是頭疼,將白羽從朝夕身上抱下,撓了它兩下,白羽翻了個身繼續(xù)香甜的美夢,夢中都在夢主人給它喝酒,白羽允了允芷瀾的手指,又再噌了兩下,漸漸安睡。這小東西真是可愛,據(jù)說它通靈性,對陌生人很是兇猛狠厲,她是見過白羽對黑衣人下手的,可現(xiàn)下看上去到?jīng)]覺得它與一般寵物沒什么差別,皮毛通體雪白,小巧玲瓏,她看著都歡喜,便給它找了個地方蓋上被子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