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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129.塵埃落定

宿罪 清歌如觴 3179 2019-12-14 16:30:00

  莫怪姬典是與她相處了三年多的人,他分析的很對,但她不會告訴他。阿月神色疏淡,斜靠在椅子里半支著頭,慵懶道:“大人,你我都是聰明人,有時候知曉的太多就會短命,大人還有大好的仕途要走,何必為一些好奇心害了自己呢!”她字字珠璣,暗藏玄鋒,姬典自然聽的明白。

  他臉色一白,拂袖而去,臨走語焉不詳?shù)溃骸澳闱液米詾橹?。”自此他與阿月的契約也算告終,阿月要做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他親手將這只鷹隼養(yǎng)大,如今她有能力了,是該要獨自去翱翔,她已償還了這些年的救命之恩。

  阿月看著再次緊閉的殿門,她心底很平靜,姬典說她想要權(quán)勢,在沒有遇到蘇映寒之前她確實想要權(quán)勢,天底下唯有權(quán)勢能令人臣服,可后來她碰到了他,他的好令她不忍再去利用。她內(nèi)心有過糾結(jié)掙扎,最終還是放棄了,她不能再次利用他,她已將北魏傷的千瘡百孔,如今還是連累其被司夜離怨恨,她在這里只會害他,或許還會成為禍國殃民的妖女,卻什么都不能為他做。除了離開,不再連累他,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又或者奉勸他將她交出去?

  她一點點將宮女布的菜塞入口中,那味道形同嚼蠟,她卻沒有情緒的吃了許多。有時候吃東西不止是為了填飽肚子,或許只是為了找些事做。

  ————

  渝水關(guān)外,再折道往前遙遙便能看到西鳳土地的樣貌。他們這一路走的都很低調(diào),沿著官道往前,沿路并未驚動任何百姓,只是相比來時官隊中出現(xiàn)了一口龐大的棺材,惹人矚目?,F(xiàn)在天氣尚炎熱,棺材即便布滿了冰塊還是極難保存,他們比來時腳程更快了許多還是趕不上尸體快速腐爛的速度。

  坐在車轎中的男子一臉沉肅,身側(cè)晚晚也是安靜坐著,只有馬蹄的顛簸聲打破這異樣的沉靜。男子閉著雙眼,無人能猜測他此時的心思,幾位朝臣幾次想走上前來勸說幾句,但都不知該說些什么。那個死去的女子畢竟是西鳳一品相國夫人,同時也是鎮(zhèn)國公的女兒,就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北魏,這讓誰能接受得了。朝臣們也是憤恨難了,私下里紛紛議論著該如何發(fā)兵北魏,趁著他們重創(chuàng)徹底將北魏拿下,有這個想法的怕不止是他們,而他們正好有了比別人更適合的借口??磥肀蔽赫媸菤鈹?shù)要盡了,否則怎么連番著出事,這次還是他們自己先挑釁上來的,不打都對不起他們云云。

  晚晚自然也是聽到了外面的閑言碎語,想必靠墊上一身黑色袍服的男子不無聽到,那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這個時候打北魏確實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這個理由等北魏緩過來怕是不好對付。

  “幻術(shù)?!遍]緊雙眼的男子忽然開口叫喚。不一會兒幻術(shù)撩開簾子靠近,就聽他吩咐道:“分一小隊人馬先護送棺材回西鳳,你去挑幾個腳程快的?!?p>  “是?!被眯g(shù)領(lǐng)命而去。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大隊人馬分叉而行,待休整過后重新上路,晚晚跟在身后進入馬車,略有擔憂問道:“相爺可否要攻打北魏?”

  攻打嗎?司夜離并未回答她的話,看似是個好時機,他卻不能先動,一旦北魏被攻陷那西鳳必淪為眾矢之的,其后果西鳳是否能應(yīng)對得來。尤其還有南晉虎視眈眈在后,一日未能重挫軒轅澈,所有的計劃在他面前均都實施不了。那個人才是他最大的敵人,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這本是替朝臣們試探的話,他既沒回答那晚晚心中便有了底,不再問下去。

  稍傾,司夜離的暗衛(wèi)前來報信,入得簾轎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主子,仙霞郡出事,煙涯嶺渡頭漕運水路與南晉互相開戰(zhàn)已余兩次?!?p>  晚晚神色微變,就聽得司夜離將他揮退,神色凝重道:“你先隨大隊回西鳳,我?guī)Я麇\折道去仙霞郡。”他的話不容置喙,外面駕車的流錦隨即領(lǐng)命。晚晚并未反駁,她也確實需要回鳳宮,仙霞郡看似是在朝廷的管轄之內(nèi),但其實多是是非之地,草寇流匪居多,兇險異常,那里權(quán)分天下,有能者自居,朝廷本就應(yīng)該徹底收復(fù),奈何如今演變成兇蠻之地,皆由三位統(tǒng)領(lǐng)管轄,誰都不服朝廷,儼然有脫離之勢,況且那里曾經(jīng)還是望月的天下,自望月死后才分崩離析各路豪杰輩出,想瓜分一羹。如今玄月宮已拔除,望江樓殘存的勢力也退居煙涯嶺,這些年司夜離一直都暗中派人盯著,他們再難翻出什么濤浪來。只是他這次前去,不知會否碰上他們,消息并未細說,但望月曾經(jīng)對漕運那塊的把控非常嚴格,難保不是他們?nèi)浅龅氖?,該不會是等了三年終于養(yǎng)精蓄銳要出手了罷。

  女子眸底沉黯,低低說道:“小心?!?p>  就在分叉路口司夜離找了個借口,帶著流錦先行離開。一身黑袍的男子俊逸出塵,沿著反方向而去。

  到得翌日巫醫(yī)前來診治時還是未見到蘇映寒的身影,阿月便多嘴問了句。宮女不敢有隱瞞,說是二殿下大葬太子有許多事需要處理主持。依照北魏的風(fēng)俗,皇家葬禮禮儀繁瑣,所需事宜皆提前開始準備,但像蘇映抑這種獲罪的,能保留其原有封號,再按照風(fēng)俗從簡舉辦已是難得。是以魏宮內(nèi)外并未布滿白綾,只在辰宮中作祭,當然禮俗不能廢,祭司院祈福祭禱等皆會辦上三日,而這三日魏宮停止一切娛樂活動,怪不得她覺得怎么突然間就安靜了。這種深宮內(nèi)苑的一旦安靜下來就有幾分令人害怕的陰森,但也并未是持續(xù)的,皆因被一種啜泣聲給取代。萬福宮敞開著的宮門外隱約有宮女的哭泣傳來,據(jù)說是要將死去之人的衣物捧在手中走遍每一座殿宇,是以為招魂。

  阿月本身并不懼怕這些,任得他們?nèi)フ垓v,就是殿中的宮女膽小,在小聲議論此事。沒等多久巫醫(yī)前來為她診脈,說是她身體無礙,休養(yǎng)的不錯。能不好么,她整日的除了吃就是睡,連宮門都沒邁出一步,也不敢出去,深怕招來非議,這種時候還是皮崩緊點好。

  既然她身體無礙,那巫醫(yī)就要為她做最后一次疤痕復(fù)原術(shù),她先前抹的藥效果不錯,再佐以玲瓏草為藥引,麒麟珠吞服,連寒毒都被很好的壓制了。先前挑開的舊疤也重新長好,并在藥效的作用下恢復(fù)的六七成,此次巫醫(yī)主要是配合復(fù)容術(shù)讓她重新恢復(fù)成以前的容貌。復(fù)容術(shù)并不難,需得三日連敷著特制的藥草,并在冰室中待著,借助寒氣使藥效鎮(zhèn)定從而滲進皮膚中,將已經(jīng)恢復(fù)六七成的容顏更加秀麗,產(chǎn)生自體愈合的效果。阿月畢竟沒有試過,將信將疑,雖說巫醫(yī)的醫(yī)術(shù)在北魏乃至整個天壑大陸都是備受尊崇的,但阿月還是對這種古老的醫(yī)術(shù)不太相信。魏宮中有個小冰室,是用來在夏日鎮(zhèn)壓瓜果用的,為此特意讓宮女都清除出來給阿月備用。阿月本想說其實不需要清除,留給她解渴也好,奈何巫醫(yī)的臉有些嚴肅,說她這三日不能動,連水都不能喝。阿月差不多都要哀嚎了,可他老人家本著她將來是國母的職責(zé)對她很是盡心盡力,連同著在外陪了三日,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去,更別說讓宮女偷偷捎點吃的了。

  阿月就在冰室躺了三日,每天都度日如年,睡的太多以至于不分晝夜的醒著。既然睡不著,那她也要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去走。闊別了三年之久的故土她終于要再次踏入,既然放棄了利用蘇映寒,那她就要找到杜麗娘,將從前的勢力整合起來,她不能讓他們再等的太久,望江樓的眾人還都等著她,玄月宮的冤魂也都還等著她去復(fù)仇。無論是司夜離,還是鳳景行,抑或西鳳,這一次她都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懷揣著這股恨意令她覺得若無法將西鳳傾覆,那所有害他們的人都將無法除之。

  三日過去,到得巫醫(yī)將她臉上傷疤揭開時她還未來得及拿銅鏡照上一照就聽得皇后宮中的女官前來傳召,說是皇后有旨讓她前去華瀾宮,旨意本該先前就傳到,但她一直在冰室中也就等上了一等,如今還不速速前往。皇后這個時候召她過去是為何,若她沒記錯,今日該是蘇映抑下葬的日子,她不去主持兒子的葬禮卻要找她,該不會是忌恨著她,認為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繼而要為她兒子報仇吧?阿月可沒忘這位皇后對她的態(tài)度,此時再去搬熹妃也晚了,只能硬著頭皮去。

  踏入華瀾宮這座古老的宮殿,并無一絲往日的沉樸質(zhì)感,反而顯得貴重而端莊。殿內(nèi)外鋪滿了白綾,一應(yīng)喜色花卉皆除,只余下黃白兩色。到了此時阿月才真正感覺到皇家威儀,皇家對于大喪的嚴格制度,也才真正感覺到當日與她一同在地牢中互相利用的男子終究是去了,他一生都在為皇位而奮斗,從她還是望月時他就曾到望江樓前去找她要求謀劃支援。到了此時他不知在死的那刻是否會幡然醒悟,這個皇位終究不屬于他,無論他曾多少次企及,多少次觸碰到,到頭來他一樣什么都沒得到,還搭上了自己的命,也終將被史書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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