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這幾日待在祭司院中,皇宮發(fā)生之事到是聽到了不少,她只是有些好奇事情怎么就牽扯到葉裴身上去了。她與葉裴也有些交情,他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他為人正直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再說他沒有理由去殺那些官員,如果說那個御史喝花酒被殺或許是令人不爽,可后面幾位并無什么過錯又招惹到誰了?她坐在院中,只覺著此事沒有那么簡單,殺人者故意挑在這個節(jié)骨眼,絲毫沒將禁軍與御林軍放在眼中,有恃無恐的行兇,而且還能順利的逃出,嫁禍給他人,換種角度想豈不是在挑釁?他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何,為何一定要殺朝廷官員呢?為了引起重視,還是他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是她沒看懂的?阿月將手靠近了炭盆去烤,溫熱的火源將她身上也熏得暖意融融。這幾日白天都有太陽,她會將窗打開,讓新鮮空氣進來,然后坐在靠椅里烤著火,若是困意上來她就會睡上一會。其實她也沒什么時間閑著,雖說近來鳳景行春風得意沒空見她,但她到是時常都往淑妃的寢宮中走,一來是教導鳳翳,二來淑妃也時常會邀她前去講話,問一些謀略的問題,或是宗教上的事。要說謀略她還沒什么問題,無非就是教鳳翳讓他心智能更快的成長起來,可是宗教她就無能為力了,只能隨意的胡謅,好在淑妃也不懂,不過就是為了應付宮中大小的祭典。宮中禮儀規(guī)矩繁多,越是節(jié)慶越是隆重,到了除夕夜還要先給祖先上香,后面就是上元節(jié),再后面緊接著就是春之祭,雖說這些節(jié)慶都由大祭司在打點,但她既承了祭司的職責,怎么都要做的像樣,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她借著淑妃的邀約掌握些祭祀時的基本要求也算相得益彰,到是她近來每每都在寺院中給死去的皇后敬香,說什么保佑他兒子將來能順利登上大寶。
阿月唇角勾了勾,她求皇后有什么用,這種事不應該去求西鳳帝和自己努力嗎?難道她不能當上皇后祈望著能在將來當上太后么。窗外暖意融融,而她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瞌睡,心情到是不錯。
她好像夢到了過去,那時她還在望江樓中,閑時躲懶躺在枝頭喝酒賞風景,即便是浩浩黃沙中也是會有不同的景色,夕陽下成群的駱駝歸來,灑在熾熱的黃沙中形成了斑點的小圓,而遠處就會有牧人朝著她大喊問要不要騎上一程,她與那里的牧人都是極好的朋友,就連駱駝都認得她。到了這時杜麗娘若是有空就會出來鬧鬧她,說她那么迷糊的一個人怎么就會愛上此地,小心哪天走丟就走不回來了。她還不是為了他們好,就是容易走丟才安全啊,否則豈不日日都要被官兵圍剿。
“公子,您的信?!闭樟纤钇鹁拥男〖浪厩昧饲瞄T,見她將門窗都敞開著,身上也不蓋著點薄毯就睡很是不滿,故意將她吵醒。反正她說是睡其實警覺的很,不用叫聽到腳步聲就自己醒來了。小祭司也是蘇映寒的人,被他給留下來安排照顧她的,若是她有什么事他能通知給其他人可以給她增援,平日就交給她來使喚的。是個挺機靈的小男孩,做事也穩(wěn)妥,極會見機行事,替她守在門外也方便了不少,萬一有人進來他會第一時間用暗語大聲的報信,那她就有了準備。就是有一點不好,大概是蘇映寒特意交代過,對她的衣食住行都太過用心,一點危險都不讓她觸碰,別說是危險,就是她少穿件衣服都要被念叨上許久,好像她犯了什么大罪。說什么她身子虛,主子說了只能養(yǎng)著,凍不得熱不得,只有用補品吊著才能讓人放心。他們這是將她當病人來看顧著么?沒了這些她不也活得好好的,訾夙就是會小題大做。
阿月接過信打開來看,輕輕笑了起來。她還以為是誰寫給她的,一封是訾夙向她賀年,問她事情是否進展的順利,催她歸期。這廝也真是夠了,她的情況他還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她看來他說了那么說無非就是最后那句歸期。阿月沒有回他,到是第二封比較有意思的是,杜麗娘邀她在除夕夜去看煙火,并要她盛裝出席。
盛裝出席是怎么個盛裝的樣子?她不禁有些懵了??戳搜凵砩系闹b,祭司的衣服必須是黑色蒙面,她若換了其他顏色走出去才奇怪吧。阿月將信對著炭火燒燼,不再去研究此事。到是有一事她需得去做,但做之前她迎來了位客人。
小祭司將賢王領了進來,阿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見過王爺,鄙舍簡陋,王爺愿親自前來,是奴才之幸?!彼f著言不由衷的話,特意讓小祭司取了茶點過來招待。
鳳景行到?jīng)]說什么,只是他無事不登三寶殿,正是眾星拱月時能抽出時間來見她,想必不會只來參觀那么簡單。既然他不說來意,阿月也就小心的伺候著,直到小祭司退下了他才將拿在手中的茶盞放下道:“本王今日來找你,是有一事想找你幫忙?!彼@話說得客氣,哪里像他的風格。
阿月心中犯了嘀咕,是什么事能讓鳳景行低聲下氣的用幫忙來找她,而非命令的語氣,著實不是他會做的事,而且他如今權勢滔天,就連司夜離都是他手下敗將,他還會將什么人放在眼中。在他身邊自然不缺少能人,難道還不能為他解決煩惱嗎?
阿月在心底冷笑,面上卻是另一番說詞,客氣道:“王爺太過客氣,說什么幫忙,能為王爺分憂解擾是奴才的福氣,王爺不嫌棄奴才已是大恩?!彼捳f得漂亮,自是讓鳳景行覺得舒服。
“那好,不知你可否知道皇兄正懸賞能捉刺殺朝臣之人,事后能賞其一個愿望。本王希望你能應承這件事,愿望歸你所有,本王只是想由你來找出那個兇手。”他的話透著玄機,阿月未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兇手不是已經(jīng)找到,據(jù)說是那個禁軍統(tǒng)領?”她試探的問道。
“皇兄不肯相信本王有什么辦法,這不才找你來想辦法,而且此事暗中經(jīng)由蕙平拾綴過后,那個司夜離看來又有死灰復燃的機會,未能將他徹底除去始終都是本王的心頭大患,既然他那么想?yún)⑴c此事借機復位,那本王就讓他死得徹底些,好讓他知道什么叫做無能為力,他一介草民憑什么同本王斗?!兵P景行的眼眸中有陰狠的光芒,仿佛是在對一頭獵物的狙擊。
阿月自不會忤逆他的話,而且他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還怕自己參與其中會讓他有疑心,既然能讓他親自開口那再好不過,省得她再找借口。她只是沒想到司夜離也會參與其中,他又為何要攬這件事,以他那性子與從前的身份不匹啊,還是說他當真就如鳳景行所說想以此事在西鳳帝面前邀功請賞?這不像是司夜離會做出的事,難道他真的無路可走,想急于表現(xiàn)自己?
不管怎么說,無論司夜離是什么想法,她都會做好自己的事,絕不會讓他有機可乘,也不會輕易就讓他重新復位,他與鳳景行,一個都別想逃。
阿月接下圣旨的時候依照慣例會被請去面見西鳳帝。華延宮中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地的阿月,阿月微微低著頭,恭順行了禮后將自己的意思說給他聽。帝王對她似乎還有些印象,說道:“你就是先前在勤政殿外管教十一皇子之人?”
阿月應道:“正是奴才?!彼曇舨槐安豢海t卑有禮,低沉的嗓音中有幾分女子的柔和,但在西鳳帝聽了卻是別有一番謙順,是個做事之人。低調(diào)且有內(nèi)涵。
“十一皇子近來功課如何?”西鳳帝轉(zhuǎn)了個輕松的話題問她。
“回皇上,十一皇子天性聰慧,只是貪玩了些,性子也過于驕縱,這于他得天獨厚的出生有關,但沒關系,只要能耐心的加以引導,相信是能矯正的?!卑⒃碌幕卮鸷苤锌希⑽刺碛图哟椎恼f鳳翳好,也不將他全盤否決。
西鳳帝點點頭,讓她起身。從阿月的角度看過去,在多年后再見這位帝王,印象中看起來面容清觀,當初還在宴會上調(diào)侃過她,雖是寥寥幾面,但他們之間因著那段過往關系拉近了不少。可是這次見他卻是早就不似當年,就連精神都不怎么好,眉宇間皆是晦澀的黯淡,看起來著實病的不輕,就如外界傳的那般,他身子抱恙才會讓各方勢力都想奪權,只不知真有那一日,這西鳳的江山由誰來坐。但往深了想,若換成是旁人心情自然就不會好,先是兩位皇子奪權,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已經(jīng)開始在皇權路上斗得你死我活,甚至連皇位都在算計其中。大皇子鳳云殊是她的表哥,他身后有整個寧氏家族與玄月宮做堅強的后盾,若非他實在太過愚蠢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被人利用,今日西鳳的朝堂又會是另一番局面,而他們寧氏家族也不會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一切的因果循環(huán)自有定數(shù),他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先是他這位皇后的嫡子,后又是鳳衍這位西鳳帝從小親自教導出的兒子,為了他可以說是排除一切困難,他已然是太子,就算鳳云殊想要搶得此位,必也要惹得天怒人怨,到最后可能還會被史書詬病,然而他卻是不懂得珍惜,非要毀了西鳳帝對他的寵愛和信任,不知是太過任性還是當真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