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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144.相識在前

宿罪 清歌如觴 3179 2020-06-21 16:30:00

  司夜離努力搜索著腦中的信息,當年他是秘密陪著沈暮娩前往南晉,那是她父親生了場大病,又是他授業(yè)恩師,于情于理他都要回去。其實那段時間他的情況很不好,沉浸在初聞她死訊的噩耗中,白日里到是沒什么異樣,該上朝上朝,該處理朝事處理朝事,即便是明知旁人在背后指責他冷漠無情他都可以當作無動于衷,游走于西鳳帝的試探揣測間,完美的消除他對他的芥蒂和顧慮。面對危機他素來都處理的很好,冷靜自持幾乎是每一個朝臣對他的贊美,只有他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對面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究竟有多奔潰。他在對她的思念和自責中漸漸潰不成軍,白日里他可以用繁忙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可一旦到了夜晚,他就會發(fā)了瘋般的想她。她的每一顰每一笑都那么清晰的經(jīng)歷在眼前,甚至連她說話的語氣和她懶散躲懶的樣子都好像還是在昨天,以前他每次都會嫌棄她懶,每日里不是在看話本子就是多半在睡覺,連府中的事都不管還總念叨著時間不夠。她哪里是時間不夠,分明是都被睡去了,可他如今卻覺著她說這句話莫名有著深意。他與她在一起的閑散時光哪里是夠了,能讓人回憶的也不過那么點細枝末節(jié)。于是他開始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以換取同她的片刻歡愉時光。他知道如果他醒著她必然是不會入到他夢中的,其實他知道她根本不會來,不過是自己在一遍遍的思念催眠著自己。許是他每日都喝得爛醉如泥,流錦他們當真是看不下去了,便請沈暮娩來勸他,可別說是她,誰來都沒用,他能做好世人眼中期望的他,卻無法做好她想要的夫婿。她愛的那么簡單想要的那么簡單,可就連這些他都做不到。他沒有辦法不顧一切的隨她而去,甚至就連她死都要裝作無動于衷,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度他覺得自己很無用,掌管乾坤又如何,算計世人于鼓掌間又如何,在她面前他不過是個怯弱的自私鬼。自那之后他就將自己關(guān)進了祠堂中,誰來都沒用,守衛(wèi)祠堂的是他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一批侍衛(wèi),除了他誰都不會放進去。這下耳邊到是安靜了,可他卻是頹廢了好幾年。

  再來說說那時在鄔州,他護衛(wèi)沈暮娩不假,只因她的身份尷尬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其他卻是并無什么不妥,他素來自小就這般對她,亦無覺著不可。到是她是怎么知道那時他們就在鄔州的?若她當時在現(xiàn)場又為何不與他相認?她說那時她死里逃生,可她卻不愿再相信他,終究是怕他還會害她。他腦中搜尋一圈,發(fā)現(xiàn)儲存量為零。若是見過她他又怎會不相認,不欣喜若狂,也就不會錯失了她那么多年,以為她死了。然而阿月想的卻是當年的她被毀容嚴重,就連聲線都受損,眼睛也不好。這樣的她他確定能認得出來嗎?即便認出來了,又是否還一如往昔的不會嫌棄她呢?不過是想想而已,連她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又憑什么去要求他做到。

  生活往往會使人一地雞毛,若他們還在一起,失去了自信高傲的她又怎不是尋常女子般惹人厭嫌,而他也遲早有一天會變心,被更加美好的事物給吸引過去,到了那時的他們是否還能相識如初般的愛下去呢?這些都是未知的,她唯獨知道的是他們不會重來,也不可能重來。

  “對不起?!扁Р患胺赖膽曰诼曌运疽闺x口中說出,他氣息微弱,可這幾個字卻是說得尤為沉冷果決。令阿月不免詫異的看向了他。從始至終他都未曾解釋過什么,也不替自己辯解,那是因為他明白她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無力為自己反駁。他呼吸有些沉重,看著她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那日映月閣著火我是事后才得知趕到那里,等我過去時火勢已沖天……”他的話溫軟,她卻臉色漠然。

  阿月打斷他的話道:“你還要狡辯到什么時候?”她冷然的將劍抵進他的肉中幾分道:“你賜映月閣給我為何意你真當我不知嗎?映月閣是你為沈暮娩所造是也不是?”她見他眼神微有閃爍便不再聽他的任何解釋譏諷道:“好一座精美的閣樓,用來葬送望月到還真的不冤,我是不是要感謝你想的這么周到?”那好像所刺并非是他的肉,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所以她感覺不到疼,自然也不會在意他是否會疼。她的言詞異常犀利,頗有幾分得理不饒人的氣勢。

  他素來都知道她的牙尖嘴利,只是沒想到這次的對象換成了自己,竟被她攻擊的毫無還擊之力。他輕輕的笑了起來,好像當年的她又回來了。能將心底的恨說出來何嘗不是好事,最怕的就是說不出來。彼時的他第一次感覺到時隔多年后的他們心靠的很近。

  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莫不是在怒極反笑吧?阿月看著他輕快的笑聲,不覺擰起了眉。她一步步走近他,就聽他聲音低沉,氣若游絲說道:“小白,能死在你手中真好,這是我欠你的?!笔前?,這是他欠她的,無論怎么解釋都抵消不了這個事實。那就不解釋了罷,她想要他的命,他給就是,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要給她的。他輕輕笑著走向她,用自身的力氣將她手中的劍埋沒入體內(nèi)。

  若是這世間還有誰能傷得了他,那也只能是她了。

  她看著他瘋狂的舉動幾乎失了言語,只是盯著那柄一點點埋入他體內(nèi)的劍出神,那種痛應該與凌遲也沒什么區(qū)別。難道他就沒有感覺嗎?還是有感覺的,司夜離微微皺起的眉頭出賣了他,怎么可能會不痛,越是緩慢越是劇痛。他的額頭上隱隱有汗水冒了出來,不過是同被淋的水混合在一起看不出來罷了。他的手腳都被綁在木架上,被刺穿的身體根本無法再往前傾,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阿月,很想好好再將她給看清,然而他的體力已到達極限,再沒有辦法去觸近她就被反彈了回來。隱沒的劍身又從他身體中退出,劃出一條隱秘的傷痕。再次劃動傷口帶出的血痕凝固在劍身上,拉出一串血珠。而他終于再支撐不住緩緩的閉上了眼,只余留下額間隱忍的汗水流淌下衣襟。

  那一刻阿月是什么感覺?是松了口氣,還是心中密密麻麻的酸痛?她其實有些麻木,她只是呆滯的看著他,不知該做何反應。按理來說大仇得報該是輕松的,又或者舍不得而悲傷難過。可她的感知好像隨著他而消失了,不痛不癢,好似看著個陌生人般。她沒有松口氣,她只是輕輕的嘆息一聲,那聲悲嘆分不清喜怒。她緩緩挽唇笑了起來,若是有人能有幸見到,必會感嘆世間怎會有女子笑得這般美,好似薔薇花盛開,清淡雅致,卻是花開到荼蘼,令人心驚。

  那是男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探上司夜離的鼻息,確定他氣絕后才囑咐人將他松綁。那時的阿月還在笑著,笑意張狂而恣意,無端就讓人害怕。

  “別笑了。”男人呵斥道。他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人都已經(jīng)死了,她的仇也報了,他會履行他的承諾放過她,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這個女人雖美,可他卻不喜歡一個瘋子,若是她再這樣難保他不會重新考慮對她說過的話。

  男人的情緒有明顯的厭惡,阿月卻不理會他,她不是沒看見,只是選擇視若無睹。男人有些煩躁的抬手將她摟進懷中,眼神陰鷙,仿似只要她再笑下去他就會采取措施。他那警告的眼神果然起到了效果,阿月收斂起了笑意,掙了掙他的懷抱,沒有掙開。他的懷抱堅實,少了蘇映寒抱她時的柔軟溫馨,更多的只是讓她無從適應。

  “從今往后你就跟著我?!蹦凶訃绤柕木媛暤统庠谒希媪怂乃袡?quán)。這是他們的條件之一,阿月沒有反抗的余地,她也不準備反抗。

  “我有一個條件?!彼p聲低喃道,見男人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沒有反駁才道:“既然他人已死,主上能否游街示眾,好讓世人都知道只有跟隨主上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跟隨主上才能有好日子。主上才是將來一統(tǒng)天下的明君,這不僅是給世人一個警告,更是殺雞儆猴,為主上樹立威信的時候。讓世人都知道唯獨主上才能帶給他們和平安樂,只有主上才能一統(tǒng)這天下,何樂而不為?”一統(tǒng)天下?他唇齒間慢慢琢磨著她此話中的含義。見他似有動搖又有些不信,又道:“主上勿用懷疑,您是親眼見著我將劍刺入他身體的,我對主上的忠心日月可鑒。可即便是他死了,我還是不甘心,不能就這么讓他死得太輕松,豈不是便宜他了!”她臉上表情異常豐富,在剛剛見識到了她的放肆大笑后,男人似乎不再對她的表情感到疑惑,反而很是信任的開懷大笑道:“好?!边@個女人的狠毒他算是見識到了,她可以面無表情的將劍刺進她口中所謂的摯愛,她也可以像談論天氣般談論著過往傷痛。那是怎樣一個狠心絕倫的女人,卻恰恰正是他所要的。唯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幫助他在這亂世中謀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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