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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20.窮途末路

宿罪 清歌如觴 3060 2020-08-11 16:30:00

  幾個時辰后石室的門終于打開,男子抱著尚在昏迷中的阿月出來,他的額頭上皆是冷汗,臉色也慘白如紙,流錦與結(jié)魄擔憂的上前想將阿月接過去,被他拒絕。他親自繞道而出將阿月放在后府的馬車上,并交代杜麗娘要好生照顧她。

  他看起來情況很不好,流錦想上前去攙扶卻被他擺手揮開,他撫了撫阿月額角的汗,眼神清冷溫柔,輕聲道:“我們很快就會再見?!本拖袼f的,分開只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伯恒將芷瀾領過來時她只覺得奇怪,他們何時繞到后府來的,還有先前一晃而過那個背影她總覺得有些熟悉,然而芷瀾不敢辨也不敢認,只是試探問杜麗娘道:“小姐怎么昏倒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杜麗娘心情不好,無意多說,芷瀾也就不再多問。她是個小心謹慎,又會察言觀色的人,正是因為這些當年才會被寧浩選中當假裝阿月的人,也正是這些歷練才讓她明白要怎樣更好的生存下去。

  阿月是在清月宮中醒來的。她看著雕花的圓頂床柱,腦中慢慢浮起在相府的祠堂中發(fā)生的事來,那就像是場夢般不真實。流錦對她說的話歷歷在目,那些良苦用心她都能感受到,可現(xiàn)在還來說這些有什么意義,不過是讓她知道她失去了什么??伤サ倪€少么,難道他們就真的以為現(xiàn)在的她還會在意那些?既然已經(jīng)不可再追,那又何必抱著回憶不肯放?她折磨過自己一次,不想再折磨自己第二次。

  杜麗娘端了湯藥過來給阿月喝,她臉色不好,阿月追問她發(fā)生了何事,她也只是說與荀子墨之間不合適,至于怎么個不合適法,又鬧到什么地步,現(xiàn)在才來說,這些阿月都沒再問下去。她不想揭杜麗娘心中的傷疤,他們都有太多的苦痛需要在黑暗中各自舔舐,不是說了就能將苦痛減少,也不是說了就當沒存在過。

  “愫愫,陪我喝喝酒吧。我已經(jīng)戒酒很多年了,但今日我想醉上一醉?!彼仁菫榕闼彩菫榕阕约?。

  杜麗娘看著她面前的湯藥碗,頗為無奈道:“你身子不好還喝什么酒,不想要命了?”她這寒毒剛解,尚不敢將實情告訴她,沒想到她那性子真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這不是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么,再說我們有多少年沒在一起喝酒了,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也忘了當年我們在望江樓時是何等的風光恣意?!彼茄垧挼臉幼拥饺堑枚披惸镆魂嚭眯Γ呛芫脹]見到她這副樣子了,若說起來連她都已許久都沒碰過酒,也是怪少了她這個酒友。

  阿月沒騙杜麗娘,她是覺得自己身子好了許多,雖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能猜到一二,想來是荀子墨給她診治過了,否則她怎會好的這么快。只不知這次又是誰要害她?她面上無異,但心中在暗暗盤算著,她的身邊似乎總有那么個人想要她死,那人究竟是巧合還是一直在暗中窺探著尋找機會,她之前也留意著,但都找不到任何線索,一則是那人藏的太深,二則是作案動機不夠明顯,若是當真要殺她又怎會目的不夠明確,不將她殺死不罷休呢?那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沒弄清這個事前她不可能找到答案,所以這件事她必須要謹慎起來??磥矶阍诎堤幍倪@個對手實力不可小覷,能與她斗了這么久還沒現(xiàn)身的,要么是與她有深仇大恨極會隱忍,要么是個極厲害的人,至于那人是誰,相信她一定能找出。

  “好了,你趕緊去拿酒,我讓芷瀾給你收拾偏殿,以后你就留在這里陪我?!卑⒃峦浦披惸锿庾撸m然他們現(xiàn)在都各懷心事,都有各自的悲傷,但他們在一起時還是像從前那樣,即便笑容含著苦澀還是會開心的鬧在一起,就像從未受過傷那樣,因為他們是家人,在一起就只有溫暖。

  “小姐你這身子喝什么酒呀,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芷瀾生氣地指責她,怎么就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

  杜麗娘與阿月相視一笑,就說吧這丫頭是不會放任不管的,只要關心她的人就不能看著她胡來。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一份,再給你添個酒杯啊?!卑⒃滦χ鴮④茷懘虬l(fā)走,這兩人加在一起簡直能煩死她,不就喝個酒弄得十惡不赦,至于嘛。

  待到杜麗娘從外提了兩壺酒過來,只見得延清宮中的小太監(jiān)急急忙忙越過她就往清月宮中闖??催@樣子像是發(fā)生了大事,杜麗娘尋思著急就忙跟著他進去,只聽得他噗通一聲給阿月跪下,那膝蓋磕地的聲音很是響亮,震得杜麗娘一驚,踏進寢殿的腳就停在半空中,惹得阿月喝茶的手也是一頓。

  小太監(jiān)匍匐在地哆嗦著道:“啟,啟稟公主,皇上他,他……宣您過去?!?p>  他唇齒間的哆嗦說明了什么不言而喻,既沒發(fā)生什么大事,這個時候會來找她,怕是就真的不好了。再看小太監(jiān)神色,不難看出他的慌張。

  阿月將茶盞放下時輕微灑出了點水,她可能尚沒意識到自己對此事的緊張,壓了壓心神道:“請?zhí)t(yī)了沒?”她的思路清晰,當?shù)氖莻€公主該有的樣子。

  小太監(jiān)回道:“太醫(yī)們都在,說是,沒多少時間了,現(xiàn)下奴才們得知此事都去請各宮的主子,但皇上說只先召見您,請公主速隨奴才前往?!?p>  這個時候該是關鍵時刻,圣旨未下,皇位繼承空懸,雖說只得一個十一皇子鳳翳,但畢竟年紀尚輕,許多事都做不好也下不來決斷,而他母妃在與賢王鳳景行勾結(jié)一事上敗露后就被廢黜了妃位,關入冷宮。想要輔佐她兒子成為明君自然是不可能,朝臣也不會允許有一個污點的妃子把持朝政,成為西鳳最尊貴的太后。那么以鳳翳現(xiàn)在的年紀來說西鳳帝又是否有可能將江山交到他手中呢?其實看似風平浪靜的西鳳早已在經(jīng)過幾番角逐后變得風雨飄搖,尤其在失去了幾位得力朝臣后,內(nèi)部潰散的厲害,似外力輕輕一擊就能將其分崩離析。而其他幾國似也正在等著西鳳自我的毀滅,等到時機成熟就是他們前來瓜分西鳳之時。而這個時機或許就是現(xiàn)在。滿朝的朝臣也都候在延清宮外議論紛紛,討論著一旦鳳翳繼位可能會出現(xiàn)的情況,或許就是江山飄搖之時,屆時幼主尚小,而國力在經(jīng)歷了幾輪戰(zhàn)斗后本應休養(yǎng)生息,若是被敵國來犯,那西鳳將何去何從?他們這些老臣都擔心不已。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殺了攝政王,就算他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必要時刻也能派上用場,再不濟拿來當人質(zhì)交換也是好的,總不至于這么被動。

  彼此都各懷心思揣測的不止是那些老臣,還有那些平日里不受到器重生了公主的嬪妃,他們的女兒素日就不得寵,不能像蕙平那般走到朝前去參政,雖說他們也有心思期望好事能降臨到自己身上,可西鳳根本就沒有公主當政的先例,就連蕙平后來都禁足政事,更何況是他們那些沒什么能力的女兒,有野心又如何,還不是要去巴結(jié)攀附著鳳翳,這不趕著西鳳帝尚在他們得先表現(xiàn)出自己的誠意來,才能在將來有好日子過。

  當然這其中可能還有一個蕙平,正懷揣著心事為自己籌謀,但不管怎樣鳳翳對這位素來親近的皇姐都會很好,就算蕙平的野心無法施展這個皇宮中都還會有她一席之地,只不知她是否是這樣想的,還是有更大的野心想得到更多。

  阿月趕到延清宮時幾乎是最后一個到的了,閡宮的人皆在等她,延清宮地上跪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來給西鳳帝侍疾的,其實早在幾個時辰前他們就接到了宮中的消息,那時阿月剛從相府回來才會不知此事?,F(xiàn)在看著跪滿了地的朝臣和嬪妃公主,只覺得心中一突突地跳。她對西鳳帝談不上有什么親情,但從知道自己是他女兒后內(nèi)心還是有波動的,這種波動好像連著血脈,在告訴著她這個世間就只剩下他一個親人了,如果現(xiàn)在連他都離開了,那她今后就只能孤獨的在世間行走,連個牽掛的人都沒有。這種感覺讓她無所適從,她很想去抱抱他,可他們生在帝王家連這種權(quán)利都是奢侈。

  她一步步朝延清宮走去,兩側(cè)是跪滿的人,許是見她來了皆伏起頭來看她,他們在好奇這個剛被封為公主的女子何德何能深得西鳳帝器重,竟連這種時候召見的都是她?難道說西鳳帝是想對她托孤?還是有什么想交代給她,遺憾抑或虧欠?眾人暗暗揣測著,對于阿月的到來持著窺探。阿月在殿門內(nèi)碰上了蕙平,她像是早就在等著她的到來,眼神中有恨意與譏諷,似嫉妒又似嘲笑。仿佛在說就算是召見她進去又如何,難道她就以為能得到皇位,還是覺得西鳳帝能對她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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