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一片歡天喜地,熱鬧非凡,李肅與禮部尚書何忠在偏僻無人處討論克烈部不日后進京進貢北原良駒之事。
李肅眉心微皺,“克烈部人常年定居草原,擅長馬上作戰(zhàn),克烈部戰(zhàn)馬身強馬壯,尤為精良,向來被稱為草原上的雄鷹?!?p> 他修長的指尖繞著杯沿慢慢摩挲,“先前克烈部人為這五百匹良駒曾與我大殷扯皮。且五百匹良駒不是小數(shù)目,克烈部定然不會輕易將戰(zhàn)馬獻上。屆時本王會派人暗中跟隨何尚書,以保尚書大人安全。”
他道,“何尚書定要將這五百匹良駒拿下,若這五百匹戰(zhàn)馬充入兵營,實乃為大殷又增添一筆強有力的戰(zhàn)力。太子殿下讓本王來給尚書大人提個醒,尚書大人莫要讓陛下與太子失望?!?p> 何忠聽至此蹭的站起來,“下官定竭盡全力將克烈部這五百匹良駒拿下,還望王爺向陛下與太子殿下捎句話,下官定不辱使命。”
李肅食指扣著大理石圓桌面,看著面前彎腰躬身,恭敬至極的禮部尚書何忠,淡淡應(yīng)一聲,“本王會將何尚書的話帶給陛下與太子殿下?!?p> 他目光似是不經(jīng)意掃過何忠,聲音不咸不淡,聽不出情緒,“還望尚書大人拿捏好分寸,與睿親王走的太近,不見得是件好事。大人怕是最懂得明哲保身,不用本王提醒罷?”
何忠眼皮重重一跳,差點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半晌,身子壓的更彎了,聲音有些瑟縮,“下官明白?!?p> 李肅眼皮輕挑,淡淡道,“尚書大人明白便好?!甭牪怀龆嘤嗲榫w,卻讓何忠心底發(fā)寒,“太子殿下既為儲君,必會護住尚書大人周全,還望大人堅定立場,莫要做那兩頭倒的墻頭草,最終得不償失?!?p> 何忠額頭不斷滲下冷汗,都快要遮住眼睛,卻半分不敢伸手去擦,只聲音顫顫道,“下官明白,謹記王爺教誨……”
李肅看了眼幾乎將臉貼到地上直不起身的何忠,淡淡點頭。瑩白的指尖擦著杯沿。
有銀白的水光順著杯沿折射出來,映在何忠的眼睛上,刺眼得很。
他卻連眼都不敢眨一下,老老實實站著。
“尚書大人明白便好?!?p> 何忠聞言,剛要直起身。
“……本王聽聞,齊國公府二公子的未婚妻本是長華街仁和醫(yī)館的醫(yī)女薛梨梨?”
剛剛起身的何忠,腿一軟,險些又要“撲通”跪了下去。
冷汗流的越發(fā)洶涌,一張臉變得雪白的,都快要將頭低進土里。
“回、回王爺……”
何忠斷斷續(xù)續(xù)開口,也不知是不是嚇的。
正要回答,李肅卻擺了擺手,沒有心情聽他接下來要狡辯的話,“尚書大人,一府不掃,何以掃朝堂?大人后宅竟是此番光景,甚是令本王失望。此事本不便本王插手,但子女奪人夫此等事,大人身為朝廷命官,說出去怕是不好聽,更有損陛下顏面。尚書大人該要好好約束后宅子女,教育子女這一塊,尚書大人還差的遠啊……”
禮部尚書何忠頭埋的更低了,面上冷汗如流水,衣裳都濕透了。
他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睿親王府。
一身華服的趙瑾坐在朱漆雕填描金螭龍紋紫檀扶手椅上,發(fā)頂?shù)纳汉髯辖鸸谠诔劣舻臍夥障乱诧@得有幾分暗沉。沉臉看著面前跪著的人。
室內(nèi)氣氛沉悶,趙瑾神情陰鷙。
人還沒找到?”
“尚未……”回話之人俯身跪在地上。
趙瑾氣的一掌拍碎身側(cè)的八仙八寶紋海青石琴桌,碎片震碎一地,神色震怒,“本王養(yǎng)你們何用!連個人都找不到,東宮璽印也讓李肅安全送進太子府,廢物!”
座下之人頭緊緊貼著白玉石地面,聲音低沉,“屬下甘愿領(lǐng)罪?!?p> 趙瑾怒斥道,“領(lǐng)什么罪?連個活人都抓不到,你死不足惜!本王養(yǎng)你們多年何用?”
他冷眼看著座下俯身跪地之人,“本王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倘若再捉不住緒奕,提頭來見本王。”
座下身穿黑衣之人俯首叩謝,“屬下領(lǐng)命?!?p> 正待起身離開,座上之人開口問道,“禮部尚書何忠那處情況如何了?”
黑衣人再次俯首跪下去,“今日何忠之女與齊國公齊棣第二子大婚,平西王李肅在國公府找到何忠探討接手克烈部馬匹一事,其中對禮部尚書何忠進行了提點,何忠如今怕是有所動搖。”
趙瑾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何忠這老兒,當真當本王是病貓?他這棵墻頭草當真是哪邊風大哪邊倒?!?p> “王爺,要不要屬下……”話說至此,他將手抬至頸間,做了個手刀姿勢。
“蠢貨!”趙瑾罵道,“何忠乃為朝廷重臣,堂堂禮部尚書突然從人間蒸發(fā),你莫不是嫌本王過得太舒坦了?”
黑衣男子垂眸不語。
趙瑾眼眸微瞇,指腹摩挲著朱漆紫檀扶手椅上的盤龍紋案,“何忠那老兒本就是棵沒有骨氣的雜草,立場不定,沒大作用。先將他留著,待日后有用?!?p> 他問道,“此次克烈部前來大殷的使臣何人接待?”
黑衣男子答:“鴻臚寺李大人。”
“李洪?”他手扶著坐椅把手。
“是?!?p> 趙瑾手指一下一下扣著座下朱漆紫檀扶手椅的扶手,沉默不語。
半晌,他抬頭,“李洪嫡長孫的周歲宴是何時?”
“三日后。”
“備禮,本王三日后帶人去李大人府上恭賀?!?p> 他又問道,“克烈部那邊的使臣何時來京?”
黑衣男子答,“明日?!?p> 趙瑾沉吟半晌,終是問道,“詹事府詹于明之女還沒線索?”
“回王爺,屬下無能,暫無。”
趙瑾緊緊捏住朱漆紫檀木扶手椅上的扶手,幾乎要將扶手捏碎,聲線低沉,“繼續(xù)找,直到找到為止。一定要給本王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屬下遵命?!?p> 趙瑾沉默下來,臉色卻是更加陰沉。
半晌后,他自朱漆紫檀木扶手椅上起身,“給本王盯好那群克烈部來的人,有任何異樣來報本王?!闭f罷,一拂袖,留下伏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