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私鹽和青樓

　　離弧縣城不算很大，從藥鋪的數(shù)量就能看出來。

　　兩家大藥鋪三家小藥鋪，就基本上覆蓋了整個縣城。

　　李封所在的藥鋪就是三家小藥鋪之一，坐落在東城，名為“三世堂”，他猜測這名字應(yīng)該是出自某本醫(yī)書或者藥書。

　　藥鋪就老掌柜一個人，無兒無女，老伴也走了，離弧周邊更沒什么親戚。

　　藥鋪收留了六個流浪兒之后，顯得有點喧鬧，不過大寶二寶和二妞，對木工感興趣，李封就打發(fā)他們?nèi)ジ娔窘硯兔?，伙食?dāng)然由李封來出。

　　家里吃飯本來是由街上四嫂提供，無非是一些蒸好的窩頭和腌制的咸菜。

　　人一多，李封就提議藥鋪多少也開鍋做做飯，省錢還能吃的豐盛一些。

　　八月十五這天一大早，小李慶拿著鹽罐子和菜籃子出門去了。

　　小丫頭雖然小不點一個，但是絕不讓李封幫忙拎東西什么的，自己生怕被嫌棄沒用。

　　好在藥鋪附近便是居民區(qū)，自然有菜市場，路途不算遠。

　　當(dāng)李慶從菜市場回來的時候，小腦袋耷拉著，唉聲嘆氣。

　　“你這是怎么了，又被賣菜的給坑斤兩了？”

　　人性使然，所謂民風(fēng)淳樸都是理想社會才有的東西。

　　這些小商小販一個個鬼精，對某些看起來好欺負的人絕不會心慈手軟。

　　李慶之前就是被一個貌似忠厚的菜販子給坑了，三斤的蘿卜，回家一稱只有兩斤半。

　　氣的她當(dāng)時就跑去跟人家理論，那人當(dāng)然死不承認(rèn)，還好當(dāng)時有張執(zhí)跟著過去，把已經(jīng)氣哭的李慶給哄了回來。

　　“不是啊先生，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xué)精了，他們騙不了我?！?p>　　她先是自我肯定一下，接著有些沮喪地說：“是鹽漲價了，之前6文錢一斤，現(xiàn)在都漲到12文了，我拿的錢就買了小半罐?！?p>　　說著將那個鹽罐子展示給李封看。

　　只見那罐子里的鹽，不僅顆粒粗大，而且顏色也很暗，有些灰撲撲的感覺。

　　“張執(zhí)說過，最近青州刺史要抓私鹽，看來開始影響市面上的價格了。”

　　私鹽在古代是屢禁不止的東西，這跟鹽的利潤有關(guān)。

　　鹽是生活必需品，不僅是調(diào)味那么簡單，缺乏鹽的攝取，人會出現(xiàn)頭暈乏力，以及一系列的低鈉癥狀，如果完全離開鹽，人基本上就廢了。

　　鹽不可或缺，制取成本卻很低，畢竟海水是近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按照張執(zhí)的說法，青州臨海鹽場制取的鹽，成本大概只要十文一斗，但是市面上的價格卻能達到一百文以上。

　　這中間的利潤是驚人的，難怪歷朝歷代都想把鹽的貿(mào)易作為官營壟斷。

　　既然有利潤，自然就有人鋌而走險。

　　青州私鹽屢禁不止，官府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利潤不會少了他們的。

　　私鹽為了爭奪市場，把價格壓的很低，大部分時候是官鹽的一半甚至更低，而且讓人覺得很奇葩的是，私鹽比官鹽還要精細一些，顏色也要白很多。

　　青州刺史打擊私鹽，也是沒辦法，現(xiàn)在已到秋稅征收的季節(jié)，青州屬于比較富庶且沒什么災(zāi)害的地方，汴朝自然把很多賦稅加到這里。

　　又加上西山和陜州的民亂，出兵平叛的糧秣又給秋稅增加了一項，李封家已經(jīng)被勒去一千文的稅賦，搞得李王氏又加長了工作時間，沒日沒夜地織布紡紗。

　　當(dāng)然，李封已經(jīng)極力阻止她再這么拼命了，夸下海口會立馬掙上一百兩銀子給她花，雖然把李王氏給逗樂了，她卻依然賣力。

　　“私鹽這事兒，最容易惹出禍端啊?！?p>　　李封被剛來離弧的張擢拉去了青樓喝茶，聊起早上的事，張擢給出這樣的判斷。

　　這讓李封對他有點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心算能力堪比算盤的數(shù)學(xué)天才，竟然也對世事有這樣的洞察力。

　　私鹽可不是單純?nèi)ズ＿厱褚淮欲}，運過來就了事的。

　　由于官面上不允許，自然要有“官私勾結(jié)”的內(nèi)幕交易；利潤極大，自然容易被眼紅的人盯上，不能沒有武力保護；既然是生意買賣，少不了上下級的銷售網(wǎng)絡(luò)。

　　以上的三個原因，就造成私鹽販賣成為一種有組織的活動，各個環(huán)節(jié)的人數(shù)加起來非常龐大，而且不缺乏武力。

　　如今官府一力打壓，被逼急眼的鹽販子，人多勢眾，說不定會干出什么來。

　　青樓在古代也不是光做皮肉生意，大部分時候承擔(dān)的是娛樂文化活動的場所。

　　今天離弧這家最大的青樓“燕春樓”，就在舉行一場小型的聚會。

　　聚會當(dāng)然是以欣賞美女的歌舞表演為主。

　　宴會主辦者就是離弧富商滕武的兒子藤皓，一個二十多歲，一團和氣的富二代。

　　邀請的都是齊州各家族的青年才俊，個頂個的都是前途無量那種，只要到了一定年齡，想去做個官，都是家里一句話的事情。

　　至于滕皓這樣的商人后代，即便很有錢，也很難有這樣的機會。

　　“燕春樓的歌舞，雖然與齊州沒法相比，但是柳兒姑娘卻真的有京師望春閣的風(fēng)采?！?p>　　“齊州不愧是人杰地靈之地，美女都如此出眾?！?p>　　臺上是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素衫女子，在青樓這樣的地方，頗有種特立獨行的感覺。

　　臺下盡是一些對她癡迷的少年才俊，跟現(xiàn)代的粉絲差不多。

　　“這琵琶彈的確實有幾分京華風(fēng)采，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名師調(diào)教。”

　　張執(zhí)看來是行家，而且貌似對京師青樓也比較熟悉。

　　“賢弟看來在京城也時常光顧這風(fēng)雅之地啊?！?p>　　李封故作羨慕地說著，其實并沒有覺得這寡淡的表演有什么可看的。

　　“我倒覺得，她跟望春閣的姑娘差遠了，你看那身裝扮，冷冷冰冰的，不好不好?！?p>　　李封發(fā)現(xiàn)，張擢這家伙就是一個嘴欠的中二少年，慣會說一些懟人的話。

　　這小子不光說，聲音還挺大，旁邊聚會的人聽得真真切切。

　　沒一會兒，幾個年輕的華服公子，就氣勢洶洶地湊到了近前。

　　“你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竟也隨意指摘柳兒姑娘，真是太無禮?！?p>　　當(dāng)然，還有罵人的。

　　“京師出來的就了不起嗎，你算什么東西?！?p>　　唉，就你能惹事。李封有些無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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