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痋蚺人蟒
我們四下看了看，其實(shí)我對于這些文字還是挺感興趣的，別的不說，要是能拓下兩塊賣的古玩市場，少說也值個萬八千的。但是想歸想，虎子拍個照片秦五爺都不讓呢，再說我也沒地方淘滕工具去。
秦五爺似乎對青石板上的文字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他四下掃了一眼，然后跟我們說：“抓緊進(jìn)去吧，里面具體什么情況咱們誰也不知道，大家都戒備著點(diǎn)兒，好東西都在里面呢，別耽誤行程?！彼@話等于將一切都挑明了，是奔著里面的陪葬品去的，只不過來的時候大家都明白，也沒人說啥。要說我來趟這趟渾水還有我?guī)煾傅脑颍渌斯烙媶渭兙褪菫榱速嶅X來的。
秦五爺說完這話，隊伍開始分成兩個陣營。安保隊伍分出了五個人，張爺?shù)氖窒乱踩剂袅讼聛?，他們紛紛在背包里鼓搗著什么。秦五爺就跟沒看見似的，讓安保頭子帶著我們剩下的人往墓道里走。我看他們這番舉動心里有些警惕，姓秦的錢給的痛快，不會最后為了保存秘密再跟我們玩兒個黑吃黑吧？
我偷偷的捅了捅虎子，示意他跟我站在一起，虎子這家伙沒理解我的意思，愣眉愣眼的瞅著我。我笑了笑，指著留下的人問秦五爺：“五爺，就像您說的，里面啥情況都不知道呢，人多力量大不是么，他們留在這干啥??？”
還沒等秦五爺回答，張爺回過頭來先說話了：“小高先生不懂這里面的門道，我的人和安保留在這里開后路，他們要在側(cè)室頂上打個洞，咱們完事兒后要從上面出去。我們這行有個規(guī)矩，不走回頭路?！睆垹斦f的一臉的隨意，我要是能相信他我就是個傻子，開個天窗能用上這么多人？什么留后路，我看是要堵路還差不多吧。
我倆這么一問一答的同時，我微不可查的觀察著在場眾人的表情，長青子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典座和尚依舊微笑不語，孫紫林還跟抑郁癥患者似的。我之所以一直跟缺心眼虎子離得近，是因?yàn)檫@些人里就他沒啥心眼子，從我倆一路上聊天的字里行間，我發(fā)現(xiàn)這貨就是為了掙兩萬塊錢給他爸還賭債來的。這些人當(dāng)中我分析不出長青子與典座和尚跟秦五爺?shù)年P(guān)系，最摸不透的還輸孫紫林，他寸步不離秦五爺左右，姓秦的走到哪他跟到哪，但是秦五爺明顯不咋待見他。
我在心里問周童張爺?shù)脑捒坎豢孔V，周童給我的回答是“你以為呢？”我見所有人都看著我，仿佛是在等我的決定。這些人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我還沒摸清，在這里就發(fā)生沖突也不合適，我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跟在隊伍的最后往里走。周童吩咐常相九與胡菩淘留下，看看這些人準(zhǔn)備干啥，他自己陪著我就行。
常相九他倆離開我身體的一瞬間，虎子一個激靈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偷偷的給我豎了根大拇指。果不其然，這家伙能夠發(fā)現(xiàn)我的報馬，說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不單純的是個木匠。
安保頭子手里舉著礦燈走在最前面，張爺緊隨其后，剩下的三個安保將張爺圍在中間，整的就好像張爺才是老板似的。墓道的弧度很大，所以前面只能看見墻壁，就好像在圍著主墓繞圈兒似的。墻壁兩側(cè)到處都是那種象形文字，我們走在這里就好像準(zhǔn)備去獻(xiàn)祭似的，再加上能見度實(shí)在不高，要多壓抑有多壓抑。
越往里走越潮濕，地面甚至開始出現(xiàn)了積水。張爺用手指沾著地面上的水在鼻子前聞了聞，說應(yīng)該是之前塌方滲進(jìn)來的。外面的煤礦顯然是假的了，那么這說明他們之前就挖過盜洞，然后盜洞塌了。走了大概能有十五分鐘，眼前的墓道變的筆直筆直的，兩側(cè)的銘文也開始由橙紅轉(zhuǎn)為暗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
長青子和典座和尚分別掏出了桃木劍與金剛杵，虎子皺眉想了想，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把銅尺。我看的有些好笑，一會萬一出來啥玩意兒你還打算給它量量身材啥的??？我為了應(yīng)景，也將善惡杖從身后的背包里抽了出來，將布條子抖開握在手中?；⒆涌戳搜畚沂种衅岷诘陌糇?，問我：“你拿根兒燒火棍子干啥？”
我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反問他：“那你拿把尺干啥？”
虎子揚(yáng)著眉毛一撇嘴，跟我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魯班尺?！蔽覜]空理他，還魯班尺呢，魯班不就是你們木匠的祖師爺么。頂多能證明你是木匠不是裁縫唄。
安保頭子還要往前走，張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安保頭子眉頭一皺但是沒有說話。張爺從背包里拿出一個跟臺球差不多的鉛球，沿著地面往前一骨碌。頓時墓道里充斥著“嗖嗖嗖，噼里啪啦”的鐵器聲。安保頭子臉色煞白的舉著礦燈往前一照，發(fā)現(xiàn)滿地都是青銅箭頭。這是我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墓道兩側(cè)的磚墻縫隙處都有一個小圓洞。
估計箭桿因?yàn)槟甏木眠h(yuǎn)早就腐朽沒了，幸好是青銅的，這要是鐵的估計連箭頭也剩不下。我的好奇心又一次被調(diào)動起來，恨不得把墻面和地面的磚全扒開看看，這壓力傳感的裝置和機(jī)括古人是怎么做到的，難不成青銅還能做彈簧不成？
張爺笑了笑示意大家繼續(xù)往前走，經(jīng)過這么一鬧，眾人對張爺更加刮目相看。就連一向眼高于頂?shù)拈L青子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安保頭子更是客氣的讓出半個身子給張爺。
筆直的墓道并不是很長，我沒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已經(jīng)通過了墓道，眼前出現(xiàn)了一間比之前側(cè)室大不少的石室。其實(shí)說是石室不如說是石廊，因?yàn)檫@件對面還有一個通道將石室貫通。安保頭子拿礦燈一照，我們所有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石廊左右各立著四個青銅人形雕塑，人形雕塑周身上下的鎧甲都是由青銅鑄造的，看起來就像是倒模。
這些青銅人身上布滿了暗綠色的銅銹，但是這更證實(shí)了它們年代的久遠(yuǎn)。雖然我不太懂古玩什么的，但是像亞丑方簋、婦好鼎之類的國寶我還是聽說過的。這些銅人雖然比不上那些祭祀器，但好歹也能算是觀賞器吧？它們的高矮大小都與常人無異，這么大件的青銅器如果出土難以估量其價值。
張爺打起強(qiáng)光手電在一個銅人的身上照了照，他上下看了半晌，激動的驚呼道：“巧奪天工，簡直是巧奪天工。商代的青銅器一般紋飾簡單，大多都是幾何形紋飾和簡單的獸形紋飾。這幾個銅人連身上的衣服褶皺都行云流水，這要是拿出去，一般的專家都不敢看真啊。我張七下過的斗子無數(shù)，從未見過這樣的寶貝?！?p> 秦五爺咳嗽了一聲，跟張爺說：“再寶貝有啥用？這種東西帶的出去么？就算能帶出去你腦袋還要不要了？”
經(jīng)秦五爺這么一提醒，張爺臉上的激動漸漸的平靜了些許。他又不舍的看了幾眼青銅人，然后干脆扭過頭忍痛不再看了。也是，這么大的青銅器算是特一級國寶了，誰那么大膽子敢收這玩意，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所以說盜墓賊只挑祭祀器與印璽什么的，不是說眼光高挑剔。他們那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挑小不挑大，撿輕不撿重，越是能夠證明墓主身份的越好。畢竟干他們這一行的先決條件就是出手，不能變成錢還容易沒命的就是累贅。
不過我對秦五爺?shù)木栌旨由盍撕芏?，他恐怕還不僅僅是盜墓那么簡單，因?yàn)樗麖目匆娺@八個青銅人開始，臉上連一點(diǎn)波動都沒有。如果單純是為了錢的話，看到好東西激動那是人之常情，他一個在古玩圈混了這么多年的老油子，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我發(fā)現(xiàn)整個過程中他都在催促往里走，就好像他知道里面有什么更好的東西似的，目的性很明確。但是這一路上連個盜洞都沒看見，說明這座墓是第一次被打開，他們之前雖然借著礦洞偷挖過，但是根本就沒進(jìn)來，他能對里面有多少了解呢？
“哎，你們聽，這些銅人咋好像是實(shí)心的呢？”張爺和秦五爺正交談呢，一旁的胡子突然在一個銅人的身上敲了敲，發(fā)出了特別沉悶的聲音，他有些好奇的問張爺。
張爺聽完這話臉子突然一變，就跟虎子跟他有啥仇似的，惡狠狠的瞪著虎子。我還沒明白咋回事兒呢，周童笑著在心里跟我說“這小子傻的可愛，他不懂我們這行的禁忌。我們這行以前進(jìn)墓是要封嘴的，就怕說錯話。祖師爺認(rèn)為墓穴屬于陰陽相交之地，在這里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實(shí)心的是粽子，也就是僵尸，他這么說姓張的不急眼才怪。”
虎子神經(jīng)很大條，他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張爺看他的表情，自顧自的在銅人的腰帶上摸了摸，隨即傻了吧唧的問我們：“這腰帶上的蛇麟整的也太真了，滑滑溜溜的，跟活的似的。”
虎子說這話的時候我們?nèi)蹲×?，就連一旁的張爺也顧不得生氣了，他指著虎子大叫一聲：“痋蚺人蟒！”張爺都手不住的顫抖，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整個身子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窿里，可不就是活的么，一只粉紅色渾身血絲的無皮大蛇正朝著虎子吐著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