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駿欽暈倒,怎么也醒不過來。阿律這下慌了神。
她不會什么醫(yī)術(shù),更打不過那么多殺手。
阿律想過要不要就這樣丟下董駿欽自己一個人跑,畢竟造生石的事已經(jīng)黃了,就算她跟著去巫山可能也沒什么收獲。
可是這一路上董駿欽對她都頗為照顧,況且他腿上的傷也是因為要陪她找石洞才受的,不算恩情也算友情。
做人講良心,做鬼念舊情。還是背上他走吧!
等阿律把董駿欽背上身發(fā)覺他整個人燙的不行,而且全身都在抖,腿上的傷口似乎也開始化膿。
趁那些殺手還沒來,至少得趕到人多的地方。
之前董駿欽說過這里附近有商貿(mào)驛站??墒且谎弁ィ墙幸粋€荒涼。
這個驛站千萬別也在地下。
阿律試著之前董駿欽教的法子,想找個鬼問問路??墒遣恢獮楹危@次她剛剛凝魂還沒運轉(zhuǎn)靈力就有好幾個鬼,不,是好幾百個鬼魂出現(xiàn)她眼前。
阿律心道:這里到底死過多少人啊!難道以前是戰(zhàn)場?
戰(zhàn)死的鬼和常人以為的不同,他們通常沒有強烈的怨氣,只是很迷茫。
因為生前死在異地,被敵人砍殺的恐懼,對家鄉(xiāng)的思念,所以戰(zhàn)死的鬼魂最想的是回家,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怎么走。有些甚至膽小,哪兒都不敢去,還沉浸在對敵軍的恐懼中。
阿律問了好幾個鬼,終于有一個缺了一半腦袋的鬼愿意和她搭話。
他給阿律指了方向,走了一段后,阿律發(fā)現(xiàn)這個鬼跟著她一起朝驛站的方向去了。
阿律沒感覺到怨氣也就隨他。走了大半個時辰阿律看到模糊的屋子。
鬼魂沒有再前,阿律回頭與他道:“謝謝你,你認識去洛州的路么?”
鬼魂搖頭。
阿律本可以帶他去,但是眼下的情況,阿律不能。
此時鬼魂指了指阿律的右腿。阿律迷茫地摸上自己的腿,是那根錐刺。
阿律舉起錐刺給鬼魂看:“你要這個?”
鬼魂點點頭,阿律將錐刺遞給他,可是鬼魂搖頭,只是將兩手交叉。
阿律:“你什么意思?”
對照著鬼魂的動作比劃兩下,阿律想難道他想聽那個刺耳的刮擦聲?
阿律暫時放下董駿欽,拿出邊角料,錐刺與之刮擦發(fā)出尖細穿腦的聲音,就連昏迷的董駿欽都跟著皺了皺眉。
反觀鬼魂,他滿臉痛苦,一股灰黑色的氣從他的魂魄中脫離。
可是黑氣散盡后,鬼魂原本痛苦的表情緩解,面露輕松,最后他的魂魄離地,飄到半空逐漸消失。
那錐刺究竟是什么東西?
阿律一時想不明白,收起錐刺和邊角料,還是等董駿欽醒了再一起研究吧。
董駿欽所謂的商貿(mào)驛站,其實只是零散的十幾個土屋。黑黝黝的臉孔們靠在門框上,冷漠地看著阿律背著董駿欽四處尋醫(yī)。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看著大些的客棧,伙計狐疑地打量著阿律:“大夫?我們這兒人人都是大夫,你想找那款兒?”
阿律:“人人都是大夫?”
伙計一看他們就是外地人,湊近阿律,不懷好意地問道:“你男人要死了?”
阿律:……
伙計:“生死有命,你還不如早早給他找個好地兒埋了,另覓新歡啊。要是一時半會兒沒看中的,我們后院有間空屋可以租給你,你慢慢挑?!?p> 阿律干笑兩聲:“大哥,你拉皮條呢?”
伙計聽這話不僅沒怒反而笑得更賊:“喲,懂行啊。”
阿律:……
伙計見她黑臉繼續(xù)調(diào)戲道:“姑娘,咱西關(guān)人活的瀟灑,看淡生死。您隨便跟一個都比這個半死的活的快活?!?p> 阿律:……
伙計:“姑娘,你喜歡什么樣兒的?”
雖然不喜歡這個伙計的腔調(diào),可是這家客棧已經(jīng)是阿律問的第十三家人了。再下去,店面和人只會越來越少。
此時一只手搭上阿律面前木桌上:“就你快活!”
阿律順聲回頭一看,是一個中年男人。雖然樣貌和外頭的西關(guān)人差不多,可是他的衣著是中原繁華地區(qū)的樣式。
伙計和此人大約認識許久,說起話來口無遮攔:“恭德順,你特么瞎打什么岔,你們的藥又吃死人了是不是,來我這里搶尸體?”
恭德順:“你滾蛋!知道是誰么就死啊死的說?!?p> 恭德順一把拉住伙計的衣領(lǐng),在他耳邊狠狠低語:“這個人要是死在西關(guān),我到時候我看你還能不能瀟灑?!?p> 伙計覺得他莫名其妙,可是恭德順的話多少鎮(zhèn)住他。
恭德順放開伙計對阿律說:“我是大夫,跟我來?!?p> 阿律不認識這人,不過想到反正這里的人她都不認識,不如就跟這個人走吧。
阿律跟恭德順來到一個鋪頭,里面有四五個人正在一麻袋一麻袋地搬貨。
恭德順繞道后門,抓了一個壯丁和他耳語幾句,隨后帶阿律進屋。
屋子簡陋,和董家客房甚至這一路上住的客棧都不能。
恭德順雖然不認識阿律,但是董駿欽的規(guī)格他是見識過的。這個姑娘跟著他應該不會差:“屋子簡陋,不過救人要緊,湊合著用吧?!?p> 阿律:“你真的是大夫?”
恭德順:“半路出家,勉強算。不過董駿欽這是怎么了?”
阿律聽到恭德順報出了董駿欽的名字大喜,沒想到能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碰到熟人。
于是她脫口而出:“被妖怪咬了?!?p> 恭德順詫異:“妖怪?”
阿律撩起董駿欽的衣擺,腿上的傷口潰爛地更厲害。
恭德順檢查傷口,手指摸上皮膚,一層粘稠的血液順著手指拉出絲。
恭德順皺起眉頭:“什么妖怪咬的?真惡心?!?p> 阿律:“魚妖?!?p> 恭德順吸了吸鼻子,眉頭更緊:“我說怎么一股怪味?!?p> 阿律:“能治好么?”
恭德順搖頭:“我不行?!?p> 阿律:“那誰行?”
恭德順放下搭脈的手:“他的腿傷有些難搞,而且他靈力耗盡體虛的很,這傷口更難恢復。”
這時屋里又進來一人。此人比恭德順年長一些,恭德順聽音回頭,呼氣道:“掌柜的,你快來!”
韓掌柜走過來,看到董駿欽,沉重嘆氣:“還真是董駿欽?!?p> 兩人在床邊診治許久后,韓掌柜回身問阿律:“這是什么妖怪?什么地方遇到的?旁邊有什么有什么草,什么樹,隨便什么植物?”
阿律搖頭:“我們是在一個洞里,可是里面沒有植物。怎么了么?”
韓掌柜道:“他腿上這個傷,我們實在沒辦法。剛才試過一些草藥,但都會加速傷口化膿。我猜測這個妖怪的牙齒里有毒,而一般來說毒物生活的環(huán)境中一定有什么植物可以克毒。但是你又說沒有……所以……”
阿律:“那這里就沒有更厲害的大夫么?什么仙門出身的?”
韓掌柜搖頭:“姑娘,這里的環(huán)境你也看到了,哪里有什么更厲害的大夫?全中原最厲害的都已經(jīng)躺在這里高燒不退。”
屋里陷入沉默。
阿律這才感受到董駿欽多重要。他活蹦亂跳時總能想到對策,可是他一倒,別人竟然毫無辦法?
哎?等下。
阿律想起董駿欽折過一節(jié)石筍。阿律在二人疑惑的眼神下,摸遍董駿欽全身,最后在他腹部衣衫里找到那根石筍。
阿律:“我們在那個洞里拔了一根石頭,你們看看有用么?”
阿律拿出石筍的瞬間,一股兇殘的魚肉腐敗味兒充斥了整間屋子。
韓掌柜和恭德順把頭伸出窗外深吸一口氣,再回頭。
三人對著石筍研究半天,恭德順道:“掌柜的,這個石頭外一層粘液和董駿欽傷口上的類似,要不?”
韓掌柜:“要不什么要不,還有別的選擇么?”
于是二人捂著鼻子把石筍磨碎。恭德順清理了一下董駿欽的傷口,把黏糊糊的石灰糊涂到傷口上。
三人坐在床邊,直愣愣地看著董駿欽,過了半個時辰,傷口并未出現(xiàn)好轉(zhuǎn)的跡象。
阿律:“可是也沒有像剛才那樣更加嚴重呀!”
哎,對啊!雖然沒有好轉(zhuǎn),但是它成功止住了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