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銀星皓月，不及你溫柔的眼（1）
對于我一個南方人來說，在上海，夏天沒了空調(diào)可能分分鐘熱死，所以再三權(quán)衡下，暑假我還是買了機票，這樣能快些到家。等到考完最后一門，我迫不及待拿著機票拉著行李箱回家。嵐嵐打算留在上海做點兼職，琪琪給她找了家商貿(mào)公司，她抱著琪琪萬分感激。
小可忙著考托福雅思，連給我打電話，也是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向來志不在此，當(dāng)年他也是立志要香港大學(xué)的人，可是，陰差陽錯，被復(fù)旦大學(xué)錄取了。
每次想到他高考查完分數(shù)給我打電話的場景，我就有掐死他的沖動。他氣餒的告訴我他考砸了，而我天真的以為，對于他，所謂的考砸，是上不了一本線。我找各種理由安慰他，他顯然是樂于享受在我的安慰中，還要假裝難過。
我于心不忍的問了句，“你究竟考了多少，難過成這樣？”
“695?！彼荒樫\笑的說。
聽完我就走了，一邊罵自己就是一只豬，竟然信了他的鬼話。
瑾遠考完試后我也沒問他考的好與不好，分數(shù)大概也是這幾天就公布。
下了飛機，去我爸小賣部打了聲招呼，他正和隔壁的李叔下棋下的火熱，坐了會兒我就回家了。
瑾遠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我開門進去叫了他幾聲也沒回應(yīng)我。
我悄悄從后面一把奪過他的書，他立馬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我拿著書洋洋得意的說：“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都沒聽見，看什么書，看的這么入神，不會是........有顏色的那種吧?！?p> 我把書翻過來，一臉賊笑的盯著他，“《腦科學(xué)》？”
他把書拿過去合上，一臉鄙視的說：“刈戈，你能有點腦子嗎？”
我忙坐到他身邊，桌上擺滿了書，《腦神經(jīng)圖譜》，《心理學(xué)》，《腦科學(xué)導(dǎo)論》..................
“瑾遠，你什么時候喜歡看這些書了?！泵勘緯隙假N著標(biāo)簽，序列號，書很舊了，靠近了還能聞到潮濕發(fā)霉的味道。
“刈戈，你知道你為什么這么笨嗎？”他一本正經(jīng)的問我。
我顯然是入了他的坑，“為什么呢？”
他指著書對我說：“因為你的大腦和我的不同?！?p> 我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懶得和他計較。
我打開電視，躺在沙發(fā)上，悠哉的哼著小曲兒。瑾遠把書收好，他問我餓了沒，我說我餓了。我正想他會說餓了就自己弄吃的，順便給他弄點，然后我就看他走進了廚房。
我拿著遙控器換臺，心想他去廚房可能就泡杯燕麥?zhǔn)裁吹?，可我沒想到，他出來端了碗面給我，我驚訝的看著他，“給我的？你煮的？”
“廢話那兒那么多?！?p> 我感動的接過面，吃了一口，兩眼放光的望著他，“瑾遠?！?p> 我再吃了一口，“這未免也太好吃了些吧?。 ?p> 我吃的有些急，面在我的嘴里燙的我不知道該吐還是該吞，最后，我還是選擇了吞。
燙的我兩眼淚花，“你什么時候?qū)W會下面了？”
“熬夜的時候。”
我光顧著吃面，竟沒發(fā)現(xiàn)他那時笑的是那樣溫暖。
我喝完最后一口湯，心滿意足的看著他，“啊，真好吃，瑾遠，我發(fā)現(xiàn)你有當(dāng)大廚的料誒?！蔽倚南?，真不容易，有生之年竟能吃到他煮的面。
“刈戈，你那點小心思我都知道，就想夸我，以后一直給你做?！?p> 額，這都被他看出來了，我尷尬的一笑，“這話絕對發(fā)自內(nèi)心?！蔽疑斐鋈种笇μ彀l(fā)誓。
他沒理我，把碗端了過去，順手就洗了，我木訥，竟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我一直認識的那個瑾遠。洗碗他就坐在沙發(fā)上安靜的看書，我偷偷瞄了他幾眼，除了生理上的變化，喉結(jié)大了些，鎖骨比以前更好看了些，小胡茬也長了些，也沒那里不同。
晚飯后，我一直給我爸叨叨學(xué)校的事兒，我告訴他我學(xué)廚了，我爸顯然不喜歡我的叨叨，他心心念念的除了和老李約的象棋，就是喝茶了，隨口回了我?guī)拙?，李叔叔打來電話，他立馬就起身，拿了件外套就急忙出去。
瑾遠坐在陽臺的秋千沙發(fā)上，出神的望著滿夜星空，我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遞給他，“諾給你?！?p> 他接過來咬了一口，指著星空說：“刈戈，你知道那顆最亮的星星叫什么嗎？”
我哪兒知道啊，那顆?。课覔u搖頭說：“不知道，而且我感覺都一樣亮?！?p> “那顆叫織女星，是夏季里最亮的一顆?！?p> 夏季里最亮的一顆？我伸出頭仰望星空，想起了仲夏夜之夢。
“那冬季呢？”
“刈戈，星星可以通過名字來判斷它的亮度，就像獵戶星座里最亮的就是獵戶α，就比如天狼星，出現(xiàn)在冬季里，距離有8.7光年?！彼叩轿疑磉?，指著星空對我說。
我側(cè)頭看著他，什么時候他開始喜歡醫(yī)學(xué)，還喜歡文學(xué)了，不過相比織女星，我好像更喜歡天狼星這種霸氣的星星。
“刈戈。”他轉(zhuǎn)過頭來，我們四目相對，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裝了整個浩瀚的星空，一定是今晚的星星太亮了些，所以才會讓我感覺我們家瑾遠，越長越好看了。
“嗯？”
“我第一志愿填了復(fù)旦大學(xué)上海醫(yī)學(xué)院臨床醫(yī)學(xué)。”
我回過神來，“你們分數(shù)就下來了？醫(yī)學(xué)院？你想學(xué)醫(yī)？上海？”
我一下問了好多問題，問的我自己都暈頭轉(zhuǎn)向，都沒聽他說過，原來他喜歡當(dāng)穿白大褂的醫(yī)生。
“嗯?！?p> “那你不是要讀五年咯？”
“刈戈，是八年?！?p> 我震驚道，“八年？”
“本博連讀?！?p> 本博連讀，真不可思議，那瞬間，我腦子里一片空白，“瑾遠，你今年多大了？十六歲，八年就是24歲，最年輕的博士，沒有之一?！?p> 能把復(fù)旦大學(xué)填第一志愿，分數(shù)肯定是比我高了，我想著這幾個月省吃儉用存的零花錢，還不夠買那張字條上三分之一的手辦。“那個，手辦，我可以慢慢送你嗎？”
他揉著我的頭發(fā)說：“刈戈，那個可以慢慢送，反正.......很長?！?p> 我一臉迷惘，不知道他說的很長是指什么很長，人與人之間果真存在著差異，就像我和瑾遠，我的腦子可能真的是豆腐腦。
他真的被復(fù)旦大學(xué)上海醫(yī)學(xué)院的臨床醫(yī)學(xué)專業(yè)錄取了，我爸拿著他的通知書，在小區(qū)里炫耀的了一番，就差拉條幅為他慶祝了，我一度懷疑，我不是我爸親生的，我考上大學(xué)他都沒這么高興。我爸一高興，我們天天都有好吃的。
那晚我爸和劉叔叔打了半宿的電話，我趴在門上，偷偷聽了幾句，大致上就說他沒有愧對劉叔叔的囑托，梓暮和瑾遠總算是長大成人了。他一開始很反對瑾遠跳級高考，他覺得這個年紀(jì)就該享受這個年紀(jì)的樂趣，不該揠苗助長。
我爸肯定是想多了，揠苗助長？劉瑾遠完全就是想怎么長就怎么長好嗎？
回來后我向琪琪和嵐嵐吐槽瑾遠，她倆一臉驚訝的表情，嵐嵐說：“刈戈，你可不可以把你家瑾遠介紹給我，我對這種長得又帥，智商又高的小鮮肉完全沒有抵抗力呀?！?p> 琪琪在那邊拿著枕頭砸了她幾下，“我看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刈戈，可以考慮介紹給我，陳霖不重要?！?p> 她倆在那頭廝殺在一起，我無奈的說：“本博連讀，我感覺我能考上大學(xué)就已經(jīng)用盡了我畢生所學(xué)，他是怎么做到的？”
琪琪說：“刈戈，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比的，人比人氣死你自己?！?p> 可是從小一起長大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智商在我之上，不，是天上。
外公一定要給瑾遠慶祝，我爸開著車帶著我們回去。梓暮特意從軍校趕回來，雨琳在機場接的他，這是分完專業(yè)我第一次見雨琳，她徹底褪去了少女的懵懂無知，一身碎花洋裙成熟而有魅力。
她和梓暮一起向我們走來，我突然覺得，他們兩很般配，佳偶天成，舅媽一眼就看穿他們的關(guān)系，拉著雨琳的手對外公外婆說：“爸，媽.........”舅媽一個眼神，外公外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
梓暮和瑾遠在院子里聊，我獨自坐在院子的木椅上拿著手機和琪琪嵐嵐聊天。
雨琳從舅媽那邊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我抬頭對她笑了笑。
“刈戈，你最近還好吧？”她遞給我一顆檸檬味的糖，我記得她說過，比起酸，她更喜歡甜。
“我呀，很好呢。”我淡然的說。
“刈戈，我嘗過所有味道之后，發(fā)現(xiàn)檸檬是最好的。”
“比起檸檬，我可能更偏愛荔枝，雖然吃多了，還會上火?！?p> 我們胡亂的聊了幾句，瑾遠走過來拉著我過去，“是不是很感激我解救你。”
我茫然，“解救什么，我們又沒聊什么，再說，我對你哥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我現(xiàn)在是衷心祝福他兩。”
“咦，難過你就說，又不是沒看你哭過?！?p> 若不是看在今天人多的份兒上，我真想抽他，“瑾遠，今夜的星星，織女星還是最亮?！?p> 他俯下身望著我，他的眼如今晚的月，皎潔溫柔，月上中天，我竟覺著，是他點綴了身后這片星空。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才會這般覺著。
任何人都不信我放下了梓暮，有時候我自己也不信，但是我的心好像真的不難過了，即使我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但這些年關(guān)于他的夢，都消失在歲月里。
今晚全程，我和梓暮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唯一覺得惋惜的是我們?nèi)齻€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從一個圓里分割，從此和我毫無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