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宴遇，知其名
呂宅門前也圍了一些人，單純看熱鬧的，被邀來吃喜酒的，雇來幫忙的，此時都隨著呂巖在門口等著。
吹吹打打的一行人越來越近。迎頭的是新郎，紅紗單衣，意氣風(fēng)發(fā)，行至門口，翻身下馬。后面的隊伍往兩邊分開，新娘的轎子被抬至宅門前，姤兒上前輕掀轎簾，向里面說道：”錦兒姐，到了?！边@時，茍杳也走了過來接新娘。方才沒注意，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丫鬟竟是姤兒，吃驚之余，愣了一愣。姤兒沖茍杳微微一笑，往轎內(nèi)使了個眼色，茍杳才放下驚訝，伸出手去接新娘下轎。兩人一左一右的地扶著新娘子，在層層祝福聲中入門進大堂，眾人也隨之進去。
而目睹方才三人的呂巖，此時目瞪口呆，一時無言，被落在了人群后面。
什么情況？！
“那么，舍妹就有勞茍郎和你了?！蓖蝗欢月曇繇懫穑瑓螏r回過神，是林謙正向自己作揖。呂巖趕忙回禮，說道：”茍郎會照顧好她的，林郎大可放心……不過你這是……”林謙提了提肩上的行囊，笑道：”妹妹已嫁，我也不好多留，趁著人多雜亂，在下要趕去長安城了?！?p> “令妹知道么？而且這么晚了……””舍妹知道的，趁夜黑躲過追殺之人，明天一早便出城。””......既然林郎已經(jīng)決定，在下只能祝你此去，一路順風(fēng)。”呂巖彎腰拱手。
”多謝呂郎，承蒙照顧，就此別過?！绷种t拱手回禮，然后疾步而去，消失在遠處的燈火闌珊中。
因為圍觀的大多是外人，新娘的蓋頭不便摘下，便戴著行禮，直到送入房中。期間，呂巖一直瞪著姤兒，可這女子竟然毫無反應(yīng)，呂巖漸漸有些氣腦。
禮罷，新娘被送入房，飯宴開始了。呂宅請的親友極少，只有街邊賣畫的老丈帶著女兒，阿婆和男孩，還有一些茍杳呂巖的共同好友而已，所以飯菜主要是犒勞迎親的隊伍和臨時幫傭的。
大家爭相敬著新郎酒，新郎默默應(yīng)下，興致好似并不高——都是因為那磨人的呂巖啊?？墒?，他人哪兒去了？
新房被安排在后院，被新婚裝飾打扮得十分精致，姤兒的房間則被安排在后院的耳房?！卞\兒姐，你餓嗎？”姤兒沏了杯茶遞給林錦，輕聲問道。林錦掀開弊膝，笑著道：”你也去吃罷，不用著急，晚些帶給我點就好?！薄焙俸?，好的！”說著，姤兒蹦跳地出了房，把門輕輕合上，便朝著前院去了。
剛跨入大廳門檻，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將姤兒往旁一拽，姤兒一個踉蹌轉(zhuǎn)身，被推著貼在墻上，剛要用另一只手反擊，見是呂巖，半舉的手放了下去。但呂巖并未松手，仍是緊握著問道：”你不是林錦，你是誰？”
“我……從未說過我是林錦啊?！眾赫０椭弁鴧螏r，一副“確實如此啊”的表情。
“你……”呂巖心一急，手上加了力道，更近地瞪著姤兒。與姤兒的一雙誠然的目光對上，呂巖突然覺得有些不妥，退了退身子，語氣弱了些：”我當(dāng)你是林家娘子，才與你說那么多的，結(jié)果卻連你名字都不知道。而且......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還有賊人，他們也不知道的?！眾航幼斓?，只是話剛出口，又有些后悔了。
呂巖看向姤兒，頓了頓問道：”所以，你是與林家娘子互換身份？為什么，難道你與林家認識，還是和那些賊人相關(guān)？”
眼前的女子聽到這問話，眉角不自覺地皺了皺，然后移開了望向呂巖的目光。呂巖注意到后，覺察到自己“查案”式的問話方式和語氣，松了松手?！斑@個......都有吧。”那女子垂下了剛剛被緊抓的手，猶疑了一下后，又笑著看向呂巖，邊往旁挪邊說道，”日后再說吧！新娘子餓了，我得去拿些吃的?！闭f著，姤兒繞開呂巖往前院小跑了去，又突然停住腳，回過頭，兩手握在背后，一邊蹦跳地倒退著一邊沖呂巖大聲道：”還有，我叫李姤兒，相遇善邪之‘姤’，今后就叫我姤兒罷。”說完，又轉(zhuǎn)身跑了。
呂巖也往前院走去。那位名為姤兒的女子，跑進了酒席，一手拿筷子夾了口吃的，一手端起晴雪端上的酒杯，向著新郎去了。
呂巖此時感到有股被敷衍了又無可奈何的暗氣，堵在心口。
可能是平日里經(jīng)常在外查案擒賊，遇到人尤其是陌生人的時候，呂巖總是習(xí)慣先了解這人的身份、背景、做過的事兒等等，好作判斷。所以現(xiàn)在，他對這個即將在這宅里住上一段時間的女子竟然一問三不知，這可讓他有些不安心。
不過，既然她留在這兒，以后便有的是機會慢慢探底細，來日方長呢。這樣想著，呂巖整整衣冠，也走進前院了。
此時茍杳正和姤兒介紹著那賣畫的老丈：”這是趙叔，他身旁是他女兒，小凌?！蹦切×枋邭q的水靈模樣，可愛乖巧，拉起姤兒的手在一旁坐下，東問西問，聊了開來。
“姤兒姐姐會功夫？好厲害呀，日后能不能教教我？”小凌瞪著大眼睛說道?！碑?dāng)然可以，以后有空便去找你?！眾夯氐?。”好的！我這些天都閑著。前些日子生了病，身上長大紅斑，這幾日都好了，爹也不讓我出門，今日茍哥哥大婚，我也是求了好久才來的。”小凌說道。
“什么，紅斑？”
“就是這個?！毙×柰炱鹦渥咏o姤兒看，”你看，還有些斑痕，不過姐姐放心，這個不會傳染的?！?p> 姤兒仔細看著那斑痕，又輕輕摸了摸，思索著剛要張口，聽見門口有人叫道：”小凌！小凌！”小凌聽見聲音，趕忙站起，沖著那人開心地招手：”竹影哥哥！我在這里！”
那名叫竹影的少年看見小凌，眉語目笑，快步走來。走了近些，目光掃到姤兒身上，腳步驟然一頓，面色僵住。姤兒發(fā)覺了那人的異樣反應(yīng)，皺眉與他對視著。
“竹影，你來干什么呀？”小凌歡快地奔到竹影面前，打斷了他的視線。竹影看到小凌，面色緩和，溫柔說道：”我看天色晚了有些涼，給你和趙叔送外衣來，來，披上。”
小凌聽言，嫣然一笑，乖乖地讓竹影給自己披上衣裳，輕聲問道：”吃過了嗎？要不要留下來吃點兒，然后和我們一起回去？”
竹影被姤兒盯著看，如芒在背，眼神閃爍，有些急切地說道：”不了，我還有事得先回去，明日，明日再去看你。你和趙叔早些回去，路上小心些?！毙×椟c點頭：”嗯，那你也路上小心些?！焙??！敝裼皼_著小凌一笑，摸摸小凌的頭，然后快步走了。
“趙叔，那人是誰？”姤兒走到趙叔旁邊問道?！笔切×杈冗^的一個人，這些天說是回來報恩呢。”趙叔舉杯笑道。旁邊茍杳緩緩來了句：”模樣倒不錯……不過小凌還小，現(xiàn)在嫁人，不太合適吧？””新郎官兒說什么呢......來來來，罰一杯。”趙叔向茍杳努努嘴，遞過杯子給他。
對竹影，姤兒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罷了，以后再說，還是先給錦兒姐帶點好吃的去。
竹影從宅門出來剛走不久，又有一人手執(zhí)扇子站在門前。那人身寬體胖，頭梳髽髻，大眼睛紅臉膛，衣衫不整袒胸露乳的，正樂呵呵地望著宅院，喃喃自語道：”喲，來的還真不巧，這小子辦喜事呢？”說完，那人又嘿嘿一笑，拿扇子輕拍肚皮，轉(zhuǎn)身悠哉游哉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