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巡司衙內(nèi)一對二
巡司衙的噩夢,她不知道自己是命中得幸活了下來,他卻有意要她自己親手毀了這段夢。
進了巡司衙,敞亮的前堂齊列著幾把紅木椅,左右兩側(cè)擁簇著堂中央的主座,主座正對廳門,威風凜凜。
逍遙館館主坐在側(cè)位,飲茶靜候,幻兮兒與莫飛也相伴兩旁。
“館主,別來無恙啊。”不一會兒,上官天則臉上掛著招牌笑前來會客。
“天則兄,貴人事忙,今日恐怕要來叨擾了?!别^主起身寒暄兩句就直接入題,“聽聞古凡城中出現(xiàn)人吃人的現(xiàn)象,不知天則兄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看看尸體?”
“館主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上回是救人,這回恐怕看尸體是其次吧?”上官天則迂回地應(yīng)著,就是不肯直接肯允。
“天則兄了然,上回救人心切唐突而來,且身體抱恙不便久留,這回倒是正式來訪,也知巡司衙公事繁忙,順道幫襯下?!别^主聽得出上官天則的話里之意,也知事有先后,雖然逍遙館與巡司衙基本互不相擾,但古凡城近日之事,了解最多的恐怕要屬巡司衙,而上官天則又是極為精明之人,若要從他口中探得些許消息,非靠智取不可。
“館主客氣了,逍遙館的辦事能力天下人豈有不知的。不過館主揭了面具的臉倒是俊朗帥氣,老兄甚為羨慕啊。”上官天則也還了些客套給逍遙館館主,就在主座上坐下。
“面具?抱恙?”幻兮兒別的話倒是沒聽進幾句,唯獨館主的那句身體抱恙卻是特別在心,她偷偷地揪了揪莫飛的衣角,努著小嘴示意莫飛講來聽聽。
莫飛擠著眉眼暗示幻兮兒自己問少爺去,可這小子偏是天性怪逗,強行擠眉弄眼的樣子逗笑了幻兮兒。
美人笑顏初展,立刻引起上官天則的注意,“這位美人有幾分面熟,不知怎么稱呼是好?”
“小女幻兮兒?!彼⒋诡^額答道,并不打算多說其他的廢話。
“幻兮兒?可是醉花坊的藝伎幻兮兒?”上官天則有意拿幻兮兒的身份開涮。
莫飛聽得生梗,就差發(fā)作。逍遙館館主卻只飲茶不語,這小小的話柄如果幻兮兒都沒法好好接著,以后的大風大浪她又有什么資格熬得過去。
“大人,是古凡城的幻兮兒,暫以琴藝謀生?!被觅鈨鹤叩綇d前,抬頭一笑,說,“多謝大人關(guān)心,不過城里近來實在不太平,小女就是想再登臺獻曲,恐怕也就大人敢捧場了。”她不卑不亢地以話回話。
古凡城雖遠離朝廷,偏屬一方,但仍是巡司衙以朝廷名義管制之地,可歷來治理失當,才擇選了上官天則赴任此地,如今護城之力又有所欠缺,本就惱在心上,現(xiàn)在又著實被幻兮兒委婉地挑著刺兒,上官天則的心里實在不快。
“兮兒姑娘說笑了,若真要撫琴獻曲,莫若館主這般才俊才夠格品賞吧。”上官天則絕不吃嘴上的虧。
“如您所說,那真是兮兒此生大幸,只是館主向來穩(wěn)重,事重輕緩分辨得很,這琴曲之事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況且兮兒聽聞城中百姓謠曰:虛無護城,逍遙護人,能得此贊譽的逍遙館之主,想必心中掛念的永遠是城中百姓的生死,又怎會對小女的琴曲之藝上心?”幻兮兒話中暗箭隱匿,發(fā)發(fā)見血。
她自然懂得上官天則的話意,這樣的話早前郭家大小姐就在她面前挑釁過,但人不負恩,自己虧得醉花坊相救才有命存活,任何詆毀戲謔的話,她都要好好回敬一番。
“兮兒姑娘可是在挑在下的毛???”上官天則板著臉問,要知道他官場如意好幾載,這類指桑罵槐的話可沒人膽敢在他面前說的,若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也要讓那幼犢悔恨生之過早。
“大人誤會了,反倒是小女還怕大人一個勁兒地挑不足呢?!被觅鈨簨舌侵暦赐藶檫M,扇了巴掌還給顆糖的把戲她在醉花坊可是見多了,現(xiàn)在不過是照搬照演罷了。
幾句言語上的較量,上官天則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想要美人在臥的私欲是實現(xiàn)不了的了,微翹著嘴角輕瞟了兩眼側(cè)座的逍遙館館主,他的臉上平靜得不起半絲漣漪,上官天則只好轉(zhuǎn)了話題,另說其他:“館主,差不多要到用膳的時辰了,何不在府中先安頓一晚,明日再看,而且衙中衛(wèi)侍連日來太過于疲憊,就不要為難他們了,何況前段時間誤把兮兒姑娘抓進水牢里,趁著今日,也給在下一個機會好好給兮兒姑娘賠不是?!?p> “上官兄想得周到,那就再多叨擾一晚了。”館主嘴上含笑并不拒絕,他要看這拖延的一晚,巡司衙能做出什么把戲來。
逢迎交際的晚膳在觥籌交錯中杯杯對飲,幻兮兒陪坐在館主的身旁,無趣地挑著菜,一根兩根,直至菜葉上的油水也禁不住寂寞滴落在桌上。
酒酣半巡,幻兮兒的身后傳來熟悉得令她作嘔的聲音。
“館主,您可算出現(xiàn)了,若兒盼您好久了?!惫掖笮〗悴桓钠鋺B(tài),光是聲音就躁出一身騷來。
“來,給郭大小姐添座。”上官天則盡管心上對郭綺若沒什么好印象,但看在郭家老太的情面上,也客氣對她。
“放這,放這?!惫_若瞧見館主的真正面容,心上極為歡喜,示意衛(wèi)侍將椅子添在館主旁,臉上無羞無躁地說著,“美酒佳肴齊了,怎么缺少得了美人作陪呢?”
逍遙館館主也不吱個是否,一口口繼續(xù)酌飲,就算幻兮兒翻起了白眼球兒,他也視若無睹。
空杯落座,郭綺若更是眼明手快,立即端起酒壺,端莊優(yōu)雅地就往酒杯里倒,“這杯算是若兒為館主接風洗塵的禮了,館主這一路辛苦了?!惫_若諂著笑的臉,像極了一只悶著假的狐妖媚鬼,隨時都可以撲到館主的身上。
“確實辛苦,這杯我就代館主飲了吧?!被觅鈨簱屃损^主的酒杯,直接悶頭一灌,苦澀的味中帶著一股醉迷的氣,倒騰著她的胃。
“你是?”郭家大小姐側(cè)著頭想看清究竟是哪個沒長眼的女人。
“郭大小姐,好久不見?!被觅鈨杭t暈染襲,雙手攏在館主的脖上,挨著他的身微露出面龐,“我是兮兒?!?p> “你……”原以為幻兮兒貌上遜色,沒想到扯了面紗的她居然天生麗質(zhì),貌美絕倫,郭綺若一時憋不出其他的話來。
“我就是館主飲酒品茗時不可或缺的美人啊?!被觅鈨撼弥€有幾分清醒的腦爽快地回擊一把,“還是郭大小姐懂得多,倒是提醒兮兒該要多多為館主盡盡酒興了?!?p> “兮兒姑娘,水牢一劫,本想去看望你,卻找不到空兒,難得今日你也在場,若兒再為你斟杯酒,就當是壓驚了?!惫_若有心為難幻兮兒,話沒講完就滿滿斟上一杯。
幻兮兒是不勝酒力的,這點逍遙館館主在醉花坊時就親眼見識過,對他而言,逞強的女人可以是別人,但他絕不要幻兮兒硬撐。
“郭大小姐的敬酒怎樣都得喝一杯,不然可能就有若干杯罰酒在等著兮兒了?!彼聪吗^主正要為他擋酒的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肆虐的醉意果真好不仁慈地就侵上了她的腦袋,她竭力保持微笑,“郭大小姐,兮兒謝謝你的心意了。”
話一出口,她的身體就完全失了撐力,全憑依賴著館主才能好好地佯裝出滿臉的笑。他反握著她的一只手,脈動浮躁,“果真是醉得一塌糊涂了?!?p> “這頓晚膳托了上官兄的福,已夠盡興,俗話說酒酣半醉醒,在下也乏了,下次再續(xù)?!卞羞b館館主摟抱住幻兮兒的腰,將她從椅上轉(zhuǎn)抱到自己的懷里,撫著她額上的發(fā)梢,說,“美人在懷,也不適再耽誤下去了?!闭f罷,就抱起幻兮兒離了座。
男女卿卿我我的畫面在她眼前上演了兩遍,郭綺若心里熊燃起嫉妒的大火,握緊了手里的酒杯,暗下毒誓:“水牢你死不了,還有膽來挑釁我,我就成全你,讓你死得徹底!”
可他們毫不在意。
“姓郭的是不是臉都氣歪了?”醉意熏著眼,幻兮兒瞇著將腦袋倚在館主的肩上。
“傻瓜,明明喝不了酒,還逞強干嘛。”館主穩(wěn)穩(wěn)妥妥地抱緊幻兮兒,嘴里心里都是愛的嗔怪。
“你不喜歡啊,但也不能直接薄了他們的臉吧,有我在,你就有正大光明的借口不去逢迎這些應(yīng)酬了?!被觅鈨核绍浟巳?,連講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寂靜的小院,他抱著她,卻聽得越加清晰。
“傻瓜?!?p> “少爺,你幫我醒酒吧,胸口灼燒得好悶。”幻兮兒側(cè)了側(cè)臉,眉頭開始微微蹙在一起,“他們?yōu)槭裁炊紝ξ艺f水牢的……”幻兮兒的固執(zhí)終于敗給兩杯烈酒。
“因為你是我愛的人。”館主把幻兮兒抱進自己休息的房內(nèi),將她安置在床上,看她無憂無慮地沉睡著,又忍不住往她頭額上親吻了一下……
“吡咕……”暗衛(wèi)的訊報如期而至。
“鳳雎,兮兒就有勞你照看了?!别^主對著幻兮兒的肩上叮囑著。
“放心,有我鳳雎在,絕不讓這丫頭受傷?!奔缟哮P雎信誓旦旦地允諾著。
“要不要我也留下來,雙重保險?!鼻嘈吧戎械男褒b自從迷戀上鳳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老想著法要自己躥出扇外。
“閉嘴!”館主和鳳雎異口同聲地滅了它的夢。
“你給我老老實實干活?!别^主輕彈了一下扇柄,算是對它的懲戒。
門外,館主和莫飛決定親自去掘出上官天則藏掖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