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廝很快就送過來了。
丫鬟六個,小廝四個。
沈貴帶話說,四六是標(biāo)配,若四公子有不喜歡的可以換了,但人數(shù)不可變,免得落人口舌。
阮清淵站在院子里,將十個人挨個打量了一遍。
“留兩個在廚房,留兩個近身,還有兩個照顧明在。至于小廝,打打雜,能做什么做什么就好。”阮清淵指了指四個小廝邊上個頭最小的那個,繼續(xù),“你,跟著我。”
被點到名字的小廝明顯一怔,沈貴呵斥道:“還不快跟上?”
阮清淵已經(jīng)回房里了。
“你叫什么名字?幾歲?”剛坐下,方才他點的小廝已經(jīng)走進(jìn)來了,眉清目秀,臉蛋白嫩,應(yīng)該是剛剛進(jìn)府,還沒有做過什么粗活兒。
“回……回四公子,小的……叫姜紙硯,八歲?!?p> 才八歲。
阮清淵擺手讓姜紙硯起來:“八歲就來做小廝?”七年沒出過幽臺,阮清淵并不知道七八歲的孩子賣給大戶人家做下人已是司空見慣。
“回四公子,家里窮,哥哥還要上學(xué)。”
姜紙硯的規(guī)矩還沒有記得全,站起來以后總是動個不停,一看便知也是個不能消停的。
“你還小,府中的事情……”
“四公子比紙硯還要小些?!苯埑幚洳环赖卮驍嗔巳钋鍦Y的話,讓后者杵在那兒,一時錯愕——他這是被說年紀(jì)小了?
他雖然只有七歲,心智怎么著也比這個姜紙硯成熟太多吧?
一雙桃花眼復(fù)雜地看著面前不時搔耳不時撓頭的男孩子,阮清淵抿唇不語。
“小的多嘴了……”
“現(xiàn)在知道自稱‘小的’了?”剛剛不是還說“四公子比紙硯還要小些”的嗎?
“知道了?!苯埑幋瓜履X袋,白嫩的臉上燒出了紅色,然而腳依然不規(guī)矩地動著。
“不過我面前,不用這些繁文縟節(jié),你可以隨著點性子。”都是七八歲的孩子,做什么非得分出個高低尊卑呢?
姜紙硯自是興高采烈地應(yīng)下。
“你的哥哥,是叫姜筆墨?”
阮清淵一路往南走過來,發(fā)現(xiàn)大部分人家取名字都喜歡將詞拆開,一個孩子領(lǐng)一個字或者兩個字,就像阮家這四個孫子,“清”是家譜賜名,“如臨深淵”一人領(lǐng)了一個字。
“是。我哥哥很厲害,是學(xué)塾里各個先生都喜歡的學(xué)生。”提起姜筆墨,姜紙硯動的更為歡快。
阮清淵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大概能猜出這兄弟倆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挺不錯。
日子一天一天過,梅花苑偏苑的那片梅花林,盛了幾歲,也凋了幾歲,阮府還是那個樣子,阮城也還是那個樣子,萬澤已經(jīng)變了天下。
惠德皇帝駕崩,左丞相魏平陽登臨帝位,改國號大澤,年號長樂。
長樂元年,阮清淵滿十四歲,又是七年過,昔日的少年身形越發(fā)頎長,一張臉更是棱角分明,如天神降世。
七年里,阮山河去哪兒幾乎都帶著這個嫡孫,阮府上下多有抱怨,卻礙著那個“嫡”字,生生地將不滿壓在心底。
然,心底積壓的多了,就會伺機釋放出來。
長樂元年大雪日,阮山河要帶著阮清淵啟程前往盛州,應(yīng)新帝之邀慶大澤新生。
“為何不帶我去?”
阮清淵的床上,明在盤腿坐著,羊角辮隨著她搖頭晃腦的動作一上一下的甩著。
阮清淵就坐在幾尺之外的椅子上,靜靜地看書。
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他比誰都清楚,這丫頭鬧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就會消停的。
“四哥為何不帶明在去盛州?”腿盤的有些麻了,明在將腿掛在床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然而還是沒人理她,端坐在桌子前的阮清淵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四哥!四哥……四哥——”明在一聲一聲喊著,尾調(diào)拖的越來越長,羊角辮已經(jīng)被她晃得有些凌亂了,加上那精致的臉盤,水汪汪的眼睛,像極了幽深叢林里的麋鹿,總之,這應(yīng)該是惹人憐愛的孩子。
——偏偏阮清淵鐵了心不睬她。
一個人鬧久了,明在也急了,收了腿,圓滾滾的身子在床上站起來,對著錦被一陣亂踢:“四哥不理我,我就從這里跳下去?!?p> 小手指了指床下,語帶威脅。
阮清淵終于正眼瞧了瞧床上的小人,鵝黃色的對襟小襖,白底粉花的襦裙,小腳丫子踩著已經(jīng)皺的不成樣子的被子——明在不喜歡穿襪子,即使是大冬天,即使這不合規(guī)矩,你給她穿上,她總能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脫掉。
“上個月,你從祖父的書房窗子跳出去,毫發(fā)未損?!?p>
小拾肆
到這里恭喜wuli清淵喜提人生三大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