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崖下,燭火通明的禁室內,一張煞白的臉上滿是怨毒,雙目閃著微弱神異色彩,頭顱低垂雙手被縛,背部早前斷裂的脊骨此時已經修復好,不過他的琵琶骨被兩把【縛靈鎖】嵌著,尾端連接禁室天花石板,難以掙脫。
這三天,曲義受了非人的折磨,一個沒有雙臂的中年筑基巔峰修士每日都會進入這間密室,以通心針煉魂的方式,讓他飽受萬蟻噬心之苦。
外表皮肉沒有任何傷勢,可心脈處三日來每時每刻都在遭受難以忍受的痛苦,他一個練氣九層的修士,怎么可能斗的過筑基巔峰即將結丹之人,每次承受不了,哭天喊地求饒,聲嘶力竭萬念俱灰時,那鬢角有白絲的中年筑基才會罷手。
眼看著今日的時辰就快到了,曲義眸子中閃過恐懼,繼而恐懼之色轉變?yōu)榀偘d狠戾,心中發(fā)下毒誓,‘有朝一日,我若脫身,必教你赤龍門雞犬不寧!’
禁室門縫拉開,曲義雙眼瞳孔收縮,本能的顫抖,朝地面看見一雙陌生道靴,緩緩抬頭,一個身穿黑白玄衣的清瘦男子笑著朝自己走來。
曲義盡力將頭抬高,左偏右偏,想看清鐘紫言身后到底有沒有人跟著。
鐘紫言笑道:“曲道友,吃苦了~”
見這次只有鐘紫言一人來,曲義立刻由緊張變得憤怒,冷哼一聲,“怎么,你這位掌門今日要親自動手?”
若非被鎖了琵琶骨,封了靈力,曲義自信可以很快收拾掉眼前這個練氣四層的同齡人。
“曲道友誤會了,這三天秦前輩所作所為,完全不是我的主意,實在是門中……”
沒等鐘紫言解釋完,曲義瞳孔中忽有藍光閃動,癲狂大罵:“別在這里假惺惺,要殺要剮麻利一些,折磨我三日,亦不問任何情報,你這一門上下,盡是邪異變態(tài)之屬,實該下無間地獄永不入輪回!”
鐘紫言雙手輕微自然并在身前,一時尷尬不知作何,“這……”
三日前抓回來曲義,原本鐘紫言要問清那件事情,其人也簡單交代了是獵妖盟趙良才指派他們干的,可姜玉洲和陶寒亭不信,非要請秦封出來審。
當秦封到場后,細致一看,發(fā)覺曲義體內有別的情況,與鐘紫言小聲說了一堆,鐘紫言才同意由秦封來處理。
秦封之前一直干暗殺行當,受過特殊訓練,對于搜魂術有一套完整的運用方法,想要獲取曲義全部記憶,需要先用通心針進行煉魂七日,故而才將曲義囚禁于此。
這里是以前茍有為被罰面壁禁室的隔間,平常赤龍門弟子沒人下來,三日間鐘紫言知道秦封一直在做什么,每當想出面勸說用其它方法時,就自己把自己否定了。
如果不用秦封的方法,暫時還真沒能力獲取曲義完整記憶,搜魂術是修真界流通最廣的幾大術法之一,也是最難練的術法,同階對同階施用基本很難成功,同階對低一個大境界的修士施用,被施術者也很可能會丟失一部分記憶。
如今門內陶老祖不在,施展搜魂術最好的人選是秦封,但秦封畢竟沒有突破筑基巔峰,不能保證施用搜魂術以后一定能獲得鐘紫言想要的消息。
鐘紫言尷尬過后,正色開口,“我今日最后問你一次,趙良才為什么要指派你等伏擊我家?guī)熜?,你若能完整說通,我驗證后便放你,你若說不通,為了門中弟子安危,只能讓秦前輩施展搜魂之術了~”
曲義本還想罵幾句,話到嘴邊,咽了回去,眼珠中莫名藍芒再閃,沉吟思索,苦澀回應道:
“三日前我便說了,金丹老祖的心思,我怎能猜得透?曲家不過槐陰河末流勢力,人家隨意吩咐一句,我們能不照辦?”
鐘紫言目光逐漸變得寒冷,面前這人,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心思可比活了七八十歲的人還狡猾。
曲家本屬王家管轄,如果趙良才指示,他們大可告知王弼,哪有人明知道要背鍋還不吭不響。
鐘紫言厲色斥問:“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三年前重陽狩宴,我家老祖一掌拍死三四十練氣筑基,技壓全場,哪個人敢吭聲?伏擊我門中師兄,沒有天大緣由,給你曲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到底說不說?”
曲義小聲嘀咕,“你家老祖是金丹,人家難道不是?”
鐘紫言‘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曲義連忙呼喊,“莫急,鐘掌門,我雖不知緣由,但可以和你一同推測啊,你~”
鐘紫言本來停住了腳步,聽曲義還是說不知緣由,轉眼凝視其一眼,毫不留情出了門外。
曲義看著鐘紫言決絕離開,黑漆的雙目藍芒變紫,又很快淡去,重重晃了晃腦袋,像是重新清醒一般,凄厲嘶吼,“鐘掌門,別走啊,我知道你想聽什么~”
可惜禁室大門已經閉合。
出了禁室,鐘紫言面對一直等候的白衣秦封,皺眉開口:“怎么樣?”
秦封暫時沒有雙臂,袖口空空,神色凝重,點頭道:“的確被人下了魂種,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一直以為我等在故意折磨他?!?p> “能知道是何人所下?”鐘紫言面露憂色。
所謂‘魂種之法’,即是一種分化自身魂絲到宿主體內,隨著魂絲逐漸發(fā)展壯大,宿主的意志也會一步步被施法之人控制影響,直至完全變?yōu)榇蟮揽艿哪藿g。
秦封苦笑,“這哪里能知曉,此人三日前剛來山門征兆還不明顯,短短幾個時辰被控制了十多次,料來控魂之人已經知道我們在想方設法進行完整搜魂,為今之計,需速速運用【通心針】煉魂,早一時知道是誰,早一時好準備應對之法!”
“好!”鐘紫言讓開身形,秦封如往常一樣漫步走了進去,不一會兒,里面?zhèn)鞒銎鄳K亂叫,鐘紫言快步離去。
******
槐陽坡長蘇門內,烈陽臺此刻雖被修繕如初,可終歸失去了那件代表著無量山正統(tǒng)分封的詔碑,靈氣積郁速度慢了不止一個檔次。
蘇正此時半蹲坐在烈陽臺石板上,逗弄著一個七八歲明眸皓齒的小男童,這娃娃眉心有個紅點,眼眸眨動間,特別像蘇景誠。
遠處一名弟子迅速奔走上前稟報:
“掌門,郭前輩開始動手了!”
蘇正立時起身,“你去傳令,通知楊谷也開始行動,這次是我們最后一次機會,切勿急躁,穩(wěn)穩(wěn)當當暗地里蟄伏進行,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