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
天地間最后的光線,在陰雨的天氣中逐漸暗沉,直至全黑,秋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
光線昏暗,將人影在地面水洼的漣漪中拉得頎長而模糊。
李子楓撐著油紙傘在雨中漫步而行,舉著傘的手早已冰透。
行至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建筑前停下了腳步,借著昏暗的燈光,凝視著正門上方的匾額上,蒼勁有力的‘藏書閣’三個字。
藏書閣聽起來是收藏書籍的地方,但實則是存放衡山派重要資料的地方。
此地除掌門歐陽澤及肅嚴長老海翊二人外,其他任何人,包括首席弟子李子楓在內(nèi),未經(jīng)掌門歐陽澤允許,不得擅入,違者門規(guī)處置。
因此,藏書閣周圍有暗衛(wèi)日夜輪守,一旦發(fā)現(xiàn)闖入者,即刻擒拿。
想及此,李子楓眉眼緊縮,但下一刻,一個完整的呼吸還未完成,便有三個暗衛(wèi)堵在面前。
其中一暗衛(wèi)上前一步,借著昏暗的光線終于看清來人,立馬行禮道,“大公子?!?p> 李子楓默默地點點頭。
領(lǐng)頭的暗衛(wèi)繼續(xù)試探著問道,“大公子來此,有事?”
山間的晚上,氣溫驟降,沉沉的呼吸間竟有幾分熱氣,李子楓皺皺眉,聲音依舊沉穩(wěn)而冷靜,“最近凌夜宮恐有動作。我不放心,來此看看?!?p> 李子楓的眼神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躲閃,他沒想到,如此拙劣的說辭,有一天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暗衛(wèi)領(lǐng)頭者松口氣,“大師兄請放心,屬下等日夜守衛(wèi)藏書閣,不敢有絲毫差錯?!?p> “好?!崩钭訔鬏p聲應(yīng)過,揮揮手,不過一陣風吹過的時間,那三名暗衛(wèi)又將身形隱沒在黑暗中。
回到云天閣,已是戌時末,打開院門,便遠遠地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在院中佇立,絲毫不為落在身上的細雨所影響。
“大師兄,你可回來了。”許子寧急匆匆地迎上,“這孩子已經(jīng)來了半個時辰了,說是奉了你的命令來此找你,見你不在,便在院中一直等候,也不進屋,也不打傘,固執(zhí)得很。”
聽聞?wù)f話聲,那個小小的身影轉(zhuǎn)過身,正是負責分送衣物的雜役弟子墨軒,墨軒見了李子楓回來,便忙上前,穩(wěn)穩(wěn)地行了一禮,“拜見大師兄?!?p> 李子楓只是微微地點了頭,淡淡地說道,“跟我進來?!?p> 走了兩步又停下,轉(zhuǎn)身對著還在雨中佇立的許子寧說道,“這兩日任由著你偷懶,但過兩天,恐有秋風吹得急,你也該打起精神,有些雜草,是時候拔出了?!?p> 許子寧神色一凜,依著規(guī)矩鄭重一拜,“大師兄放心?!?p> 得到想聽到的答復(fù),李子楓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走進書房,墨軒也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書房內(nèi)掌了燈,柔和的燈光打在身上,似乎暖和了一些,墨軒就這么傻傻地站著,任憑李子楓給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李子楓再抬頭時,便看見墨軒傻傻地看著自己。
他這才仔細地將墨軒打量一番,他頭頂梳著簡單的發(fā)髻,碎發(fā)隨意地浮在白凈的臉頰上,淡眉下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濕漉漉的,透著幾分無辜。輕薄的小嘴一直抿著,似乎不知所措。
李子楓收回神,坐到書案前,隨意翻弄著幾本書,任由墨軒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地站在面前,面色看不出絲毫情緒,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淡然說道,“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來嗎?”
墨軒微微低下頭,睫毛低低地垂著,張了張干澀的小嘴,“因為墨軒浪費糧食,打鬧嬉戲,大師兄是想......”
李子楓皺皺眉,似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一罪不二罰,膳房之事到此為止。我找你來,是因為你跟我剛?cè)肷介T的時候很像。所以...”
李子楓凝視著墨軒,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道,“我相信你能留在掌門身邊,做好該做的事情。”
墨軒詫異地睜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可李子楓根本不給他猶豫的時間,像是直接布置任務(wù):
“明日起,你每天按時去宗元長老那里學習基本的禮法及劍術(shù),為期三個月,三個月過后參加入門考核,考核過關(guān)后,直接留在尚清苑做掌門的隨侍弟子?!?p> 見墨軒半晌做不出反應(yīng),李子楓眉頭一挑,“怎么?有問題?”
墨軒這才回過神,連忙跪,恭敬地地施禮,“多謝大師兄抬愛,只是墨軒年紀尚小,怕......”
李子楓異常嚴肅,聲音也深沉下來,“從現(xiàn)在起,我不想在你的嘴里聽到‘怕’這個字。”
墨軒一抖,很快又穩(wěn)住身形,鄭重地磕了個頭,“是。墨軒定不負大師兄所望?!?p> 李子楓滿意地點點頭,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無意間選中的孩子,會在日后與凌夜宮周旋中,救了他一命。
晨起鐘鳴,下過雨后的山間,蒙起層層薄霧,李子楓收劍回鞘,不近不遠地看見許魏翔站在面前,雙手環(huán)臂,滿臉同情地看著他。
李子楓詫異,走上前正欲開口詢問,許魏翔倒是搶先一步作了回答:
“風侍衛(wèi)剛剛派人過來傳話,說掌門在議事堂等你。肅嚴長老和法戒長老都在?!?p> “出什么事了?”李子楓眉頭緊蹙,心里一沉,“是地牢那邊?”
“就在剛剛,發(fā)現(xiàn)被關(guān)押于地牢中的王壯,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睡夢中,像是中了毒?!?p> “什么?”
李子楓閃過一絲驚色,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他昨夜遣了墨軒回去后,還特意去了趟地牢查看狀況,一切正常。
如果是清晨發(fā)現(xiàn)王壯在睡夢中死去,就證明他昨夜已經(jīng)中了毒。
“尸體呢?”
“也已經(jīng)送到議事堂了?!?p> 李子楓將手中的劍扔給許魏翔,來不及換衣服,踏著濕滑的路,疾步走向議事堂,在議事堂不遠處停了腳步。
還沒來得及問里面的情況,就被歐陽澤聽不出情緒的一句‘進來’喊進了議事堂。
雨過天依舊陰著,議事堂內(nèi)顯得格外陰沉,掌門歐陽澤坐于前首正位,肅嚴長老海翊,法戒長老嚴誠分別坐于兩側(cè)。
下面,跪著負責在地牢看守的侍衛(wèi)和法戒弟子,一共四人。
一邊陳放著王壯的尸體,面色安詳,若不是蒼白如紙的臉色和停滯的呼吸,倒是像極了沉睡的樣子。
李子楓穩(wěn)住呼吸,上前一步到侍衛(wèi)和法戒弟子身邊,撩袍跪地,雙手抱拳行禮道,“弟子拜見師父、肅嚴長老、法戒長老。”
不出意料,歐陽澤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讓他起身,李子楓神色凜然,不禁有些懊惱,剛剛有了眉目,卻又因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斷送了線索。
余光瞥見身邊跪著的人微微顫抖的身子,隨口問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侍衛(wèi)應(yīng)道,“大師兄,昨夜您走后不久,他就嚷嚷著頭暈,屬下們以為他是矯情,就沒理會。沒一會兒,他就沉沉地睡過去了,呼吸也很正常,可誰知早上探查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身子已經(jīng)涼了?!?p> 李子楓眉頭緊蹙,“那他期間吃過什么東西?”
“一日兩餐就是普通的蔬菜粥和饅頭,別的也沒什么?!?p> “沒記錯?”
侍衛(wèi)搖搖頭,“沒記錯,屬下們還抱怨,一個賊人的飯食會同屬下們一樣?!?p> 李子楓沉沉地嘆口氣,再問不出什么,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但如果當時自己耐著性子仔細觀察下周圍的環(huán)境,也許會避免這種意外。
抬眼看見歐陽澤陰沉著臉,很自覺地請罪道,“師父,長老,是弟子失察,未料到地牢中可能隨時發(fā)生的意外.....”
“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說了。”沉默了許久歐陽澤終于開口打破了議事堂的沉寂,隨即揮揮手,示意法戒長老將負責看守的四個人以失察之過帶下去責罰。
嚴誠正欲開口,卻被李子楓提前一步打斷,“師父,王壯是弟子帶回來的,如今他在地牢中死于非命而沒有絲毫察覺,弟子愿一力承擔所有責任?!?p> 歐陽澤聽罷,眉頭上挑,心里剛剛壓下火氣再次被拱上來,本來此事可大可小,他連日奔波,身子疲乏,因此未加詳查,也還說得過去。
但聽李子楓剛剛說要一力承擔的話,心里就堵得慌,于是不想再輕易放過他了。
海翊凝視著李子楓,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歐陽澤,似笑非笑道,“獨自承擔也是一種病,得治?!?p> 歐陽澤瞇著眼睛盯著李子楓看了許久,輕嘆口氣,“既是如此,那為師便成全了你?!闭f著吩咐道,“來人,傳刑杖?!?p> 不多時,長凳和刑杖已經(jīng)搬來,李子楓也被牢牢地按在長凳上動憚不得,歐陽澤皺著眉,又沉沉地嘆了口氣,終于狠下心,道,“李子楓監(jiān)管不力,致使線索中斷。行百杖之刑,以儆效尤!”
百杖之刑,故名思議,便是杖一百下。是杖刑中,杖斃以下最重的的刑罰,身子底弱的,五十下可喪命。
聽了判罰,在場之人都不禁倒吸口涼氣,甚至想不明白,不過談不上失誤的失誤,掌門為何會對一向愛重的徒弟下如此重罰。
渾身一個激靈,都不約而同地低下頭,生怕一個不小心,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而外面的行刑弟子得了命后,揮起刑杖,打了下去......
‘砰!’刑杖落在身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在場之人都不由得打了哆嗦,李子楓更是咬緊牙,忍住直逼全身的疼痛。
緊接著第二杖落下,疼痛疊加,身子不由得顫了顫,但很快又被法戒弟子壓下去。
議事廳里沉寂無聲,只有外面一聲聲刑杖落在身上發(fā)出的有規(guī)律的沉悶聲,在場的執(zhí)事弟子大氣都不敢喘。
跪伏在地上的四個人忍不住地抖著身子,眼淚冷汗混為一體順著臉頰流下。
其中一人再也受不住,抬起頭膝行兩步,“掌門,是弟子們監(jiān)管不力,才導(dǎo)致王壯在牢中出現(xiàn)意外,不關(guān)大師兄的事,求您饒了大師兄吧!”
見有人帶頭,其他三人也都跟著附和,“掌門開恩?!?p> 歐陽澤看著刑杖在李子楓身后一起一落,眼角抽搐,右手攥著衣襟微微地顫抖,手心被汗水濡濕。
死死地擒住眼眶的淚,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恙,“并非我要打他,是你們大師兄...要替你們擔責?!?p> 刑杖至半,李子楓臉色蒼白如紙,冷汗遍布,眉頭緊擰,捏著凳子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肩膀的傷口再次崩裂,一滴滴血順著傷口滴落。
杖責還在繼續(xù),仿佛漫長無頭。李子楓緩緩閉上眼,兩滴淚,悄然滑落……
這時,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掌門師兄大清早的喚我前來,就是為了看你如何心疼地責打徒弟?”
話音剛落,一名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眼前。
此人身材筆挺修長,身著冰藍色的衣衫,腰系玉帶,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fā)高高挽起,劍眉下的一雙眼清澈而深邃。
此人手持折扇悠然揮起,行刑弟子立馬會意,停下手中的動作,連忙行禮。
在場的晚輩也紛紛行禮道,“拜見師叔?!?p> 此時,癱軟在刑凳上的李子楓強撐著虛弱的身子要起身行禮,被那名中年男子一個眼神攔下,“嫌打得輕了?”
說著,對站在附近的侍從弟子吩咐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帶下去請藥丹長老看傷?”
“是。”
此人是陸士清,上任掌門歐陽天的關(guān)門弟子,歐陽澤、海翊、沈之屏的同門師弟,年齡較小,不過三十出頭。
武功平平,但輕功極好,擅長研究毒物,及研制各類毒物的解藥,但從不給人下毒,是藥丹長老明僳的得力幫手。
對于方才陸士清擅自攔刑,歐陽澤內(nèi)心反倒松了口氣,這個臺階,來得剛剛好,想及此不禁苦笑。
陸士清踏進議事堂,對在座的三位師兄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
歐陽澤緩步走到他面前,板起臉,“師弟真是愈發(fā)的沒規(guī)矩了,議事堂上擅自攔刑?!?p> 陸士清看歐陽澤隱忍的樣子,厚薄適中的嘴唇漾著戲謔的笑意,“正合你意不是?”
歐陽澤嘴角抽搐,“小輩面前沒個規(guī)矩?!?p> 嚴誠不茍言笑,更見不慣陸士清這種嬉皮笑臉的樣子,“既然來了,就趕緊做正事,嬉皮笑臉的成何體統(tǒng)?”
陸士清也見不得嚴誠永遠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隨意收斂了笑容,擺出看似請罪的樣子說道,“法戒長老說的是,再耽誤下去,尸體就該不新鮮了?!?p> 新鮮…嚴誠滿臉黑線,臉色更加陰沉,轉(zhuǎn)眼看見那四個人還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跪著,心里的火氣不打一處來。
一腳踹在一人身上,“還堵在這做什么?!還不回去閉門思過?!”
“屬下告退?!彼娜朔路鸬昧颂厣獍悖牧藗€頭后匆匆離去。
光亮漸漸地沉下去,天色暗沉,屋內(nèi)掌燈,燭光通過羊皮紙燈罩,散發(fā)出橘紅色的光,讓人舒適安心。
此時,李子楓正側(cè)臥在云天閣內(nèi)房的軟榻之上,昏沉地睡著,眉頭微皺,額間有絲絲汗珠滲出,侍從弟子忙著給他擦汗、喂藥。
完活兒之后,對著立于窗口之人行了一禮,便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李子楓清咳一聲,努力地撩開沉重的眼皮,昏暗的光線下,模模糊糊地見一人站在窗邊入神,燭光將他的人影拉得很長。
待雙眼可以清楚地視物時,輕輕地嘆了口氣,才發(fā)覺嘴里彌漫著苦澀的藥味。
那人轉(zhuǎn)過身,正是陸士清,陸士清見李子楓醒著,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莞爾,“怎么?此時沒見到你師父,很失落嗎?”
李子楓一怔,嘴巴干澀地說不出話,撐起身子坐起來,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扯著身后的杖傷也叫囂著疼起來,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著。
陸士清走到床邊,拿了靠墊靠在他身側(cè),盡力避開傷處,幫他調(diào)整到最舒服的坐姿,又倒了杯清水遞過去,“你都昏睡一天了,還好嗎?”
清水灌進喉嚨,又緩了許久,才發(fā)出沙啞的聲音,“還好,多謝師叔救命之恩?!?p> 陸士清被他氣得直發(fā)笑,“痛便說痛,累便說累,強撐著做給誰看呢?你當衡山派除了你,其他人都是死的嗎?”
“呃…”李子楓啞然,但又不感到奇怪。
見慣了眼前這位陸師叔的直言不諱,因此什么奇怪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都不奇怪了。
呆呆地愣了會兒神后,李子楓收拾好情緒,強行讓腦子保持清醒,“恕弟子直言,您在此守了一天,就是為了等著弟子醒過來,然后訓(xùn)誡幾句嗎?”
“朽木不可雕!掌門怎么就教出了你這么個榆木疙瘩?!”陸士清恨恨地瞪著李子楓,隨即掏出一張寫滿字的公文紙扔到他身上。
李子楓訕訕地笑著,拿起那張紙,粗略地看了一眼,便挑出了重點,“醉千年?王壯的死因是醉千年?”
陸士清點點頭,“此毒藥來自江南,無色無味,通過飲食進入體內(nèi),不消半盞茶,就會感到頭暈、困乏、口齒模糊,狀若醉酒,三個時辰后悄無聲息地在睡夢中死去。因此喚作‘醉千年’”
“可有解藥?”
陸士清面色凝重,一字一頓道,“至今為止,無藥可解。但如果中毒尚淺或是誤食少量的話,普通的解毒藥丸即可解毒。”
“飲食?”李子楓念叨著,看來飲食出了問題,看來要從昨日當值的人查起。
陸士清見他沉思,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報復(fù)的笑意:
“收起你的心思吧!你現(xiàn)在最主要的任務(wù)就是好好養(yǎng)傷?!?p> 說罷,輕輕拍了拍李子楓的肩膀,起身離開。
待陸士清走到房門口,李子楓才回過神,心有不甘,“師叔,您就是這么安撫傷者的嗎?”
“安撫傷者是你師父的事,不是我的事……”
“……”
秋風蕭蕭,林寒澗肅,秋晚的山間格外清冷,歐陽澤裹了裹身上的外衣,悄無聲息地站在云天閣外面。
透過門縫看著院中來來回回的身影,以便能及時得到里面的各種消息。
走神間,院門‘吱呀’一聲徹底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陸士清一副看好戲的笑臉。
陸士清忍不住嘀咕‘死要面子活受罪’,隨即戲謔道,“真是有什么樣的師父就有什么樣的徒弟,一個個凡事都愛憋在心里,也不怕憋死?!?p> 歐陽澤板起臉,佯怒道,“說話愈發(fā)沒分寸,等哪天得空便尋了針線,好好治治你這胡說八道的毛病。”
陸士清一眼看穿歐陽澤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再斗嘴,‘好心’提醒道,“你徒弟醒過來時沒看到你,情緒低落的很呢!”
歐陽澤沒好氣地瞥了陸士清一眼,“今日晚了,手頭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待明日熬了他最愛喝的排骨玉米湯再給他送來?!?p> 陸士清聳聳肩,“你是掌門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