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涼,晚風(fēng)徐徐地吹著,帶起樹葉發(fā)出‘沙沙’聲,皎潔的月光向大地灑下一片銀光,更顯夜間的清冷。
李子楓躺在床榻上,睡得不甚安穩(wěn),額頭布滿冷汗,呼吸也略顯急促,這時,房門似乎被踹開,發(fā)出‘砰!’的響聲,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隨著身影慢慢的轉(zhuǎn)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是歐陽澤。
他正想開口說什么,忽然發(fā)現(xiàn)歐陽澤的臉變得十分陌生,臉色陰沉,眼神冷漠,甚至透露出一絲殺意!
“師父?”
李子楓艱難地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略顯空曠,帶著回音,仿佛是在山洞里發(fā)出的聲音。
歐陽澤橫眉立目,“住口!你還有臉喊我?guī)煾福?!?p> 李子楓從床上滾落,雙膝落地,“對不起師父,弟子不是有意隱瞞……”
話音未落,歐陽澤便疾步上前,冰冷的手指死死地扼住李子楓的脖頸,“孽徒!隱瞞了就是隱瞞了,還說什么有意無意?!我曾經(jīng)說過,欺瞞掌門視同謀反,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說罷,手上又加了些力氣。
李子楓頓覺呼吸困難,臉頰脹脹地發(fā)麻,無助地抓著歐陽澤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兩行淚順著眼角流下,“師父,身世無法選擇,但如果我死了能讓您心里好受些,您就動手吧!”
歐陽澤聽罷,手顫了顫,隨后慢慢地松開,李子楓癱軟在地上,正欲緩口氣,卻忽覺心口發(fā)涼,帶著悶痛感,低頭看去,只見一把劍直直地插在自己的心口上,而動手的人,正是歐陽澤。李子楓陡然瞪圓了雙眼。
歐陽澤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確實該死,這一劍就當(dāng)是你替李沐陽贖罪了,你若還有什么話,自去跟閻王爺說去吧!”
話音落地,歐陽澤拔出了劍,鮮血自心口處噴涌而出……
??!一聲喊叫過后,李子楓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額頭間的冷汗涔涔地流著,勉強穩(wěn)住急促的呼吸后,才抬手拭去臉上的冷汗,準(zhǔn)備下床時,顫抖的手碰翻了旁邊的凳子
砰!凳子倒地,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突兀。
房門被推開,李子楓猛然抬起頭,來人走至燭臺前點燃燭火,借著昏暗的光線,終于看清來人是自己身邊的侍衛(wèi)許魏翔,這才松了口氣。
許魏翔見李子楓的神色,又看看倒地的凳子,微微皺眉,“你這是怎么了?”
李子楓搖搖頭,“無事,做了個噩夢而已?!?p> 許魏翔輕嘆口氣,走上前扶起凳子,還沒等他說什么,李子楓便起身,簡單地穿了件外衣,急匆匆地向外走。
“你要去哪兒?!”許魏翔來不及反應(yīng),隨手從衣架上拿了厚外套,吩咐與他一同值夜的石奕看好門院,便快跑幾步跟上。
夜深沉,天空猶如被潑了墨般漆黑一片,夜風(fēng)吹過,帶起鬢邊的碎發(fā)不停地飄動,許魏翔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拿著外套,小跑過后終于跟上了李子楓的腳步。
許魏翔一邊跟著李子楓的腳步快走,一邊給他披上外套,呼吸略顯急促,“深更半夜的你這是要去哪?”
李子楓沒答話,連巡夜的侍衛(wèi)弟子路過跟他打招呼,他也顧不上應(yīng)答,直到走到尚清苑的大門前才停下腳步。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是歐陽澤的護衛(wèi)風(fēng)逸辰。
風(fēng)逸辰看著面前二人急匆匆的,詫異道,“大公子?您…”
“師父他?”
“哦,掌門看完公文,剛剛睡下。您這是有事?要不屬下去將掌門喚醒?”
“不必,也沒什么要緊事?!?p> 風(fēng)逸辰點點頭,又寒暄幾句,才送走二人。
回去的時候,許魏翔忍不住發(fā)著牢騷,“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寧的?是不是病了?”
李子楓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沉沉地嘆口氣,“你有過害怕的時候嗎?”
“自從步入江湖,我就不知道什么事害怕了。”
“那是你沒有軟肋。”
“軟肋?”許魏翔恍然明白了什么,“你方才做的噩夢不會是關(guān)于掌門的吧?你是夢到掌門出了意外,或是有什么危險,才會這么緊張嗎?”
李子楓心里一緊,苦笑著,“算是吧!”
許魏翔笑道,“你呀,就是太過操勞,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待明日一早,我便去藥丹長老那去討些安神藥來,以后每晚按時服用,一頓也別落下?!?p> 聽著許魏翔的嘮叨,李子楓的雙眼微微發(fā)熱,故作輕松地笑道,“知道,有勞許侍衛(wèi)操心了。待你把安神藥取回來,我一定按時喝。”
“那就好…”
接下來的一連幾日,都過得很平靜,門派里也沒有需要自己煩心操勞的大事,李子楓難得清閑,每日只是按時向歐陽澤問安,指導(dǎo)師弟師妹們練功,處理些簡單的公文,每晚按時一碗安神湯,雖然睡得安穩(wěn)了,但每每看見歐陽澤溫和的笑意和關(guān)心,那夜的噩夢便會逐漸清晰,來自內(nèi)心的愧疚與不安便愈發(fā)強烈。
想想就煩躁憂心,大概還是忙起來好些吧!于是便收拾了些盤纏衣裳準(zhǔn)備和許子寧一同下山籌備武林大會一事,許多弟子都來門口送別。
風(fēng)清揚的清揚山莊倒是距離衡山派并不算太遙遠,兩人匆匆趕路不足整日便到了,原本門口把守的弟子還頗為緊張地攔住了二人,聽說是衡山派的人之后進去稟報,不多時便得了應(yīng)允,讓李子楓和許子寧進去見風(fēng)清揚。
清揚山莊內(nèi)布局景象與衡山派相差不大,青石鑲嵌成窄窄的小路,鋪就于相掩映的青翠樹叢,巨大的松柏矗立一旁,偶爾見到掃地或練功的弟子,只是抬頭抬頭看他們二人一眼,便和身后給他們帶路的弟子打招呼。
風(fēng)清揚看上去比歐陽澤年紀(jì)還要大些,胡須和長發(fā)皆已染上白霜,卻面泛紅光,精神氣足,見到兩個年輕人前來,樂呵呵地讓他們都在廳內(nèi)坐著,熱情地侃了許久舊事。
“風(fēng)莊主,晚輩們此次前來,是想邀請您參加此屆武林大會的。”李子楓一直不忍打斷風(fēng)清揚的話,但這樣閑聊下去便要沒完沒了,也終于出聲,
風(fēng)清揚將邀請書信接了過來,笑呵呵道,“這自然是我風(fēng)某人的榮幸。你們師父,已經(jīng)許久不見了,將武林大會撒手于你,不知是不是身體抱恙……他近日可還好?”
“師父身體一向健朗,并無大礙?!崩钭訔餍Φ?,“不過是為了鍛煉我和師弟罷了,我們二人長期在門派中,也少出來歷練,多認識些人也總是好的?!?p> 風(fēng)清揚點了點頭,忽然說道:“這武林中大大小小的勢力幫派,都要一一邀請未免過于繁瑣。我與周邊幾個莊主都有些聯(lián)絡(luò),稍后命弟子去傳個信,也算盡我一份力。隸屬于我們清揚山莊的幾個小勢力我也會發(fā)下通告。”
李子楓的眼睛驀然一亮,這樣一來便可以輕松許多,當(dāng)下也不推辭,“那就多謝風(fēng)莊主了。”
“哪里的話,我與你師父是故交,盡一點舉手之勞罷了?!憋L(fēng)清揚看了一眼屋外已經(jīng)暗了的天色,“不過稍遠些的地方我也幫不了忙了,今日天色已有些晚了,不如你們就暫且在我莊內(nèi)休息下,明日一早再準(zhǔn)備出發(fā),正好可以一同用晚膳?!?p> “那就有勞風(fēng)莊主了?!?p> 晚宴的觥籌交錯,談笑風(fēng)生過后,李子楓和許子寧二人很早便回了安排的廂房內(nèi)。一整日的趕路,兩人都有些疲憊,許子寧很快便陷入了睡眠,呼吸逐漸平穩(wěn)。
李子楓卻翻來覆去睡不著,透過薄薄的窗紙,窗外明亮的月色只透過朦朧的一團,干脆起身來打開窗戶。微涼的空氣卷進屋內(nèi),李子楓裹了裹身上的衣衫。
點亮了床頭的油燈,李子楓輕點筆墨,在宣紙上落下筆跡。
鴻苑山莊李沐陽、李世杰、李泉…李子楓猶豫了一下,在最后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李子楓。
真是命運弄人,李子楓苦笑了一下,將剛剛的宣紙卷成一卷,放在油燈上燒盡了。
這李泉究竟是什么任務(wù),凌夜宮的人不去委托鴻苑山莊莊主李沐陽調(diào)查自己的身份,偏生要去問他一個管家,莫不成是忌憚李沐陽發(fā)現(xiàn)自己是他的孩子之后會影響凌夜宮的計劃?
看來要好好查一查這個李泉。李子楓長嘆了一口氣,熄滅了油燈,翻身上床睡了。
冰玉雪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夢有時候也會變成現(xiàn)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