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里沒有開燈,只有餐桌上懸著的三盞小小的暖光燈亮著。
白明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晁千神則坐在餐桌前,桌上高高堆起的擺放整齊的檔案幾乎把他整個人遮擋住。
“你快過來看看?!标饲癯瘎傔M門的她招著手,晁千琳趕緊過去。
只見晁千神面前攤開了一本大冊子,上面寫滿了復雜方程式,還附帶著一張化學實驗儀器的圖例。
“這是什么???”晁千琳困惑地看了半天,那上面的字母和數(shù)字明明獨立起來都可識別,組合起來卻奇異萬分。
“這個……解釋起來太復雜了,不過你看這個?!?p> 說著,他從餐桌下面拖出了一個鋁合金整理箱,里面擺滿了瓶瓶罐罐,還有一臺顯微鏡。
晁千神把這些東西都拿到桌上,其中被導管與支架連接起來的大套儀器卻只能二人合力抬出,餐桌上一時擺得滿滿的,毫無下手的地方。
“我看了奚家的卷宗,找到個按照妖怪殘留物和氣息來判定妖物來歷的方法,所以從大學借了這些東西。接下來就可以看看這次作祟的到底是什么妖了。”
晁千琳看著他興奮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真是難以想象,如此‘科學’的尋妖套路會是出自身處道門的四大家族?!?p> 于是晁千神向晁千琳解釋了一下,在檔案中間接了解到的四大家族的構(gòu)成。
其實,拋卻“科學”這個說法對修者的違和感,奚家一脈的道法也確實與化學難脫干系。
自古以來,道家就浸淫在追求長生和修仙的道路上,修者們往往與世隔絕。
但其中卻有一支因匡義扶道而被黎民百姓自愿構(gòu)成的教派,那便是所有道士以及四大家族的老祖——祖天師張道陵所創(chuàng)的正一盟威道,即天師道。
據(jù)傳,張道陵曾經(jīng)南游淮河,渡江南下,在江西貴溪縣云錦山結(jié)廬而居,筑壇煉丹;漢順帝漢安元年正月十五日,太上老君降臨蜀地,傳授張道陵《太平洞極經(jīng)》、《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三五都功玉印、雌雄斬邪劍等經(jīng)書和法器,拜其為天師。
于是,張?zhí)鞄熡跐h安二年七月,運用所學所得,登青城山,會八部鬼帥,大戰(zhàn)眾鬼,制伏外道惡魔,誅絕邪偽。
深受邪祟危害的蜀地人民對張?zhí)鞄煹淖鳛榉浅8袆?,愿意聽受教化,自愿拜在張?zhí)鞄熼T下,這便是正一威盟道的建立。
因為往后信徒愈見增多,道家的理論和流派在歷史長河中不斷分支,所謂的天師道也逐漸被世俗所染,分裂至今,難覓本源。
但“息事寧人”四大家族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天師道親傳血脈,在歷史的進程中始終不斷學習和演進,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和資源,守護著降妖伏魔的宗旨。
也就是說,與更加年輕的全真道、真大道教甚至同名的正一道不同,祖天師張道陵涉獵廣泛的修道生涯中,真?zhèn)鞯谋臼露剂舸媾c四大家族。
他們各自專攻煉丹、煉器和纂符,是名為天師的“捉妖師”。
具體說來,奚家專攻煉丹,世家專攻煉器,寧家專攻纂符。
而在不斷進步的科學進程中,煉丹這一以化學反應為根本的技術(shù),將法術(shù)與科學融合,漸漸有了新的面貌。
聽到這里,晁千琳不禁有些疑惑:“‘息事寧人’各有專攻的話,任家呢?”
晁千神搖了搖頭:“我這里的資料有那三大家族提供的煉丹,也就是化學和法術(shù)組合的多種法門,有世家提供的法器及流派辨識圖譜,也有寧家提供的常用符咒、法陣研究,只沒有任家的內(nèi)容?!?p> “啊,我知道了。”晁千琳突然拍了拍他身旁那堆混亂堆砌著的檔案,“任家負責外勤,就是最危險最麻煩的親身伏妖的工作?!?p> “嗯,應該就是這樣,所以這么多年下來任家的人越來越少,其他三大家族才不得不出動了。”
【這么想來,任道是還真是可憐?!筷饲Я者@么想著,卻沒說出來。
晁千神把之前晁千琳帶回的“證物”并排擺放在桌面上,兄妹二人面對這一堆造型逼真的情趣玩具都十分尷尬,卻又不能表現(xiàn)在臉上,都故作鎮(zhèn)定地面面相覷。
“接下來我要在這些東西上取樣,然后利用這里記錄的方法,辯明這上面殘留的體液來自于什么妖怪?!?p> 晁千琳看著他動作熟練地在酒精燈上加熱試管,試劑逐漸冒出氣泡后,他又熄滅酒精燈,用濕潤的棉簽擦取實驗樣本,在棉簽外擦了些油膏,放入那只試管。
他又將那大套組合實驗道具上的大燒瓶取下來,放在石棉網(wǎng)支架上,把那支試管用帶孔的瓶塞固定好位置,使試管插入大燒瓶中裝滿的透明溶液。
做完這些,晁千神笑著對晁千琳說:“白天我就已經(jīng)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了,然后稍微研究了一下這個實驗的原理,覺得非常有趣,所以想等你回來,和你一起看這個實驗的最后一步。”
“那接下來要做什么?”晁千琳興味盎然地支著頭坐在桌邊。
晁千神關(guān)掉了餐桌上的小吊燈,在一片漆黑中拿出一張符紙,口中喃喃:“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qū)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頹,急急如律令!”
這是他之前用在蘇勉身上的那道凈心神咒符,在書符時,他在收符腳前多加了個引光的符號。
這張符紙被放在石棉網(wǎng)下本該是酒精燈的位置,咒語念罷,一道金色的閃光過后,符紙仍持續(xù)發(fā)出幽幽的紅色光芒。
晁千琳靜靜地看著那個被光照得通紅的大容器,凈心神咒符剛才發(fā)出的金光居然像極光一般在溶液中飄散浮游,拉扯出清晰的軌跡。
晁千神則看著眼里閃著好奇的她,她這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和她小時候看自己演繹功法時如出一轍。
這樣靜靜等待了幾分鐘后,晁千神取出了那支試管,用鑷子夾出里面的棉簽,放在一個裝有其他試劑的燒杯里浸泡了一會兒,這才打開餐燈。
“這樣就行了嗎?”晁千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