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頁紙

　　從煉筋開始，身體潛能被激發(fā)，筋骨血肉負(fù)擔(dān)超于平常，練功過度便會渾身酸痛難忍，疲憊不堪。這時，如果有浸泡過珍稀藥材的藥酒、靈丹妙藥外敷內(nèi)服，便能迅速恢復(fù)體能。但這些珍稀藥材價值巨大，別說尋常人家，連坐擁百畝良田的大富之家都難以承受。

　　藥酒、丹丸的重要性，不亞于武功秘籍。

　　府中倒是有很多極佳的藥酒丹丸，但都是給精英子弟用的，每拿一次都要登記在冊，不得妄動。

　　府中一干人如狼似虎，竇榮恨不得在我身上踩幾腳，我練武之事萬萬不能泄露出去，否則肯定會招來無窮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竇榮怎么會讓我成長起來！

　　若是通過周沐春，也不能弄來太多，還可能被人懷疑，走漏了消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明早去藥鋪里買。

　　心中定下主意，換了身干凈衣服，正要出門去吃晚飯，瞥見火盆還擱在墻角。大步到火盆邊，彎下腰，突見黑色的灰燼里，露出一張灰黃色書頁。

　　“咦！”周宏不禁好奇地睜大眼，蹲下來伸手去抓——竟然是一張完好無損的紙?；尹S色，顏色與普通的紙一樣，但比較光亮，像某種金屬，翻來覆去看，沒有一個字。

　　緩緩用勁拉，直至使出全身力氣撕扯，這紙絲毫不破！而且不起一道褶子，光滑依舊！

　　就算是再無知的人，也能猜到這是一件寶物！

　　“這是什么材料做的，難道是某種稀世秘籍，藏在經(jīng)書中？”周宏想了想，立即拿出剪刀針線，把這頁紙縫進(jìn)衣服里。

　　把一切辦妥，才放心地鎖上院門，去吃晚飯。

　　吃完飯，回來后仍覺滿身疲累，兩條腿又酸又僵，腰一用勁就酸。

　　再也不敢繼續(xù)練了。今日已經(jīng)練功過度，如果再強(qiáng)行練，恐怕會損傷筋骨，若是落下病根，便得不償失，日后難以精進(jìn)。

　　不能練武，但時間不能浪費。脫去鞋子，坐到床上，按照《緣起法印》里“行氣真經(jīng)”中的法門，用真氣打通筋脈。

　　“人體蘊含無數(shù)筋脈，以真氣灌入，猶如鐵犁耕墾，久之，筋強(qiáng)氣暢。氣伏周身，皮膜毛孔、筋肉、骨骼、臟腑，無一不至，似熔爐煉鐵，日久成鋼……”周宏仔細(xì)回憶書中經(jīng)文。

　　按書中法門，在床上跏趺坐定，雙手結(jié)印，微閉雙目，緩緩運行真氣至筋脈中。這條筋脈，從左臂的手腕起，通至左腰肋下，由太淵穴起，至旁毋穴止，稱為“左神脈”。

　　左神脈是左臂的重要筋脈，決定著左臂的力量。練至大成，便能激發(fā)出左臂的驚人潛能。

　　只覺筋脈中脹脹的，似有蟲子在里面蠕動。一點一點，咬噬，吞吐，亂碰，微微發(fā)酸發(fā)癢。這條蟲子小心翼翼，無處可退，只能往前，又不能過猛，似要打通一條出路。但蟲子過處，如堵塞的東西被清理了，留下一片溫?zé)崆逅?p>　　漸漸地，蟲子蠕動越來越慢，勁頭越來越弱，像已疲勞。周宏運足真氣，直至筋脈中感覺不到氣流，才停住。丹田中，真氣似已枯竭，感受不到一點氣流波動。

　　睜開眼，看向左臂，感受一下，真氣已經(jīng)打通至胳膊肘處。

　　站起身，活動下左臂，明顯感到勁力充足。一拳打出，“呼”一聲，拳風(fēng)比以前強(qiáng)了許多！

　　以真氣貫通筋脈，以真氣為爐火，以筋脈為鐵，時時錘煉，日久成鋼。周宏下定狠心，一定要抓緊把丹田中的硬塊煉化！

　　陡然覺得不對勁。以前與周沐春談?wù)撐鋵W(xué)時，她說丹田內(nèi)的真氣凝練極為緩慢，打通筋脈的速度更慢，需曠日持久地堅持，數(shù)月才能見到效果。多數(shù)人日久生燥，燥而生厭，自然而然結(jié)下了心障，從而消極懈怠，功效不顯。為何我的真氣如此強(qiáng)勁，僅僅過是一個多時辰的功夫，便能打通小半段筋脈！

　　周宏搖搖頭，不去多想。又按先前的法門融化丹田內(nèi)的硬塊。不一會，感覺到丹田中的真氣又凝聚起來了，渾厚強(qiáng)勁，立即運行真氣繼續(xù)打通左神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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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榮坐在書房中，專心看著手中的這份折子。身為萬斗門的副門主，京城又是機(jī)要樞密之地，宗門里分散在全國各地的無數(shù)耳目，每日搜集的大小情報經(jīng)過層層篩選，重要的都要送來讓她批閱。她每日足不出戶，便知曉了天下的動靜。

　　到了亥時中，國鼎公府一片安靜，窗外黑蒙蒙，夜色冰涼。

　　陡然，虛空中出現(xiàn)了一名女子，雙目冷冰冰瞅著竇榮，一言不發(fā)，鬼魅一般。

　　竇榮絲毫不以為意，似乎早有準(zhǔn)備，緩緩抬起頭看向女子，不緊不慢道：“趙菲雨，你果然來了，我已等了你很久?！?p>　　女子冷哼一聲，“我等了七年，總算到了今日。再過幾天便是師妹的忌日，最好的祭品便是你這狗頭?！?p>　　“哈哈哈……”竇榮不怒反笑，“你不過剛剛渡過一重天劫，就心急火燎千里迢迢跑來找我報仇，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备]榮緩緩抿一口香茶，悠閑地放下杯子，“你七年前不是我的對手，現(xiàn)在仍然不是。你這不過是個區(qū)區(qū)分身，也想殺我！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jiān)視里，別以為自己是個冰魄宗的使者，給皇帝運送貢品，我便不敢殺你！”

　　“周乾武這個負(fù)心漢才是真正的小人！師妹當(dāng)年身為堂堂圣女，前程似錦，可惜被他迷惑，為脫離本宗甘愿自廢一身修為，淪為俗人。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卻想不到周乾武始亂終棄，真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他現(xiàn)在成了癱子，真是報應(yīng)。你這賤人的報應(yīng)——現(xiàn)在就來！”

　　話音剛落，身影陡然翻飛，雙掌連連揮動，眨眼間手中出現(xiàn)一個拳頭大的滾滾雷球，雷光繚繞閃爍，氣勢駭人！

　　屋內(nèi)的溫度驟降，墻面、地面、桌椅櫥柜上竟然結(jié)出一層冰花，詭異無比。若是普通人，體內(nèi)的血液早已凝固，被瞬間凍死。

　　竇榮看著雷球，嘴里呼著白氣，目光一縮，“這就是你冰魄宗的絕學(xué)冰魄神雷，你果然長進(jìn)不少。好，就一招見分曉！”

　　趙菲雨不等竇榮起身，身形陡然縮小，倏地鉆入雷球中，雷球瞬間變大了兩三倍，氣勢駭人，一道電光般直沖竇榮飛去！

　　這是純粹的道術(shù)攻擊。雷球是用道術(shù)演化而來，趙菲雨又把神魂投入雷球中，增強(qiáng)雷球的威力，力求爆炸時把竇榮炸得灰飛煙滅！

　　但自己也會在猛烈的爆炸中受到重創(chuàng)！甚至被炸得魂飛魄散，這個分身也許難以幸免。

　　這是兩敗俱傷的戰(zhàn)法！趙菲雨知道自己很難殺掉竇榮，只能這樣孤注一擲拼死一搏。

　　卻想不到竇榮的速度更快！陡然從桌旁抽出一柄利劍，腰身飛轉(zhuǎn)，手臂猛然平伸，一劍刺去——正中雷球中心。

　　“咣”爆出金戈碰撞聲，雷球停住，不能前進(jìn)分毫，像氣球被戳了個口子，漸漸減小，泄了氣一般！

　　竇榮哈哈大笑，“七年前我已是堂堂武侯，加上這上品靈器‘碎魔劍’，對付你如同殺雞！”

　　碎魔劍滅殺神魂，加上竇榮強(qiáng)大的力道，匯集于劍尖，擊在雷球上，趙菲雨的神魂念頭頓時被絞殺一片，法術(shù)也難以施展。

　　“分！”虛空中傳來一聲大喝，雷球瞬間分成了三個，每個有鵝蛋般大，繼續(xù)沖竇榮飛去！

　　竇榮身形一躍，凌空飛轉(zhuǎn)，手臂揮動太快，仿佛沒了實體，碎魔劍一瞬間劈出幾十道劍影，道道劍影都斬中雷球。雷球每被斬中一次，威力便減弱一分。雷球圍繞著竇榮全身上下飛擊，讓人眼花繚亂，卻始終無法碰到竇榮的身體。

　　僅僅過了五六個呼吸，三個雷球消失得一干二凈。

　　趙菲雨又現(xiàn)出身形，但明顯虛無了幾分，這神魂之身已經(jīng)受了重創(chuàng)。趙菲雨氣狠狠道：“想不到，還是不能殺了你。你若沒有這柄上品靈劍，怎么會是我的對手！”

　　“我乃堂堂武侯，就是赤手空拳也能勝你，只是不想耗費時間罷了?！备]榮說得輕描淡寫。經(jīng)過這一番猛烈激戰(zhàn)，竟然氣淡神閑，連大氣都不喘。論實力，確實在她之上。

　　陡然身影暴起，腰身一扭，手臂一揮，“疾！”碎魔劍脫手，光一般朝趙菲雨射去！

　　趙菲雨雖有防備，但碎魔劍速度太快，躲閃已經(jīng)來不及，“砰”一聲，碎魔劍刺穿了趙菲雨的身體，把她生生釘在墻上！

　　這神魂之身再次遭受重創(chuàng)！

　　幾乎是奄奄一息！

　　道術(shù)更適于遠(yuǎn)距離作戰(zhàn)。近身肉搏，武侯力達(dá)千斤，投擲出的刀劍快如閃電，讓人防不勝防。

　　見突襲得手，趙菲雨被釘在墻上，竇榮笑容滿面，“咯咯”一笑，漫不經(jīng)心一轉(zhuǎn)身，走到墻邊，取下弓箭。

　　“滅魂箭！”趙菲雨見到這支朱紅的箭，霎時滿臉驚恐，趕緊全力掙脫出來，化為一陣陰風(fēng)，朝屋外飛竄。

　　修煉至煉髓境，體內(nèi)的陽剛血氣足夠旺盛，能看到神魂之身。趙菲雨雖然化為虛無的陰風(fēng)，但竇榮仍能看得清清楚楚。

　　竇榮冷哼一聲，“若讓你這殘魂逃了，傳出去我會被人笑掉牙！”

　　搭弓上箭，滅魂箭“嗖”一聲，朝趙菲雨射去！

　　趙菲雨已被重創(chuàng)，見箭射來，趕緊轉(zhuǎn)向，但這滅魂箭像長了眼睛一般也跟著轉(zhuǎn)向，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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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宏正坐在床上，微閉雙目，心無外騖，用真氣全力打通左神脈。

　　突然“嘭”一聲，周宏吃一嚇，睜開眼。

　　只見一支紅色的箭落在地上，掛在墻上的伏星微微晃著。

　　“哪來的箭，有沒有把伏星射壞！”周宏心中一緊，飛速下床，穿上鞋快步到墻下，拿起伏星仔細(xì)查看——有一處有個微微凹進(jìn)去的小點，明顯是剛剛被射出來的。

　　“這千年桃木果然神奇?！辈挥蓢K嘖贊嘆。若是普通的木頭，箭肯定射進(jìn)去了。

　　這才想起箭，彎下腰撿起來。

　　這箭通體朱紅色，油亮亮，箭身刻滿了各種復(fù)雜的符文，顯得詭異神秘。

　　這紅色像是涂上的一層朱砂，這些符文——難道是某種符箭，用來破解道術(shù)、射殺神魂。周宏打量著，撫摸著，心中雖然不解，但這箭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必是珍稀之物。

　　關(guān)于符箭，在《龍象乾元功》以及很多雜書中都有提及，眼前這支肯定就是。

　　難道外面有人在大戰(zhàn)，這符箭射歪了，恰好射到我屋里？這么一想，周宏頓時警覺起來。屏住呼吸仔細(xì)聽，外面并無動靜。

　　這是國鼎公府，夜間有家丁巡邏，竇榮的戰(zhàn)力又深不可測，外面就算有人在大戰(zhàn)，也不敢闖進(jìn)來！周宏安下心，找個隱蔽處把箭藏起來，又脫鞋上床，繼續(xù)用真氣打通左神脈。

　　周宏并不知道，趙菲雨被滅魂箭窮追不舍，千鈞一發(fā)之際，神魂之力湊巧感應(yīng)到了用千年桃木做的伏星弓，神魂之身便遁入其中，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