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盧瑟是否會因年輕人的小詭計生氣，這只有維克多本人自己知道。也許他眼中只有美麗的牧師小姐，世間其余的一切都成了無足輕重的塵埃。
戰(zhàn)士消失前看了洛瑟瑪好幾眼，洛瑟瑪在貓頭鷹與死亡騎士消失時看了他們好幾眼。
圣騎士的寬恕并非意味著忘記戰(zhàn)斗中遭受的恥辱與敗北。經(jīng)由熊爪領(lǐng)略到的死亡，還有死亡騎士恥與交戰(zhàn)的傲慢口吻。
這都成了埋在洛瑟瑪心底的沙子，以眼還眼？懲戒騎士的律法。
還有一點讓洛瑟瑪有點在意的是，在平臺上的所有時間里，骸骨戰(zhàn)馬上的死亡騎士與盧瑟大哥兩人似乎都看不到對方。或者說兩人刻意地忽視了彼此。
在獨眼兔子看不見的天空里，一只巨大的獨角貫穿了所有擋在它面前的倒霉靈魂。
長著翅膀的白熊。
拿著長槍與獅鷲同歸于盡的士兵。
身上血肉還在剝落的巨龍。
“為了自由！”
囚徒的自由是虛幻，是場注定失敗的戰(zhàn)斗，是望著天空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的怒吼。生前的神明已經(jīng)將他們拋棄。虔誠的主仆契約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您好！”
傳奇法師表情木訥，偽劣的魔劍勾不起他的興趣，洛瑟瑪?shù)囊簧眚T士裝束又太過普通。命運之杖在無數(shù)的冒險者手中停留，但是總找不到一個它認(rèn)可的主人。
“我是大法師艾蘭?！睙o數(shù)的冒險者都以為自己站在舞臺中央就是這世界的主角，命運的眷顧者。謙遜里的傲慢，偽善者深藏于心底的黑暗。
遠(yuǎn)處高臺上的引導(dǎo)者在招手，一個新來的家伙。自作聰明的小動作無非是年輕人的虛榮心在作怪。老法師點頭致意，基本的禮節(jié)還是得有。
真是奇怪?。∥也贿^是一個幻想、一個分身、一塊可替代的碎片，我的身體不聽我的腦子使喚，我的腦子又何必在意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禮節(jié)。
平臺上的傳送門開始腐朽，不知這次有幾個倒霉的家伙會迷失路途。
“為什么我不是維克多·盧瑟?！?p> 大師感嘆莫名其妙，卷起的塵埃消失在吹向大海里的風(fēng)中。
“嘿，老頭?！辈欢Y貌的小姑娘、幸運的小姑娘。
“在我引導(dǎo)能量關(guān)閉法陣的時候，注意不要讓那些張牙舞爪的惡魔傷害到我?！崩^自我介紹之后的第二句話。
吐詞清楚，任務(wù)明確，但是落在洛瑟瑪與維拉的耳朵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好的?！?p> 牢不可破的結(jié)界在大法師的法杖揮舞與難以理解的咒文中層層解除，被剝離的結(jié)界以純粹的能量形式匯集在大法師的法杖頂端。
噴涌的能量從法杖傾斜，沖擊在虛空裂隙的邊緣，世界的傷痕一點點被修復(fù)。
洛瑟瑪?shù)男乃疾⒉辉诜◣熒砩希h(huán)顧賢者之塔頂部的平臺，但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能藏下一只狗的地方。
我要找到灰狗。這個聲音填滿了騎士的腦海，胡亂的猜測紛涌而至。
難道那些從虛空降臨的苦痛靈魂中，弱小的灰狗已經(jīng)被當(dāng)作炮灰消耗掉了？戰(zhàn)陣的最前端，沖鋒的總是衣甲不整的罪囚與拿不住武器的老弱病殘。
“第一波沖擊開始。”
虛空裂隙開始震蕩，垃圾巨人手臂抬起，魔劍阿呂波斯亮出他的獠牙。
銀翼的飛鳥盤旋在大法師頭頂，火紅的鳥蛋從飛鳥的翅中落下。
“嘭！嘭！嘭！”
飛身而起的垃圾巨人將維拉與大法師護在身下，一面骨盾在它的背后升起。塵埃落定，銀翼飛鳥的尸體布滿平臺，失去鳥蛋的飛鳥就像是失去尾刺的蜜蜂。
構(gòu)成垃圾巨人的第二根骨頭是一面盾牌。
維拉發(fā)現(xiàn)了洛瑟瑪?shù)牟粚?，手持重劍的騎士居然不給自己的伙伴施加保護。
“第二波。”思考人生的意義暫且放到戰(zhàn)斗之后，大法師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法杖上，虛空裂隙到愈合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成群結(jié)隊的獅子拖著半邊已經(jīng)腐朽的身體從天空落下，尖牙與利爪，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贗品魔劍“阿呂波斯”吸收了過多的死氣開始變得沉重中，濃稠的血液在劍上凝固。魔劍也從最初的垃圾巨人一揮舞便帶起一具破碎的尸骸，到最后連展開獅子的爛皮都變得費勁。
“騎士！”
平臺上的血氣變得濃郁，維拉驚恐地發(fā)現(xiàn)騎士也冒出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那個暗無天日，只能聽見死于黑暗騎士劍下亡魂哀嚎的世界，一刻也不曾從洛瑟瑪?shù)纳眢w剝離。穆倫大叔的神圣贊美詩只能讓它深埋心底。
夜里的噩夢讓神經(jīng)變得疲憊，洛瑟瑪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在有意無意地逃避著曾經(jīng)的誓言。
“無名之主”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的頭顱交與圣光審判。
“我害怕了?！甭迳貏ι系氖ス忾_始暗淡，一只狡猾的飛魚用它的鋸齒長吻洞穿了長劍，也洞穿了洛瑟瑪?shù)淖蠹纭?p> “為什么不問無名之主在哪里？”一個手持練習(xí)木劍的年輕人在大聲質(zhì)問。
”我害怕了！“
死去冒險者的靈魂從不肯安息，午夜的夢是它們狂歡的樂土。
難以面對的夢魘，被戒指里的半截長槍、身負(fù)重傷的盧瑟、以及那顆令人恐懼的地獄迦蟑頭顱重新喚起。
垃圾巨人四分五裂，以僅剩的胸膛將法師與維拉護住。
石像鬼降臨。
騎士身上鮮血飛濺，也染紅了他背后那把用白布包裹著的傳奇斷劍。
“洛瑟瑪……我的孩子?！逼岷诘氖澜绫稽c亮，父親的雙手杵著完好的永痕。
“父親，我很害怕……我的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
“黑暗不屬于你，我的孩子?！?p> 傳奇之劍將所有的黑暗吞噬殆盡，圣光重新在洛瑟瑪?shù)拇髣ι祥W耀。
獨角巨獸從裂隙探出來的長角被一刀兩斷，痛苦的咆哮令世界顫抖。大法師也趁此機會把裂隙完全補上。
結(jié)局從不例外。
兩顆許愿水晶旋轉(zhuǎn)著分別落到了洛瑟瑪與維拉的手中。
“但是圣光也不屬于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