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仍在喝著酒,他的酒量一向不錯,因此他從不知醉酒是怎樣的感覺,這世上也沒有什么酒能將他灌醉。
即便是毒酒竹葉青,在黑衣人喝來也和尋常酒沒什么區(qū)別,至多不過比尋常酒更辣一些罷了。若要讓他做個酒評,一等酒不濟,二等酒之間。
“多情刀!”
“唐天何!”
幾乎同一時刻,孫有方、褚伯志還有那大漢同時動手。
他們出手好快!
只見三道如光影般閃過,三枚金環(huán)飛出,兩柄鐵鉤橫掃,還有一雙巨大的肉掌,從后劈頭砸下。
他們宛如一體,幾乎一氣呵成!
黑衣人還在那里喝著酒,他的另一只手卻動了。
刀未出鞘,因為已經(jīng)來不及出鞘。
身未躲閃,因為已經(jīng)來不及躲閃。
酒還在嘴中流淌,因為已經(jīng)喝到了一半。
但他的那只手卻似乎與他那僵硬的身子不是一體。
因為他的手很快,快到如流星,似閃電。
而且刀一出,便是三道流星,三道閃電。
嗤!嗤!嗤!
一刀擋住了鐵鉤。
一刀轟開了金環(huán)。
還有一刀斬斷了肉掌。
出刀,收刀。此起彼伏,干凈利落。
酒還在他的嘴里流淌,他的左手始終沒有放下,他的喉嚨感受著辛辣。
那三個人――孫有方面露驚色,劉塵臉色蒼白,那大漢則哇哇怪叫。
戰(zhàn)斗還沒開始就以宣告結束。
‘砰!’
黑衣人放下了酒壇子。
他的手還在觸碰著那柄刀。
只是觸碰?
只是觸碰!
那柄刀紋絲未動,似乎從沒出鞘過。
黑衣人嘆了口氣,緩緩道“你們是來找唐天何還是來找多情刀?”
其他三人都默不作聲。
始終默默觀看窗外雪景的女子卻輕笑了聲,她回過頭,第一次與黑衣人對視了一眼。
黑衣人面無表情,他的臉一直都很冷。
女子也覺得很奇怪,天下間,誰不喜歡她的容貌?這男子卻冷冷的看著自己。
“你的臉是冷的,心是冷的嗎?”女子很美,笑起來更美。
黑衣人卻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她的所有問題都讓他覺得惡心。
“我是來看唐天何的?!迸拥?。
“為什么不是來找多情刀?”黑衣人道。
“因為多情刀不如唐天何好看?!迸計尚Φ?。
“可是多情刀卻比唐天何多情?!焙谝氯死淅涞馈?p> “但我更喜歡孤獨的唐天何?!迸拥?。
“為什么?”黑衣人問道,他似乎也很好奇這個答案。
“因為我也同樣孤獨?!迸有Φ?。
黑衣人卻露出了笑容,這是他很少有過的表情,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女子倘若不用她那嫵媚的眼神看自己,他也不會覺得對方很惡心,甚至還覺得她很有趣。
女子卻道“你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笑?!?p> 黑衣人道“每個人都會笑,只不過要分在什么場合。”
“你覺得這場合很讓人發(fā)笑?”女子道。
“難道不是嗎?”黑衣人道。
“說來聽聽。”女子似乎很感興趣。
“為了一個人,一柄刀。天下三省的黑道領袖都來了?!焙谝氯祟D了頓接著道“可他們卻只能干看著,沒有任何辦法?!?p> 女子聽后一愣,有點驚愕道“你……你知道我是誰?”
黑衣人則道“紅衣如血,笑魘如花。不動聲色,如影隨形?!?p> 他這十六字說出,卻將這女子與始終跟著他的男子同時說了出來。
這話在他口中說來平平無奇,但在孫有方與褚伯志耳中聽來卻大驚失色。
褚伯志驚疑指著女子道“你……你……你是……”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了。
孫有方顫抖道“血衣教!白霜冷雪……”
他一語未說完,那大漢一手捧著一只肉掌,嗷嗷怪叫的悶頭沖出了客棧房門,嘴中還在叫著“無常鬼來了!無常鬼來了!”
大漢剛跑了幾步,頭就被硬生生的割了下來。
很簡單的手法,同樣也很自然。
沒有人看到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大漢的頭就很自然的掉了下來,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大漢應聲倒地,距離客棧不過二十步。
女子依舊面露笑容,她的笑很甜,很美,這是一種神奇的充滿誘惑的力量。她的笑可以讓人平靜,同樣更能使人恐懼。
“你很聰明?!迸拥?。
她的聲音同樣好聽,對于剛才的事情似乎全不在意。
那個大漢的死,似乎與她毫無關系。
而在她對面如影子般的男子,卻將酒壇子中的酒慢慢的倒入杯中。
輕描淡寫的殺人,輕描淡寫的笑,輕描淡寫的喝酒。
他們是否從來都視人生命如草芥?
他們是否也曾被其他人視如草芥?
“你認為血衣教派你來就能拿到我的刀?”黑衣人卻很平靜“或是我的人頭?”
女子笑道“你承認你是唐天何?”
唐天何道“我從來沒有否認過?!?p> 他們二人說話,以全然不將孫有方與褚伯志放在眼中。
似乎整個客棧只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都是擺設。
當然孫有方和褚伯志也不敢在他們之間插一句話。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兩個人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們能輕易對付了的。
“好?!蹦桥有χ卮?。這次的笑容卻有些讓人害怕了。
那是一種嘲諷的笑,或者可以說是一種陰森的冷笑。
此刻的唐天何也明白了,為什么剛才那大漢要說這女子是無常鬼。
因為她的笑變幻莫測,無常無實。
他從未想過,一個笑容竟也有這許多變化。
“我不要你的人頭,也不要你手中的刀?!迸拥?。
“哦?”唐天何還有些遲疑“這可奇了!世人都想要我的人頭或是我手中的刀。但他們卻得不到,而你……”他頓了頓“你卻什么都不要,那你來這里干什么?”
女子指著唐天何“我是來這里看英雄的。”
“英雄?”這回輪到唐天何冷笑“誰是英雄?我嗎?”
“你覺得會不會是你?”女子道。
“哈哈哈……”唐天何笑了起來。
“這有什么可笑?!迸拥?。
“你現(xiàn)在看完了,我也該走了!”唐天何將酒壇子中最后一口酒喝干,起身便走,他剛一起身,身體便搖了搖,這酒是灌不醉他的,但他卻感覺有點頭昏腦脹,是什么讓他有了醉意?
“且慢要走!”不等女子回答,孫有方與褚伯志卻先動了手。
只見三枚金環(huán)飛出,接著一柄潑環(huán)刀劈來。
他們還不愿意放棄,起碼不愿意讓自認為得手的人離開。
可是他們錯了――在他們剛一有動作的瞬間,他們就已經(jīng)后悔了。
因為在那一瞬間,他們看到了一道劍光,一道黑色的劍光。
這劍光很亮,也很快。
劍光一閃,他們就看到了出劍的人――那人當然不是唐天何,唐天何只練刀,不練劍,但那柄劍卻如唐天何的刀一樣快,一樣狠!
――那個一直背對著他們的男子。
蒼白的臉,漆黑的劍!
“奪命環(huán)孫有方!鬼門雙鉤褚伯志!死!”男子冷冷道。
原來他是個會說話的人。
只聽‘哐哐’連聲響,三枚金環(huán)被切開,一對金銀鐵鉤直接從中間斬斷。
孫有方與褚伯志一聲不響的倒了下去。
他們的眼中有著不甘與恐懼,他們臨死的時候一定看到了最恐怖的事。
兩方人馬約摸四五十人,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很簡單――奪門而出,馭馬奔逃。
那男子出劍快,收劍也快。
當他收起劍時,手中也多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