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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農(nóng)家

第二十二章 示警

燕子農(nóng)家 紅彤彤的柿餅 3282 2018-10-30 18:18:58

  溫婉穿著銀色水鉆高跟鞋在黑漆漆的土路上走得極快,是走更像是飄。身上是前世碎花連衣裙加栗色長卷發(fā)打扮,腳下卻是蜿蜒不平的土路和人高的野草。她有些慌,因?yàn)楹?,也因?yàn)榇似鹋捏蛤芙新暋?p>  于是,她往遠(yuǎn)處明滅的光亮奔去,那有一叢低低的燭火,透著暖意,像神明召喚著她。

  終于走近了,一排矮矮的土房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驚喜的走出兩步卻又瑟瑟的退至一棵樹后。那一絲光在她眼前變成了漫天大火,矮矮的土房內(nèi)都是人凄慘絕望的叫聲,火光映襯著迅速蜷縮佝僂的人影,絕望地張著嘴倒下。

  她害怕地捂住嘴,徹骨的恐慌緊緊籠罩著她。

  忽然她睜大了眼,眼看著自己穿著古裝青絲如瀑地倒在血泊里,離她不遠(yuǎn)的是她的孩兒被砍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眼淚從她臉上大顆大顆的砸下,心像被撕扯開。

  又是一聲絕望凄厲的慘叫,一顆頭顱球似的飛滾到她腳下,是林淵睜著眼睛看著她,黑漆漆的眼里流出血淚來。

  她緊緊縮著抖如篩糠的身體,想伸手去撫他的眉眼,可那顆頭顱上鮮血淋漓的唇上下開合著說“婉娘,我疼!婉娘,救我!”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著耳朵尖聲大叫,五臟六腑都在痙攣哭泣,如困獸一般絕望嘶吼。

  突然畫面一轉(zhuǎn),她躺在了熟悉的大床上,林淵正側(cè)著身焦急地拍她。她兩手捂住自己的臉想確定究竟哪個是夢,卻發(fā)現(xiàn)滿手濕意,她的眼窩里盈滿了淚。而那喚她的男人分明還有著溫?zé)岬捏w溫。

  “婉娘,婉娘,做噩夢了?”林淵下床拿毛巾擦她汗?jié)竦陌l(fā)。

  她還陷在夢境里,張著嘴大口大口呼氣像缺氧的魚。一幕幕火光沖天的畫面不斷敲打著她惶恐不安的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呀,就是心里頭藏著事兒驚住了!”林淵騰出手輕輕拍她的背,眼里滿是擔(dān)心。

  可看到溫柔安撫她的林淵,她滿腦子里都是那顆流著血淚,告訴她他痛的頭顱。她連滾帶爬的沖下床收拾東西。藏錢的木簪,幾口人的衣服鞋襪,米面干糧,碎銀細(xì)軟.....

  她臉色慘白,抖著手將滿滿一桌的東西堆在一塊四四方方的破布里。幾乎家里所有有用的都被她搬空,她眼淚流下來,嘴邊嗚嗚咽咽“走,快走,會死的,阿淵會痛,孩子會痛的。”

  林淵看她抖著唇白著臉不停在屋里翻東西往桌上倒,神情幾近瘋癲,一把拉住她的手握進(jìn)懷里,緊緊盯著她。

  “婉娘,婉娘。你看著我!那是個夢!你看這是咱們的家,孩子們安穩(wěn)睡在隔壁。咱們都好好的,那是個夢。”他發(fā)現(xiàn)溫婉全身都在顫抖,牙關(guān)扣得死緊。

  溫婉的淚源源不斷的撲簌簌落下,她模糊著眼哽咽,緊緊抓著林淵像看到救星“你相信我,我看見了!都是火!我看見了!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咱們會死的!”

  那個夢讓她極度恐慌,就像死神緊緊扼住了她的脖子。她不知哪來的大力一把推開她男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西次臥,慌忙嚴(yán)厲地叫起來兩個孩子就給他們穿衣。

  孩子大半夜突然被叫起,正揉著眼打著哈欠,眼皮直打架??梢姕赝裆儆械膰?yán)厲,都乖乖閉了嘴,害怕地摸索著穿衣。

  林淵穿著中衣無奈地跟過來“婉娘,那就是個夢!你冷靜下來,不要怕,你這樣會嚇著孩子的!有我在,咱們家不會著火的?!?p>  “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我真的看見了,咱們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走!求你了!求你!”她歇斯底里的抓著林淵,像落水的人抓著浮木,手上青筋暴起,臉上滿是哀凄懼怕。

  她太慌了,夢里的畫面像是電影真實(shí)清晰的刻在她腦子里也映在她眼底,連呼吸都帶著濃濃的恐慌。

  林淵看著顫抖不已的溫婉,忽然一下就心軟了“好,我們走,我抱孩子,你拿包袱。”

  罷了,哪怕是讓她心安,也值了!

  兩人動作麻利的收拾東西,林淵兩手抱了孩子,臨走時溫婉又折回屋子拿走林淵送她的蝴蝶簪和柜里的厚被褥。兩人藏好驢車,動作迅速的往深山里趕,那里有去年溫婉心血來潮為存糧避禍挖的大地窖。

  到了地窖口,林淵點(diǎn)燃了存放的蠟燭將孩子遞給她讓她帶著。自己出了地窖準(zhǔn)備關(guān)地窖門。

  “干嘛去?”溫婉緊緊拽著他的袖口怕他離開,她嚇壞了。

  “我去給村長報個信,說你夢到了兇兆,愿意避禍的我?guī)н^來。不通知村里,我心下不安?!绷譁Y親親她,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安撫的笑。

  “你信我?”溫婉抬眸。

  “嗯,不信你信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去報信,你給地窖口蓋上,不是我回來叫你不要開?!闭f完摸了摸溫婉的側(cè)臉,深一腳淺一腳地迅速消失在夜里。

  溫婉走回地窖緊緊抱住兩個兒子,他們正靠在一起坐在地窖鋪的席子上點(diǎn)著頭打盹,察覺到母親的體溫都巴巴的往她懷里鉆。溫婉拿出帶來的大被子蓋在兩人身上,低低唱著搖籃曲哄著兩人入睡。

  不知過去多久,直等溫婉腿腳坐麻的時候,她才隱約聽到了林淵在地窖口叫她。她忙將兒子放平蓋上被子,自己慌慌張張跑過去推開門。她男人身后跟著的只有公婆和村長一家。

  溫婉忙讓開道讓他們進(jìn)來,黑夜里寒涼的空氣吹著幾根蠟燭上微弱的火光明明滅滅,終于有一根禁受不住“噗”地一聲歸于沉寂,徒留一縷青煙。

  “老六家的,你到底做的什么夢???半夜里淵子直叫門說讓進(jìn)山,還只為個夢。大伙別說起,門兒都不愿開啊!”他是個迷信的,見淵子一臉嚴(yán)肅不像玩笑,忙拉了家中大小跟來了。大不了明兒沒事再下山去,耽誤不了什么。

  “是啊,婉娘。為這事兒你大哥大嫂都吵翻天了,淵子也受了氣。明兒個一早要沒事,咱們還是盡快家去吧。給你嫂子奉個茶,咱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可好?”婆婆拉著溫婉不住地念叨。

  林老頭抽著他那劣質(zhì)的旱煙,嗆得溫婉直咳嗽“你少說兩句吧!”

  他心情也不好,他可答應(yīng)了大孫子明兒一早帶他們兄弟倆去鎮(zhèn)上趕集呢!這一出鬧得,唉!

  溫婉還未作答,地窖忽然有節(jié)奏地輕微震動起來,滿地窖的人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動靜。震動越來越明顯,然后趨于平靜。林淵爹娘也覺察出了不對,眼底是濃濃的不安與震驚。

  “布魯,就是這兒?”一個黑須虬髯身著鎧甲的鐵臂壯漢,啃著雞腿歪著頭,坐在馬上嘰里咕嚕和身邊人說話。他的身后是黑壓壓的士兵。面前是寂靜偶有幾聲犬吠的李子村。

  “酋長,就是這兒,這個村子很富庶,有米面還有肉?!眹\里咕?;卦挼?,赫然是前不久被救回的那個瘦弱青年。

  “哈哈,你小子干得不錯!要是真有糧,你算立了頭功,這探子頭領(lǐng)倒也做得。”那壯漢搓搓手,從背后掏出把大刀。“呸”的一聲吐上口腥臭青黃的唾沫。

  “謝首領(lǐng)!都是首領(lǐng)您領(lǐng)導(dǎo)有方,小的才能探查到這兒。”那瘦弱青年站在隊(duì)伍前面身姿挺拔,臉上全是諂媚的笑。

  “你開路吧!小的們,干完這票咱們部落里的小崽子們也能吃飽啦!”那領(lǐng)頭壯漢丟了雞腿,一夾馬腹在士兵的歡呼中帶頭沖進(jìn)了村。

  單靠部落放羊哪能吃得飽?今年又是個災(zāi)年,明朝不救濟(jì)他們,他們就用搶的!要是運(yùn)氣好,還是吞了他們的城池,奸了他們的女人。那白嫩可口的娃娃,“嘶”想到他就流口水!

  霎時間,絕望地叫喊聲,孩童的哭泣聲,刀子進(jìn)肉的“噗噗”聲,士兵們“桀桀”的笑聲久久回蕩在風(fēng)里,“呼呼”的像哀嚎的厲鬼,所有人在睡夢中醒來來不及動彈,尖叫著死去。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啞巴?!”趙李氏拖著她滿身血的昏迷不醒的男人艱難后退,滿目猩紅。

  布魯聽不懂她說什么,不過他今日升遷有望很是高興“哈哈哈,小娘們兒,可得多謝你救我,否則大爺早被大明的兵狗砍死啦!你們村可是養(yǎng)活我們瓦剌一族的大恩人哪,我先送你男人上西天啊。別急,很快就輪到你!”

  那瘦弱青年猖狂著哈哈大笑,手一伸將刀子捅進(jìn)她男人的肚里刺個對穿又迅速抽出,帶出白花花的腸子。鮮血四濺,他伸出舌頭舔舔刀刃,眼里閃著炙熱的光芒,像頭嗜血的狼。

  “布魯,這小娘皮有味道,讓我們嘗嘗!”他身后兩個漢子急不可耐的越過他,拖起癱倒在地神志不清的趙李氏,一下撕碎了衣服獰笑著壓上去。

  “??!畜生!你們這些畜生!忘恩負(fù)義的畜生!你們會造報應(yīng)的!放開我,啊.......”

  布魯百無聊賴地掏掏耳朵,將滴血的刀扛在背后哼著歌出了門。他看著到處沖天的火光燃燒的像白日,頗為自得的笑,他可記得這村里有個好貨!

  “天哪!誰來救救我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的兒啊!娘的狗娃?。∧銈冞@些天殺的畜生.......”尖利又撕心裂肺的哭嚎像朵巨大的浪花,一下子席卷了整個村莊。

  睜眼細(xì)瞧,卻是那幫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們熟練地當(dāng)場架起大鍋,扔了稚童進(jìn)去活煮。有那掙扎的一刀子進(jìn)去當(dāng)場腦漿爆裂,紅紅白白飄了一鍋。瓦剌人卻個個興奮得圍著鍋邊吸著鼻子哈哈大笑。

  無盡的黑夜里只有一陣陣?yán)滹L(fēng)像個無助的婦人嗚嗚咽咽的哭嚎,大火熊熊地燃燒,漫天火光染著鮮血發(fā)出詭異的紅,恰如溫婉的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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