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開口(2)
我們起身離開公園的時候,突然有種壯士赴死的感覺。滿天的云朵此時一下子仿佛壓下來了一樣。中介小伙子只顧著在前面走,沿路都沒有和我說過任何話,我們大概走了兩條街,繞來繞去的,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有點破敗的小區(qū)里。
這個小區(qū)位于菜市場里面,整個小區(qū)的中間區(qū)域都是一個一個的攤位,地上免不了油膩膩的,陰暗一點的地方,甚至還有積雪沒有完全融化,看起來臟兮兮的。我踮著腳尖跳來跳去的躲避著那些小水泡子。走到菜市場的最里頭,一個早餐店的旁邊一扇棕褐色的防盜門,看起來應(yīng)該是剛換的,標簽都新新的還在上面,小伙子走到那扇門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我站在他身后,向兩邊張望了一下,看到隔著幾戶有個水果店,然后讓小伙子稍等片刻,過去買了點簡單的水果,再次隨著小伙子進門了。
門一打開,是長長的樓梯,這是一棟三層的獨立民居,打開門,就是往二樓去的臺階,小伙子沒等我問,就解釋道:“我們家就我和我媽兩個人了,我平時在昆明工作,所以一樓被隔出去當作鋪面出租了。這樣能還能收點生活費?!?p> 我哦了一聲。繼續(xù)抬頭向上看,大概就十幾階就到二樓了,不過樓梯當真特別的陡,我費勁兒的跟著小伙子上到了二樓。
一下子,鼻腔里就沖進來了很濃很濃的香的味道。樓梯到頭,就是客廳了,客廳的家具都新新的,看起來也是剛換不久的,小伙子家的條件其實挺不錯的,怪不得說辭職就辭掉了,還是有那么點任性的資本的。
“哥,你先坐一下。”小伙子禮貌的讓著我,我抿嘴嘴一笑,坐在了深黃色的沙發(fā)上。然后在屋子里四處看,這個客廳方正的很,我坐著的位置和大門時在一條線上的,樓梯就在我的右手邊上,我的正前方一直通向廚房,能看到廚房的大部分設(shè)施,而左手邊,快靠近廚房的地方又是一座木質(zhì)的扶梯,那是往三層去的。我站起身,聽著小伙子在廚房里叮叮當當?shù)拿β?,便信步走到了通往三樓的樓梯口朝上望?p> “額,阿姨您好?!蔽业哪抗鈩傃鴺翘萆先ィ鸵幌伦雍翢o準備的和一個蒼老的臉對上了。
那個老太太此時正端端的坐在樓梯盡頭,樓梯盡頭是左右各兩扇門,它們緊緊的關(guān)著。而老太太就像個泥像一樣坐在那里,如果這不是大白天的話,可能當真要嚇我一大跳了。
廚房里,小伙子似乎聽到了我在說什么,突然停下來了手里的活兒,他也沒出來,似乎是在里面確認我是不是在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叮叮咚咚的。
而他的媽媽,此時還是一動不動的坐那里,似乎是對我的打招呼也根本充耳不聞。
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然后就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剛想轉(zhuǎn)身的回道沙發(fā)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什么,又轉(zhuǎn)過頭向上望去。
她還是冷冷的坐在那里,她穿著一身碎花的家居服,寬松的很,領(lǐng)口沒有遮住脖子的絲毫,我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脖子——那里一道痕跡,清晰可見,仿佛是比照片上更加明顯了。我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個紅色的痕跡根本沒有任何立體感,就像是皮膚之下的色素一般。
我看小伙子半天都沒有從廚房出來,于是就小心翼翼的向上走去。我覺得我有必要親自問一下,當時在我的房間里,這個阿姨究竟看到了什么,才會嚇成這個樣子。我的腳步格外的輕,她的眼睛依舊是盯著我,此時我才能確定她是個活物,我移動了幾步,她的眼珠子就跟著我轉(zhuǎn)了幾下。這個樓梯是直角的類型,我走到了拐角的時候,老太太離我就只有五六階了。
而此時,她突然動了一下,我本能的停了下來。
她慢慢的站起身,最終直起來,然后繼續(xù)繃著,似乎是要反向彎過去一般,除了身上家居服偶爾有點細微的摩擦聲意外以外,整個過程都安靜的出奇。我定定的望著,直到她幾乎像是軍人一樣挺得無比正直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此時對著我,已經(jīng)是屬于睥睨的狀態(tài)了。
我傻站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話:“阿姨,我是您兒子的朋友,聽說你生病,我正好路過大理,過來看看你。”我噼里啪啦的說完一大堆,深深吐了一口氣,看著她。
“哥,你干嘛呢?”突然,小伙子的聲音出現(xiàn)在我的身后,我趕忙回頭,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我的身后。
“沒啥,和阿姨打個招呼。”我笑一笑,感覺有點冒昧,就返身下樓,臨走一瞥,老太太已經(jīng)進了屋子?!拔医o您弄了點水果,你先吃點,我上去看看我媽醒了沒?!毙』镒訉⑺旁诓鑾咨?,有點歉疚的說道。
“已經(jīng)醒了,剛剛還在這里坐著呢,我倆一起上去吧?!蔽衣犓徽f,馬上停下腳步,指著樓上回答。
小伙子兀自哦了一聲,然后就朝我走來,我欠身讓他先上,他帶著我來到了三樓。
三樓一點公共區(qū)域都沒有,樓梯口就是左右兩扇門,我剛看到右邊的門上透了一下光,那老太太應(yīng)該是住在左邊的,我順手習(xí)慣性的去開左手的門,小伙子自言自語到:“媽媽在這一邊?!比缓笠幌伦优ら_了房門。
我愣一愣神,縮回手跟著他走進了對面的房間。
房間里有點暗。
確切的來說,應(yīng)該是有點黑,我一眼望進去什么都沒看見,只覺得有股奇怪的味道,有感覺很熟悉,半天想不起來,在我分辨味道的時候,小伙子已經(jīng)打開了燈。
房間一下子就亮了,我望向里面,一下子呆住了。
老太太在睡覺,不對,我不知道那是在睡覺,還是……練瑜伽?
她周身像一只手,像是在用身體緊緊抱住什么東西,蜷縮起來,雙腿雙臂還有脖子都弓起來,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球壓在她的肚子上一樣,小伙子趕忙跑過去,用力的掰著她的四肢,好半天,她才恢復(fù)成平躺的樣子。
我心有余悸的慢慢走過去,站在床邊。
老太太怒目圓睜,就像戲劇的黑臉在怒發(fā)沖冠一樣。我聽到她粗如大牛一般的喘氣聲,小伙子趕忙從旁邊拿過來氧氣袋,將呼吸罩一下子放到嘴巴上。
“就是上次從您房子出來的時候,我媽就一直說呼吸難受的很,再后來就成這樣了,你看她的脖子?!毙』镒虞p輕的扶了一下她的下巴,老太太順從的揚起來,我就清晰的看到了一道深深的痕跡,圍著脖子一圈,正好經(jīng)過喉嚨的地方,在喉頭的位置,一個殷紅的斑。
我正在仔細的看那道傷痕,目光卻在不經(jīng)意間,猛然看到了一幕恐怖的景象,
——老太太脖子后面隱隱的有兩只手,此時正慢慢的從后背上,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