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妜方才進(jìn)院子,便聽著里屋的王氏炸藥般的聲音。
“不讓跟著你們就不跟了?別的天也好,現(xiàn)下這樣冷,你們也全由著她的性子,就是想想法子也得勸回來啊?!?p> 幾個丫鬟低著頭,不敢說話。自己做事讓別人受累,元妜沒成想今日王氏回來早些,看花也替人看出錯來。
元妜丟下桂枝,獨(dú)自快快的走到屋里,眉眼笑著,還未近身邊,遠(yuǎn)遠(yuǎn)的便喚到:“娘親,看我給你摘的梅花?!?p> 她舉著兩支剛才順手摘的梅花,走到王氏面前。
心想著,真是花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便多摘些,一大簇的捧到跟前,母親若是高興也會少叨念自個幾句。
王氏見了她,上下左右瞅了瞅,無缺完好。于是接過花來放了旁的桌子上,怒氣散了許多。
語氣還是有些幽怨,道:“還知道回來,那么冷的天,到處瞎逛個什么?!?p> “我只是隨便走走?!?p> “那也得帶著個人,你自小就易寒生病,要顧惜著自己的身體,”
“嗯?!?p> “嗯,每次都應(yīng)得這般快,明個拋到腦后又忘了?!?p> 王氏牽起元妜,邊往她的小書房去,邊說道:“別以為給了花就不罰你,今個你便去抄書,一萬字,要端端正正,不得胡亂寫,寫不好這個月都不準(zhǔn)出中院,也不許去找姐姐,知道了嗎?!?p> 說完,王氏連最后一點(diǎn)怨氣也沒了,只剩著盤算讓她長進(jìn),跟不讓她胡來生病的心思。元妜點(diǎn)點(diǎn)頭,任由她牽到了書堆里去。
誠然,她知道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掏肺掏心窩子的話。
可從小到大,元妜還是覺得被時刻念叨和被暴打一頓沒差多少。但這不影響她愛王氏,同元婳對王氏一般無二的喜愛和依賴。
往時為陌小瀲時并未曾擁有過,這是種溫暖可期的感情。有的東西,人一旦擁有了,便不肯再失去。
小書房里,王氏讓冬梅添好炭火,又備了件淺青色齊腰的厚厚短襖子。叫她在旁仔細(xì)照看著,又留了兩個小丫頭使喚,方才離開。
冬梅站在書架前,想了想,朝著元妜問道:“小姐,今個要抄哪段?”
元妜自己研著墨,甚是精神的道:“無謂,你且隨意?!?p> 于是,冬梅踮腳從高處拿了本,未曾抄寫過的。
拿過來翻開第一頁鋪放桌子上,接過元妜手中的墨放好,又取筆沾好墨汁遞給她。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元妜接過筆咧嘴笑道:“冬梅,你可真賢惠。”
冬梅退到她身邊站在,臉上略帶嬌羞意?!靶〗阌謥砣⌒ε玖??!?p> 元妜瞧了一段話,便提筆開始寫,又道:“我說真的,段無取笑之意?!?p> “是?!?p> 說完,應(yīng)完,想去冬梅的嬌羞模樣,她突然有種調(diào)戲了一個安分小娘子的錯覺。
于是,側(cè)著腦袋偷偷看了下。
冬梅抿著嘴角,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余光所到處是桌子的紙上,但大抵是沒看見什么字的。
她不禁心情更愉悅,想著,這人真是可愛單純。
差不多到了晚膳時間,王氏來喚她,她才寫抄完,揉了揉眼睛,便隨著去正廳用了飯食。
之后便一頭腦暈暈,元婳給她講些從書上看來的神奇怪事,也無甚心情聽,便只是開口也覺得累人,坐了不久就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元妜躺床上,又無睡意,只覺渾身無力又軟軟的。過了許久,像是迷糊的睡了過去,又像是醒著。
冬日早入夜,只是這窗外凱凱白雪,也就襯得不那么黑了。門外的守夜丫頭也能看出個形來。再往后,便真的睡了過去。
晚膳后,王氏到賬房看了去年才開的綢緞鋪?zhàn)拥馁~本,雖說不如別的賺的多,也盈利了不少,算著開年來,能再添兩個。
蘇庭到了傍晚才出來,他背著雙手,眉開眼笑的,大抵,是什么事情拿定了主意。
王氏便上去同他說鋪?zhàn)拥氖拢骸澳菐讉€綢緞莊都賺了不少銀子,我估么著,明年再開一兩個,算是給個女兒們多備些嫁妝,你看如何?!?p> 說罷便把手中的賬本遞給蘇庭,蘇庭拿了賬本,翻了兩頁,擱在旁的茶案上點(diǎn)點(diǎn)頭。
“便先都備著了,婳兒也就能留到明年過,后年就得嫁去廣寧侯府,你也仔細(xì)著再給她添幾個鋪?zhàn)蛹釉诩迠y里?!?p> 王氏給他正沏茶呢,聽了他這般說,一絲寡歡中又帶了著幾絲歡喜。
有些情義和感激,眼中起霧帶淚的,想著到底是看重和自己的女兒。
“謝謝,老爺?!?p> 蘇庭接了茶,見她這般模樣,也勾出了他的幾許感慨,像是這姑娘明日便送出一般。
嘆了口氣道:“你這話,謝什么謝,婳兒嫁去候府,嫁妝自是得豐厚,莫要讓她落了的閑話,往后日子抬不起頭來,怕是難過啊?!?p> 誰說不是呢,廣寧府老侯爺,同那未來女婿夏鎮(zhèn),都好相處的人,同朝為官,他自是十分了解。只是那侯爺夫人卻不是什么善茬,奈何皇上指婚,且說到底他們是皇親國戚,是他蘇家高攀。
王氏眼神更是凄切些:“皇上怎么突然就指了門婚事,我只盼著她嫁個后庭和睦人家,便是門第低些也是好的?!?p> 蘇庭放下茶杯,因用了些力,把杯中剩的茶水晃蕩溢了出來濺到案桌上。眼神變得凌厲,臉色也嚴(yán)肅了。
“皇上所賜,自然是最好的婚事,往后這話,不可再說?!?p> 王氏覺得委屈,可見他那般臉色,也知是放在肚子的話,便不再應(yīng)。
方才那種憂郁和共同養(yǎng)女同心德的感慨沒了,獨(dú)自相處氛圍也蕩然無存。
王氏便去另個屋子看了看的元妜,睡著了,被子也捂得嚴(yán)實(shí)。就放心回了臥房,早早梳洗就睡了。
方才王氏甩鼻子走人,此刻又躺在床上想著,蘇庭大概去了何姨娘,或者鄭姨娘那里,她便有些后悔,然后帶著幽怨睡著了。
翌日,兩個姨娘都請過安回去了,元妜還未起床。
平日里她也時常懶床,不肯起。輕易不讓人擾,每每得她起床開門,丫頭方伺候穿衣,打小帶的習(xí)慣,這么些年,王氏也習(xí)以為常事。
可今日,已然巳時還不見人,便喚了桂枝去伺候洗漱。
不多時,桂枝便匆忙的趕了回來:“夫人,三小姐怕是病了,喚不醒?!?p> 王氏心一沉,喚不醒,萬不能有什么事。:“你趕緊去請大夫,我去看看?!闭f罷,便匆忙轉(zhuǎn)身去了元妜的房間。
辛夷觴
慢熱,但會熱的,真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