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媱想說自己也不識路,且向來只有自己迷路的份兒,沒有給人指路的份兒。想想這般說也無益,遂前后四顧,見有無路過的宮女侍衛(wèi)。然除了他二人連半個影子也無。
長角之聲驀然響動云霄,風媱遂挈他往聲音方向行去,想著待遇見宮娥侍衛(wèi)再交付他們不遲。
“小姑娘如何稱呼?”
“風媱?!?p> 他幾分熟識笑道:“你喚我琴伯便是?!?p> 長角之聲很快便止,風媱便估摸著大概方位繼續(xù)前行,不料前方至一條分岔道口,她便有些犯難。
琴伯似也看出她的窘迫來,笑道:“王宮迎接重大使臣,長角共鳴三回,每回三次。按照方才音位推斷,你我應行右邊。”
風媱正準備行時,琴伯冷不丁又道:“不過……長角鳴地按理是近東華門,而我要去的是紫明宮,所以,你我老小最好往左。”
風媱一笑,左臂伸出,“琴伯請?!?p> 果不其然,兩人行不多時,風媱便覺眼前之景熟悉起來。紫明宮正是此路,且行至開闊之地,宮女侍衛(wèi)站了一路。她便對他道:“晚輩不方便再送,紫明宮便在前方。”她微仰首望去,前方那紫霧蒸騰之地,一座宮殿巍巍然立于其間,“紫明宮”三字,金黃閃閃若隱若現(xiàn)于深色琉璃瓦檐下。
琴伯笑道:“你不聽我撫琴便走?”
風媱只覺無心聽曲,“今日不便,來日有緣,再聞不遲?!?p> 琴伯道:“右手伸出來。”
風媱不解,但見他神態(tài)清肅,舉止談吐亦自有股不俗風范,絕不似無事生非之輩,遂伸出右手。
琴伯將她廣袖微卷而上,那只無暇晶瑩的白玉鐲子赫然懸垂她玉腕之上。他面上顯露一抹若有似無的玩味之情,道:“此鐲一看便非凡品。”邊道邊于她手上以指書下幾字,臨末將她衣袖遮好,撫眉笑道:“老朽今年會在此過冬,你若有空,便來此地尋我,以此為憑,結(jié)界自為你開?!?p> 風媱反掌而視,見上面寫的是——城西梅山之頂。末處還點染一朵紅梅。
琴伯玄衣白發(fā)于人群之中翩翩隱去,形瘦似一抹風,好似隨時欲乘風而去;腳步矯健如飛,又似鋼筋鐵骨,硬朗有活力。
風媱望著他背影消失不見,方才往沁芳殿行去。
至屋中自己蒙頭便睡,任由外面如何吵鬧,也不理會。
她至晚間醒來,屋內(nèi)暖融融一片,猜想是兩個小姑娘回來了,遂下榻外行,便見蕉濃和芭滿正蹲地整理半屋子的物品。兩人見著她,行了禮,芭滿道:“這些都是王上令人送來的?!?p> 風媱見有幾大櫝盛著衣物,再兩櫝裝著珠玉金銀等簪戴飾品,兩匣粉黛蔻丹之物,再有些什么便也不明,心中已明是師父拿來日??墒褂玫奈锲妨T了。倒是有兩大木櫝緊合著的不知裝些什么,看著笨重,她行過去打開來看,卻是滿滿當當?shù)膬约唤麜囊恍Α?p> 芭滿疑惑道:“我們兩個最先看中的是這些,姑娘眼里卻是那些也不貴、也不美、也不稀罕的竹片黃帛?!?p> 風媱笑道:“不過是二者顯露不同,你們那些美的都在外面,一眼可見,而這些妙的卻在其內(nèi)?!边叺?,邊拿起一些靜觀打量。
蕉濃同芭滿忽而跪坐她跟前,滿面笑容地望著她。
風媱問:“怎么了?”
蕉濃笑道:“宮里宮外都傳開了,說是一個年輕女子得到了還息山中的寶物,早上又聽宮女說親見姑娘同寒君共乘一騎走的,我們便猜想那得了寶物的女子應該就是姑娘了?”
風媱打開一冊來看,“這個呀,我是沒有見到什么寶物的……”
兩人略表失望。
風媱騰出一只手,自袖內(nèi)掏出那粒赤珠,“不過撿了顆珠子回來,你們可要看?”她挾在指間,珠子看來便是普普通通一粒。
芭滿睜大了眼瞧,“不會是這個吧?”
蕉濃亦認真打量,“倒也看不出什么,姑娘可曾用過?”
風媱給她們,“你們拿去試試,我倒是不知它有何特別的?!?p> 蕉濃立時伸手來取,不料手在珠子一尺處再不能近。一時使出了滿身大汗。
芭滿看著奇怪,便也來拿,亦是不能近。
風媱見著好笑,遂握了蕉濃手,準備安放至其掌心,豈料一道紅光閃過,蕉濃立即昏倒于地!芭滿亦跟著睡了過去!
那赤珠散出紅光,浮于半空之中。
風媱?chuàng)u了搖她們身子:“蕉濃?芭滿?你們怎么了……”
門被推開,灌入一陣寒風。風媱望去,卻是寒塵入門而來。
他搓著手,“媱兒,還是你屋里暖和!”邊道邊闔上門,斷了寒風侵入,再行至一燒著火紅碳火的燎爐邊暖手去了。
風媱拿她二人手把了脈,見脈象平和,并無不妥。她抬首望他,“你快過來瞧瞧,她們怎么好端端昏睡過去了?”
寒塵入門時已見此景,遂直接道:“你用了鴻蒙珠,將她們心神鎖入幻境之中去了吧?!?p> 風媱拿起小紅珠,“這便是師父要取的鴻蒙珠嗎?回來時也沒聽他說要……”
寒塵自拿了一塊席墊至她身旁安坐,“本來便是取來給你用來護身用的,又何必要回?你好生收著,日日戴在身上,界內(nèi)魔靈便傷不著你?!?p> 風媱凝思一會兒,未吱聲。
“今日外邊那么熱鬧,只不見你影子,你躲在屋里怕羞呢?”
“你先別打趣我,先將她兩個放出來吧?!彼阎樽舆f給他,寒塵避開擺手,“這東西如今只認你,你如今又不會使,別將我也困住了。你試著運靈,結(jié)合意念試試?!?p> 風媱便捻起珠子,以靈力環(huán)繞它,發(fā)出自己的意念,那珠子光滅了幾分,逐漸暗下去。
蕉濃芭滿各自揉著眼,只道是做了一夢。
寒塵支退了她們,自同風媱敘話。兩人都是可以不甚講究的,便只是倚著木櫝散坐。
他難得認真道:“媱兒,鴻蒙境內(nèi)你見著了什么?”
風媱垂眸玩轉(zhuǎn)著指尖珠子,心緒繁雜。
“不想說?”
“說也無妨,我確實見著一位奇怪的人,她說是我母親,可我自小到大從沒有見過她。”
寒塵目光一亮,“可還記得清楚她的樣貌?也許是你很小的時候殘留的記憶也不一定,鴻蒙珠是有能力將人看似遺忘的東西拿出來在靈臺里造虛境的?!?p> 風媱?chuàng)u頭,“醒來后里面事情忘記大半,現(xiàn)在只記得一個模糊影子。”
“媱兒期望找到家人嗎?”
風媱望他,見他模樣是認真的。
“嗯。”
寒塵一笑,“我?guī)湍恪!?p> 風媱挽住他胳膊,笑吟吟道:“你有線索?”
“精靈族。虞淵?!?p> 風媱心中突突直跳,這也是君梵懷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