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紫竹傳明珠,煙光嵌入巖壁中。
凌纖塵與令儀,素女靜靜等著,此時他們是希望窗紙上有些影影綽綽的,不過卻是出奇的安靜。
甚至聽得到紫竹殿外雪下的聲音。
寢殿內(nèi),塵依眼睛睜的大大的,她仔細反復看了這個丫頭,她怎么會有個舞夕之年模樣的女兒?
寒鴉一針一針下去,密密麻麻的在她整個背上,看的她心驚膽戰(zhàn)。
“她還是個丫頭,這么多針受得住嗎?”
“若不是這么多針才吊不住。你過來,將撫仙琴拿出來?!?p> 塵依雙手從內(nèi)龕里拿出,不過此時撫仙琴的破敗倒是嚇她一跳,他交給她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呀。
“這琴?”
“撫仙琴本就是安魂的,你魂魄幾近消散,撫仙琴當然是用了不少力氣。”
“那還有用嗎?”
“有用,只要撫仙琴沒被毀掉就有用。”
寒鴉接過撫仙琴,深呼吸了一下,靜靜流淌出一首曲子,時而婉轉(zhuǎn)悠揚時而起伏跌宕,最后他的額頭也滿是汗珠。
塵依不敢打擾,那尤澤仙氣此時浮于他身邊,想來寒鴉也是在靠靈力在撐著這撫仙琴。
一闕長聲聽不盡,儼然撫仙琴的流轉(zhuǎn),令儀豎著耳朵聽的一絲不茍。
那可是撫仙琴,果然不同凡響,素女心里也是佩服之至,撫仙琴,她只聽人講過卻從未聽到這流轉(zhuǎn),當年龍宮曾與天界借過來安龍昭的魂,不過那是她還小,只看得影影綽綽,卻始終沒見著過。
撫仙琴最后一聲流轉(zhuǎn)停在泉聲咽危石之處,戛然而止。
令儀的羽扇也突然收了,死死的掐著。
苦寒圣手出來的時候,他是第一個沖上去的。
“如何?筱筱如何?”
“你那愛徒是因為撫仙琴破敗加上急火攻心才昏迷的?!?p> “現(xiàn)在呢?”
“已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
塵依看著令儀臉上的感激覺得欣慰,如此一個師父,她這女兒也倒是個有福的。
凌纖塵看到了塵依的張望,原是母女,縱然筱筱沒說話,也輕易的抓住了塵依的心。
那日之后,筱筱仍舊沒醒,寒鴉說是在調(diào)息。
為了照顧方便,寒鴉也在紫竹殿住下了。
塵依讓蠻蠻去告訴明安歌自己的決定,明安歌在雪中等待多時,睫毛上都是一層薄薄的雪花,因為纖長,甚是妖艷。
她還是于心不忍,縱然是凌厲乖張但到底善良。
明安歌其實早知道結果,但始終只是為了她改變主意的時候有個依靠罷了。
聽罷蠻蠻的話與明孟極回魔界去了。
臨走的時候交待蠻蠻一定要多注意昆侖山的變化莫測,必要的時候要下蠻咒,塵依的蟾蜍丸必定還有,那斬仙劍也是一把好手。
明安歌說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有重點,蠻蠻領會其意,不住感謝。
凌纖塵其實還在感慨,他想著無數(shù)種留她下來的方法,原來都不如筱筱昏迷讓她受用。
世上果然有軟肋,這樣一個仙澤尤冠的女子,即使再桀驁不馴,都有最柔軟的地方。
紫竹殿本是令儀的寢殿,過去些許年也只有令儀和攸辰攸寧,前些日子才收了素女和筱筱,如今又多了一個寒鴉。
塵依本來也想在這里住的,但奈何寢殿太少,自己又不熟悉昆侖,她自己也是病人沒辦法好好照顧筱筱,仍舊被凌纖塵和蠻蠻一起送去閬風苑了。
這次來閬風苑,塵依又愣了一下,她聽凌纖塵說自己之前是住在閬風苑的,不過此時來卻越發(fā)覺得熟悉,似乎自己曾在這里待過上萬年一樣。
凌纖塵見她愣神,免不了蹙眉。
“可還是不舒服?”
“沒有,只是覺得這里很熟悉而已。”
“你以前住過當然熟悉?!?p> 塵依說的熟悉不只是住過,似乎這里發(fā)生過許許多多的事情,眼睛一閉,影影綽綽的似乎很多很多的身影,把酒言歡的,觥籌交錯,還有輕舞飛揚,琉璃剪影。
似乎都是些遠古的記憶。
涌上來的,不是新近的人,卻都是故人一樣。
寒鴉來閬風苑的時候,感覺到的是物是人非,為了怕又有不測,除了蠻蠻以外,凌纖塵特意找了兩個內(nèi)門弟子攸若攸陽來守著閬風苑的門。
那攸若攸陽都是聽過苦寒圣手名號的,再加上仙尊交代過,自然是恭迎寒鴉的。
塵依此時正在看綠肥紅瘦的花花草草,一襲粉色輕衫,一如當年的韶華。
所以,寒鴉看愣神了。
倒是塵依發(fā)現(xiàn)了他,正在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昆侖山竟能讓你傻了不成?”
“呵,傻不至于,就是有所感慨罷了?!?p> “待得如何?”
“雖然不如我那綠蟻新酒的,但湊合吧?!?p> “我倒是喜歡苦寒之地的紅泥小火爐?!?p> “是嗎?我那天寒白屋貧,哪里比得上這菡萏發(fā)青蓮吶?!?p> “寒鴉你是偷吃筱筱的青李子了嗎?酸的這么厲害?!?p> 寒鴉一時語塞,這家伙真的不會聊天,一句話能把他懟到南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