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掌柜眉娘(上)
甄茴從趙婆婆處出來,將中午剩的菜粥囫圇吃了,簡單把院里拾掇了拾掇,一天就這么結(jié)束了。
本來打算去鎮(zhèn)上買米,結(jié)果上午去除草,下午去趙婆婆家,把事情耽誤了。
只能第二天再做打算。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天空中還掛著幾顆不甘心退去的星子,甄茴就醒了,再睡也睡不著,她索性起了身,翻了翻矮柜,找出一個破舊的包袱,又在包袱里找了一身干凈衣服穿上。
穿好后,甄茴借著晨光一打量,額,比昨日的衣服還破爛,各色補丁塊塊相接,快成水田衣了,這要是在21世紀,能算撞色拼接服了。
準備洗漱時,甄茴才發(fā)現(xiàn)家里沒水了,便拎著水桶去村里打水。
到了村里共用的水井處,已經(jīng)有七八人扛著扁擔提著水桶在等候,排著歪歪扭扭的隊形,甄茴自動墜在隊尾。
排在前面的人本來還七嘴八舌的扯皮玩笑,見甄茴來了,都自動閉上嘴巴,互相之間擠眉弄眼的傳遞著眼色。不時有人回頭打量一眼,見甄茴看過來又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甄茴自打穿越而來,在村民面前,就是這種待遇。雖然心里硌生生的不舒服,但也漸漸習(xí)慣了,無非就是說自己是身帶陰氣的死后返陽之人,并沒什么新意。
前面一個帶著孩子的婦女將帶來的兩只水桶打滿水,掛上扁擔,抬上肩膀,起身正要走,隨她一起來的小男孩快速地踢了甄茴一腳便跑遠了,邊跑邊發(fā)出得逞后的大笑,“我踢到鬼了,踢到鬼了?!?p> 那婦女一個抱歉的眼神都沒有,只敷衍地說了句:“慢些跑,仔細摔跤”就沒了下文。
甄茴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腿上的腳印子。
旁人有看不過眼的,難得的報了一句不平:“趙嫂子家這個孩子,再不管教,成不了人。”
這趙嫂子自然不是昨日的趙嫂子,趙姓在村里是大姓,十個人里得有七個姓趙,光是趙嫂子就有一堆。
甄茴笑了笑,沒做聲,能說啥,狗咬你一口,還能咬回去嗎?
終于輪到甄茴,她仔細得將水桶掛在井繩子上,轉(zhuǎn)動轆轤,小心翼翼地將水桶放入井內(nèi)。
待水桶接觸到水面,甄茴用個巧勁將水桶放倒,清水便咕嚕嚕的流進桶內(nèi),隨著水流漸多,水桶便沉了下去。
待水滿,甄茴又反方向轉(zhuǎn)動轆轤,井繩一圈圈的被卷起,直到將水桶拽了上來。
沒有一把子力氣,干不了這個活。
拎著沉甸甸的水桶回家,丁丁咣咣一陣忙乎,終于洗漱完畢。
打了一套軍體拳,又喝了一碗溫水,甄茴揣上僅有的八十文銅錢,這才出了家門。
按照原主的記憶,甄茴步行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同平鎮(zhèn)。
到底是大一級的行政單位,有不少扯著幌子的店鋪,賣首飾、糧食、布匹、成衣、豬羊肉的都有,街道兩邊還有不少擺攤的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甄茴因為前世職業(yè)的特殊,很少像其他女生一樣逛街消遣,到了古代,反而激發(fā)了興致,她信步走進一家名喚王家布鋪的小店。
只見各色布料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后面的置物架上,還有幾匹擺放在柜臺上。女掌柜握著一把量布的木尺坐在柜臺后面的藤椅上。見有客來,便微笑著起身。
目光流轉(zhuǎn)地打量了甄茴一眼,竟然無法確定她的身份,女掌柜王眉娘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招呼,一向長袖善舞的她難得的愣住了。
頭頂一個圓髻,發(fā)絲略顯松垮,卻根根分明,別有韻味,橫在發(fā)髻上的簪子,顯然只是一根削尖了的筷子,從發(fā)型來看,像個女冠。
然再觀其著裝,衣衫襤褸,捉襟見肘,明顯是窮苦百姓家的女子;但再看其神情,竟是落落大方,通身的氣派,絕非普通貧家女子所能擁有。
她面貌清秀,五官精致,只是皮膚泛黑,不甚光滑,顯得保養(yǎng)不佳,必是日常勞作所致。雖如此,然被通身的氣質(zhì)一點墜,到讓人忽視了這幾分落魄,使人無法小覷。
定了定神,女掌柜眉娘含笑略一福身道,“歡迎這位女客光臨,您請自便,有需要盡管喚我便是。”
甄茴微笑點頭,停駐在柜臺前,打量上面放置的布匹。
紅色、黃色、綠色、藍色,不一而足,腦海里卻逐一閃現(xiàn)出石榴紅、鵝黃、青蔥、湖藍——古人給顏色取名字都是這么詩情畫意。
再看看材質(zhì),有棉布、麻布還有少量的綢緞,有的整塊布料不帶有任何修飾,有的卻帶有印花圖案。
原來古代也能染出這么鮮亮的顏色,看著甚是賞心悅目。
眉娘從茶壺里倒了一杯水遞給甄茴,“姑娘,看你滿頭大汗,若不嫌棄,喝杯水吧”。
甄茴略感意外,道過感謝后含笑將水杯接過。
又有一位年輕婦人抱著孩子進來,掌柜眉娘前去招呼。
甄茴將那些布料又打量了一遍,摸了摸兜里的幾十枚銅板,再摸摸癟癟的肚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把水杯放回,就要走出門去。
這時,店外突然闖進幾個人,不但嘴里罵罵咧咧還各個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其中一個差點將甄茴撞到,好在她機靈地避過去了。
這群人進入店內(nèi)后,不由分說將布匹扛在肩頭就往外走,有個癟嘴老太太甚至直接沖去柜臺拿了錢匣子。
事出突然,掌柜眉娘大驚失色,一時沒了章程,只團團在原地打轉(zhuǎn),不知道該去先阻止扛布欲走的,還是先奪回老太太懷里的錢匣子。
“你們怎么來了?欺人太甚!放下,都給我放下?!彼絼跓o功地叫嚷著。
癟嘴老太得意地打量她一眼,“躲,你倒是躲啊,躲到天涯海角,老婆子我也照樣找得到你這賤蹄子?!?p> 變生肘腋,那位帶孩子的年輕婦人嚇得趕緊跑了出去。
而甄茴則下意識地收回要踏出門去的腳步,大開大合間就將扛著布匹的兩個男人先后撂倒在地,奪回布匹直接扔回到柜臺上。
眉娘一看有人幫忙,馬上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抓住癟嘴老太的衣襟,把她從門口拉回后劈手就去搶奪被老太固在懷里的錢匣子。
老太趕緊彎下腰阻止眉娘的搶奪,一邊又轉(zhuǎn)頭罵道:“哪里來的臭丫頭,多管閑事,你們都是死人嗎?二東三東,還愣著做什么,趕緊給我搶?。 ?p> 那兩個男人聞言想挪動腳步,甄茴面無表情的把雙臂挽起,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這喚作二東三東的兩個人便遲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