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實體身份。”我繼續(xù)向阿凱下命令,心中涌起不詳?shù)念A(yù)感。
“別自欺欺人了,曉雀。即使不用掃描,我這個系統(tǒng)也知道是蓋文,難道你猜不出來嗎?”阿凱雖然是個系統(tǒng),但我卻聽出了翻白眼的味道,唉!他最近有點被我慣壞了,沒大沒小的。
也對,細想來,我并沒有聽見飛機撞毀的爆炸聲,可那是不科學(xué)的,飛機已經(jīng)關(guān)閉系統(tǒng)急速下降,想要重新啟動系統(tǒng),至少也得6秒鐘,想要在4秒鐘內(nèi)重啟系統(tǒng),連神仙都做不到啊。
現(xiàn)下由不得我多想,扭頭便往相反的方向跑,邊跑邊詢問阿凱:“戰(zhàn)還是逃?”
“你已經(jīng)在逃了,”阿凱又一記白眼,“對方有掃描儀器,他是有目的追蹤的,曉雀,我建議你加速逃,當(dāng)然,他隨時有可能提速?!币沟昴械拿謶?yīng)該叫陰魂——不散啊。
“阿凱,他有沒有察覺到你?”
“我可是最高級智能管家,怎么可能被人輕易地發(fā)現(xiàn)?!”阿凱的聲音很是傲嬌。
“聽我命令,立刻關(guān)閉定位器,你也進入沉睡階段,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你的喚醒暗號是——”我抬頭看看天空,已近黃昏,絢麗旖旎的霞光從陰翳的樹葉間透了下來,如金絲密織,而林中的溫度在逐漸下降,我已經(jīng)好久沒吃飯了,再加上之前一頓逃生,折騰得饑寒交迫,“我這悲催的人生?!奔词箯娬{(diào)三遍也不足以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
阿凱按指令進入沉睡狀態(tài),我現(xiàn)在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沒命地跑,死命地奔,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讓我迸發(fā)出強烈的求生欲來,而我所要甩掉的,是那個如魔鬼般越來越近的跑步聲,“沙沙沙”林間枝葉掃破了我的皮膚,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周圍死一樣的寂靜,唯有奔跑聲和樹枝摩擦聲那么清楚,時時提醒我死亡的逼近。
前面是一條水溝,并不深,離老遠就能聽見涓涓溪水聲,如果我奮力一邁,應(yīng)該可以跳過去。于是一個加速沖刺,我縱身前躍。
可是,今天應(yīng)該是不宜出行吧,從早晨倒霉到了晚上,萬事不順。
就在我跳起時,背后一個人影罩上來,我被猛地撲倒在地,并在溪水里接連翻滾了幾圈,之前脫臼的肩膀還未消腫,隨即又被拉扯地疼了起來。眼看對方撲過來,我強忍著傷痛調(diào)整平衡感,順勢一個扶地后掃腿,對方輕而易舉地躲過去了,我趁著空當(dāng)連忙爬起來,眼看著對方左側(cè)彈腿就要攻過來,我交叉雙臂勉強擋住,身體不由后退幾步,對方顯然沒打算給我喘息的機會,轉(zhuǎn)身就一個踢膝,我搶先出腿去截擊他的小腿,結(jié)果,我倆雙雙又跌入溪水中,濺起的溪水模糊了我的雙眼,胸口好疼,大概是淤血了。對方顯然是練過的,體力又這么懸殊,不可戀戰(zhàn),我爬起來轉(zhuǎn)身就跑。不得不承認,對方無論是反應(yīng),還是體力,或者是身體協(xié)調(diào)能力都是頂尖的,能夠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干凈利落地把我按倒在地,隨即掣住我的關(guān)節(jié),把我面朝上翻轉(zhuǎn)過來,一氣呵成。
“死夜店男,你他媽的到底想怎樣?”我怒吼道。
“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我于死地?”他不答反問,雙眸深邃如漆黑的夜,臉上早已冷得幾乎要凝結(jié)成冰。
“我都沒有利用價值了,難道你不想殺人滅口?”這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我殺過的人多著呢,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闭f罷,他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脖子,隨著的力道一點點加重,我感到顱內(nèi)的血壓在增加,呼吸也困難了起來,我絕望地掙扎,怎奈身體被壓得死死的,掙脫不掉,是不是就這樣死去?我真的好不甘心。就在我?guī)缀跻ヒ庾R的時候,夜店男手上一松,放開了我。我忙起身咳嗽不已,同時拼命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耳邊傳來他鄙夷的聲音:“你還不配被我捏死。”
我心有余悸地看著他:“謝謝你。”除了這句感謝,我不知道還要說些什么。
“對了,你剛才叫我什么?”他轉(zhuǎn)過身問我。
“什么?”一開始,我還沒搞懂他的意思,想了片刻,突然記起來,剛才被他按在溪水里的時候,可能是由于太緊張了,將“夜店男”這個在心底偷偷給他起的外號脫口而出,唉,壞事做多了,早晚得暴露?!斑?,呵呵,我剛才說啥了,我記不起來了?!蔽倚奶摰夭桓覍ι纤难劬Γ荒艿皖^假裝整理衣服。
“你或許還有點兒利用價值,跟我去M國邊境?!蓖nD了以下,他接著說道:“還有,我第二次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蓋文,下次再說錯,我拔了你的舌頭。”
我身體一個激靈,臉上連忙又恢復(fù)成狗腿兒式招牌笑,連聲回應(yīng):“不會不會,蓋文這個名字文雅脫俗,讓人一聽就忘不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咱倆身上又都濕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暖。咱們撿些樹枝和干草來生火?!彼愿赖?。
“好,好,好?!辈恢朗菗?dān)驚受怕了一整天,還是頭痛一直沒緩解,亦或者是此刻沒有性命之憂所以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上一刻我剛答應(yīng)完,下一刻就什么意識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醒過來,我是被凍醒的。
什么聲音這么吵?影響我的睡眠,我下意識地挪了挪身體,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窩在溫暖的被窩里和周公約會。這床凹凸不平,咋這么硌人,我睡得很不舒服。
不對,耳邊分明是水聲和清脆的鳥叫聲,一瞬間,昏迷前的記憶涌入我的大腦,我雙眼一睜,猛然跳了起來,只是身體還沒適應(yīng)我的大腦,沒等站穩(wěn)便又跌坐在地上。
“嘶——”屁股坐在石頭上,硌得生疼。
“你醒了?”夜店男,呃不,是蓋文,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我這才意識到,他只穿了一件背心,而他的外衣和襯衫統(tǒng)統(tǒng)蓋在了我倆的身上,也就是說,剛才溫暖的地方是他的胸膛,我低頭看向自己,還好,我的衣服都在。
“你想多了?!鄙w文難得地邊穿衣服邊打趣我,估計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因為我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手足無措。
能怪我嗎?那結(jié)實的胸膛,那線條分明的六塊腹肌……我嘖嘖地稱贊,真是個要型有型、要款有款的好苗子,要是放在我家那塊兒,絕頂是出類拔萃的萬人迷,一出門,后屁股跟著的小姑娘們都得烏泱烏泱的,能排出十里地來。我見過的飛行員啊特警啊之類的也不少了,什么款型沒有,蓋文那身型卻著實讓我這女漢子驚艷了一把。
“呃——”我心虛地環(huán)顧下四周,我們所處的地方,是溪澗邊的一個隱蔽而擋風(fēng)的位置:“咱們還在森林里???”
蓋文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眼底布滿血絲:“你昏迷了一天兩夜,我還得躲避搜索,所以咱們根本沒走出多遠。”
看著他狼狽的樣子,以及蔥白手指上的累累劃痕,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這一天一宿他是怎么挺過來的??墒俏宜恢赖?,是他夜不能寐地保持警戒,是他脫下來自己的襪子為發(fā)燒中的我冷敷額頭,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起身更換襪子,是他通過制造陷阱打獵捕魚,并將原本少得可憐的肉,挑精華部位喂給我,可以說,他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來照顧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既然你醒過來了,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順著溪流往下走,應(yīng)該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能走路嗎?”
“能?!蔽覂?nèi)心對拖他后腿感到很抱歉。
我們簡單收拾一下便出發(fā)了。
由于只顧趕路,我們很少說話交流,偶爾有M國的搜尋機飛過,蓋文利用身上的智能管家,開啟反偵察功能。蓋文的智能管家名叫“馬倫”,用G國語言翻譯過來,代表小鷹的意思,好可愛的名字,頓時我就喜歡上了。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做著心理斗爭,有很多次,眼看著搜尋機在我們頭頂上盤旋,我?guī)缀跻滩蛔_出去。曾有一次,搜尋機飛得很低,低到我能夠清楚地看見機身上刻著那個大大的、熟悉的Z字,以及那道紫色的閃電標識,是他來找我了,當(dāng)時我的內(nèi)心無比激動。蓋文的槍在和我打斗中摔壞了,身上只有一把刀防身,所以只要我愿意,狂奔出去主動暴露,被營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記得那個人曾經(jīng)說過,只要有他在,會永遠罩著我的。
終究,我還是沒有跨出去那一步。
這段時間和蓋文相處,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個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人,這一路上也未曾傷害過我,恰恰相反,除了幫我處置好脫臼的胳膊和骨折的手,還有意無意地放緩腳步照顧我的身體,本來預(yù)計兩天的路程,用了三天也沒走出去,所以做人要感恩、要厚道,我的本性里還是有那么點兒善良的。我不知道蓋文身上的秘密,但是一個被K國不惜一切代價要置之死地的人,難道對G國就不重要嗎?他被逮到的后果可想而知。我的覺悟不高,只知道,唯有把他送回M國我才安心,從此天各一方,兩不相欠,恩怨一筆勾消了。每當(dāng)這么安慰自己,我的心里總有一些不舍的酸楚,不舍什么?是蓋文身上的肌肉吧,我再次安慰自己。
“給你一分鐘整理情緒的時間?!彼叱鰩撞竭h,別扭地站在那里,或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的緣故吧。“那架飛機,你認識?”他狀若無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