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屋是一室一廳格局,屋內(nèi)擺設(shè)簡單卻很整潔,收拾一下就能住人。至于那張床,有些尷尬,比單人床寬點兒,比雙人床窄點兒,我本想猜拳定輸贏,蓋文倒是很大方,主動把床讓給了我。我這么實在的人,怎么能干相互推卻這么虛偽的事兒呢,于是,便面帶不忍地收下他的好意。
閑下來的日子很無聊,無聊的時候我就找馬倫,雖然同是智能管家,但是馬倫明顯沒有阿凱那般聰慧貼心,聊天的功能沒開發(fā)好,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對蓋文背后的科爾索姆家族資金實力很是鄙視。
“馬倫,你沒有求救功能嗎?為什么不發(fā)出求救信號呢?”“有,但根據(jù)距離測算,發(fā)出求救信號,只能使貴國軍隊先行找到我的主人?!庇欣?。
“馬倫,你主人失蹤了,他家人不擔(dān)心嗎?”“擔(dān)心,但我主人經(jīng)常失蹤,時間最長一次是五天?!笨磥恚@次失蹤已經(jīng)打破歷史記錄了。
“馬倫,你主人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嗎?”“關(guān)于主人隱私,無可奉告?!笨浚∧氵B你主人失蹤幾天這么八卦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再添一個八卦也不打緊??!
“馬倫,你會唱小星星嗎?”“主人設(shè)定,每天只能回答曉雀三個問題。你今天的提問權(quán)已用完?!闭f罷,某低級管家就自動關(guān)機熄火不再理我了。
百無聊賴,我走出小屋,只見某低級管家的主人正靜靜地坐在林間草地上,雙眼盯著遠方,專心致志地想著什么。我走過去,也在他的身邊坐下,我們沒有說一句話,時間似乎就這樣停止了,除了清風(fēng)掠過耳畔,時而傳來的清脆鳥鳴,以及林間樹葉那婆娑斑斕的影子。我側(cè)頭看著蓋文,驚訝地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接觸,我對他越發(fā)熟悉,便不再臉盲了。難得有閑情逸致,我便抱著觀賞的態(tài)度從近距離仔細地觀察他,誰知竟然越看越著迷,心底有塊兒柔軟的地方在淪陷,他很帥,簡直帥得不像人。
金色微卷的頭發(fā)在陽光下折射著柔和的光芒,似劍的眉宇下,那汪如潭水般碧色的眼睛泛著深邃而迷人的色澤,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而易舉地將眼神中的冷傲與狂野全部斂起,英挺的鼻梁,似笑非笑的淡粉色薄唇,無不散發(fā)著邪魅性感,可這種飄渺的誘惑偏又讓人不敢靠近親昵,不敢觸碰招惹,似乎上一秒還溫文爾雅,下一秒便會冰冷邪惡。目光再往下移就看到了堅毅感十足的下巴,我隨即便聯(lián)想起先前的葡萄汁事件,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場。
“看夠了沒有?”蓋文氣定神閑地看著我說:“再看,我可要收費了?!?p> 我“呵呵”干笑了幾聲,想岔開話題:“你看什么呢,這么聚精會神?”
他的目光再次移向遠方:“是潛伏在暗處的敵人?!?p>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有藍天白云,偶爾有幾只飛蟲飛鳥路過,在這個時代里,能保留下來如此安靜寧和的地方實屬不易?!澳愕臄橙硕级阍诹嗽评飭??我啥也看不著啊?!?p> “是的,”他堅定地說:“都在厚厚的云層里,唯有上天才能看得清楚?!?p> “瞧把你裝的!”連我這位資深航天愛好家都不敢說出如此裝逼的大話,想上天就上天?那我爹不得削死我!想到這兒,我記起了同樣善于挨爹削的成志,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否被搶救過來了。唉,如果沒去機展就好了,可是,如果沒去機展,就不可能遇見蓋文了。
我心血來潮,試探地問:“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把我干掉嗎?”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备鷽]回答一樣。他的語氣很猶豫,扭頭看我的表情很糾結(jié),斗爭了半天,終于肯定地回答:“我先讓你一回合,但第二次決不手下留情”。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認真的。我心里有點兒難過,我對自己高估、又對他低估了。
想這么憂傷的事情作甚,還是正事要緊。我表情嚴肅起來:“說吧,我怎么把你送出國?你有什么好主意?”
“這兒離達拉斯科軍事基地那么近,你和我的求救信號自然是不能發(fā)的,眼下唯有一個辦法,”他認真地盯著我,讓我有種要被委以重任的感覺:“既然我被通緝出不去,或許你可以代替我。。。。。。”
由于M國和G國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中,所以從西至東,整條國境線都被把守得異常嚴密,兩個國家都用了磁感隔離墻進行安全封鎖,連只蒼蠅都飛不過去。所謂隔離墻,就是由電磁合成的透明網(wǎng),高至萬米,將雷達監(jiān)測、信號攔截、導(dǎo)彈防御、電磁干擾等多種功能融為一體,可擋車擋船擋飛機,攔人攔炮攔導(dǎo)彈。隔離墻的磁輻射是可以人為控制的,收放自如,先不考慮解決電磁輻射這個難題,我們這種肉眼凡胎的普通人,即便成功到達了隔離墻,手指一碰,就電得你灰飛煙滅,我們要通過這雙層的隔離墻到達M國簡直是天方夜譚。沿著隔離墻,駐扎著大大小小的軍事基地,離我們比較近的,是達拉斯科陸空型軍事基地,距離梅布爾將近40公里。
我曾經(jīng)承諾過,我有辦法能夠把他送出國。我的計劃原本是這樣的:首先帶著蓋文跑到國境線邊界處,然后讓蓋文放出求救信號,再要挾著我和G國軍隊對峙個把小時,同時我聲淚俱下、撕心裂肺地大喊“我爸是某某,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最后等到M國來救援,便可順利出逃。
可是現(xiàn)在,我不敢、也不想這么做了。因為我無法保證我倆的安全,而且我是有私心的,內(nèi)心深處是不想讓他知道我的身份底細的,同時,也不想讓他這么快離開,盡管終有一天會離開。于是,我雙手贊成他的提議,主動擔(dān)任計劃實施者,畢竟謀劃細節(jié)并具體實施,是需要時間和時機的,這樣我便有更多的時間和他待在一起了。
傍晚時分,拉塞爾夫人帶著一條面包、一床被子和一個大夫過來看望我們,我這邊重新上藥并包扎好傷口,蓋文那邊優(yōu)雅地吃著面包,真有點兒一家人的感覺。期間,在一旁陪著的拉塞爾夫人也打開了話匣子,她很健談,也很熱情。從聊天中我們了解到,梅布爾小鎮(zhèn)其實就是因達拉斯科軍事基地而誕生的,鎮(zhèn)上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靠著軍事基地掙錢謀生的,拉塞爾夫人的丈夫在鎮(zhèn)子上有份工作,專門負責(zé)往達基地運送牛肉,每天天不亮,就去屠宰場批一些肉,然后再不辭辛苦地,將肉拉到基地,從中賺個差價錢和運送費。
蓋文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機靈地反應(yīng)過來,向拉塞爾夫人請求搭乘車子,去鎮(zhèn)上逛一圈好熟悉熟悉環(huán)境。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望著唯一的那床棉被有些發(fā)愁。我既已占據(jù)了床,怎好意思再蓋張被子呢?雖然山中的夜風(fēng)有些微涼,但這可比我們之前的待遇要好多了。我邊想著,邊解開衣扣換睡衣,胸口上曾被蓋文踹過的那一腳,留下暗青色的腳印,淤血未退,隱隱作痛,連脫衣服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以防牽扯到皮肉,更別提用手指觸碰了。當(dāng)晚,我裹上散發(fā)著陽光味道的被子,沉沉地睡去,而蓋文則圈著腿在沙發(fā)上翻來覆去。
翌日,我匆匆吃口飯,便搭乘著拉塞爾先生的電動貨車去了鎮(zhèn)上。和我所見過的其他城鎮(zhèn)不一樣,這是一座經(jīng)濟相對落后的小鎮(zhèn),房屋的外觀設(shè)計、建筑的錯落排布都不是很講究,透著濃濃的蕭條氣息。小鎮(zhèn)只有兩條路,分別為東西方向和南北方向,路的交叉口是一個簡單的小廣場,正中央栽了一棵大楊樹,廣場兩側(cè)有幾把公園凳,可能是清晨無人的緣故吧,顯得有些冷清。這里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科技痕跡,讓我有些恍惚,好像踏錯時空來到了古代。
十多分鐘后,貨車停在了一間白色大廠房的門口。拉塞爾的話并不多,老實巴交的,給人一種憨厚可靠的感覺。他讓我在車里等一會兒,隨后便下車進廠房搬運肉去了。貨車并不是很大,卻被肉塞得滿滿的,拉塞爾熟稔地辦理完出庫手續(xù),我們啟程向著達拉斯科基地駛?cè)ァ?p> 達拉斯科軍事基地的很雄偉,從建筑風(fēng)格和整體功能上看,是堡壘,更是一座小型城市,目測占地面積至少兩百萬平方米,還未駛近,四座高聳入云的巨型指揮塔赫然入目,塔與塔之間相連著寬闊的跑道和一些輔助型高空作業(yè)平臺,所有飛機的起飛與降落、維修與控制都在這個平臺上進行,陽光照耀下,整座堡壘泛著刺眼的光芒。
這是最常見的陸空結(jié)合型堡壘,地面區(qū)域及指揮塔下部是陸軍的活動范圍,指揮塔上部則是空軍活動范圍,而中部區(qū)域則是被稱為“中樞”的中央控制區(qū),主要負責(zé)指揮陸空協(xié)調(diào)作戰(zhàn),同時這里也是核心設(shè)備所在地,相當(dāng)于基地的主腦。這種陸空型基地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防御。
貨車在基地的一個側(cè)門停下,一位肩挑激光槍的士兵走了出來:“拉塞爾,今天來得這么早?”一邊說著,一邊把面部識別器遞了過來。
拉塞爾俯身將臉湊了過去,只聽“叮?!睅茁曧懀?、鼻子、嘴唇甚至臉上的痣都一一識別完畢,識別精細度是可以人為設(shè)置的。這個基地平時就不太平吧,所以把識別條件設(shè)置得這么苛刻,我心里想。
“你可以走了?!笔勘捯魟偮洌瑐?cè)門自動分開。
拉塞爾剛準備發(fā)動車,“等等,這位小姐是?”士兵叫住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