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造人
“喲……哮喘，白化病，駝背，營養(yǎng)不良，皮包骨，還有衛(wèi)生引發(fā)的皮膚病，聲帶似乎也有問題，嘖嘖嘖，這太慘了吧…”
聽不出半分的同情，反而是帶著玩笑的調(diào)侃。庫洛洛斯蹲著身子，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可憐兮兮，不敢吱聲的“小狗”。
“你這樣不行啊，年輕人，小心別人告你虐待寵物?！币桓本鹑藛T那故作官威口吻的魔法師，如是玩笑道，順手還接過了貓人遞來的酒水。
貓人一臉無所謂，聳了聳肩：“那你來了豈不是正好?！?p> “喂喂，你小子該不會真想養(yǎng)著這小可憐吧？”話雖是這般說，庫洛洛斯卻還是像是撫摸街邊阿貓阿狗般，摸著小乞兒的頭，似乎眼前真的是一只小狗兒。
“…………”小乞兒不敢反抗，只是本能縮著身子，甚至不敢抬頭看清眼前這個陌生人的樣貌。
恍惚間，他想起來那些街巷中曾見過的其他乞兒，他們之中也常利用旁人的同情來謀求一些施舍的。
可是，目睹了先前那番場景的小乞兒，卻連故作可憐的勇氣也沒有，越是被摸頭，身子便抖地更厲害。
“怎么，不可以嗎？”
“這可不像你的做派?！彼坪鯇@“怕生”的可憐蟲興趣不足，庫洛洛斯站起身來，抿了抿酒水，又玩笑道，“…況且，一只貓養(yǎng)著一條‘小狗’，多少讓人感覺別扭，嘿嘿嘿…”
貓人挑了挑眉毛，只是單純的答道：“我可沒有養(yǎng)一個病怏怏的小鬼的興趣。況且，我就算有這個念頭，往后我這小店也不太平了，不適合養(yǎng)‘寵物’?！?p> “……”魔法師還未有回應(yīng)，可乖乖縮在角落的小乞兒卻難免有些失望。
他很感激貓人救了自己，還愿意給他食物。至少有那么一瞬間，幻想過這個神秘而又強(qiáng)大的貓人，或許就是自己人生的救世主。
但顯然，并不是。至少，對方在這方面沒有任何意愿。不過，這樣也好，說到底，他也不信任任何人。
“早說過了，不要總想著一邊當(dāng)著局外人，還要插手這些俗事。找代理人來控制帝都黑色秩序，然后借此清理一些‘老鼠’的事情，本來就不靠譜。要么就不插手，至始至終的當(dāng)局外人就好；要么就干脆的介入其中，自己親自把控才穩(wěn)定?！?p> 見老友沒有回答，又道：
“你的代理人清理掉了來自帝都外的‘老鼠’，但卻也順勢成了帝都的新‘老鼠’。怎么樣？現(xiàn)在后悔了吧？”
說話間，庫洛洛斯取出一塊小鐵盒，打開后取出一塊疑似糖塊的東西，含在了嘴里，又遞向貓人：“佛羅倫薩從南方寄來的，南境最上等的薄荷糖，聽說本來是打算當(dāng)貢品的，但半路被叛軍劫了，只剩下一些，送給了帝都的那些權(quán)貴，順便也給我送了些?！?p> 貓人微微搖頭，表示不好這口。說道：“他還真辛苦啊…一邊沖鋒在前的玩命，一邊還得費(fèi)盡心思討好帝都?！?p> “打仗這種事情，沒錢怎么行？如果帝都不給錢，靠他自己？”庫洛洛斯一臉無奈的反問著。旋即又似自言自語般說道：“想要錢，可不就得討好帝都這些酒囊飯袋么?！?p> “所以我也想幫他穩(wěn)定帝都，只是，我太留戀自己的游戲了，反而誤了事?！必埲送兄约旱南掳?，說話間也不經(jīng)意流露出些許懊惱。
“…”
至于被他們二人無視的小乞兒則是呆呆的縮在角落，茫然的旁聽著這場對話，只是，他分不清那些個名字，更不聽懂其中的弦外之音。
只是默默的覺得這兩位陌生人似乎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們說的話，一點(diǎn)都聽不懂。
啊…剛剛的面包真好吃，好想再吃…
“要不要我?guī)湍憬鉀Q了？再不濟(jì)，可以去找‘白’討幾個打手?！睅е嫘Φ囊馕叮瑤炻迓逅估^續(xù)調(diào)侃著老友。
貓人瞇起了那雙金色的貓眼，似乎很不屑于老朋友的損招，“你把大神殿的圣騎士和圣職者當(dāng)場什么了，讓他們介入這種渾水，想什么呢？我自己解決吧，反正也就是一幫子無聊的家伙?！?p> “嘁~”故意拉長了音調(diào)，魔法師整了整自己身上這件魔法學(xué)院教師的制服，“也對，本大爺現(xiàn)在畢竟是皇家魔法學(xué)院的教師，還是要顧忌一下文明人的體面。”
“你有這自覺就好了。”貓人顯然不相信老友還會在乎這些所謂的體面。
“不過你放心，‘白’的那個寶貝小鬼，就要回帝都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可以隨便利用，只要保證不死就行了?！?p> 魔法師說的十分隨性，聞言的貓人卻再次瞇起雙眼，但這一次，貓眼中閃過了算計(jì)的精光，可很快又搖了搖頭：
“那小子的事，我聽說了。用來對付那群老鼠是夠了，但我栓不住，還是讓‘白’管束他吧。”
腦中回想了一些關(guān)于那位“神選之子”的傳聞，皺起眉宇，答道：“話說，那小子真的是‘白’調(diào)教出來的圣職者嗎？”
“得了吧，那個鷹眼小鬼，哪里是‘白’管得住的？屢次單刀襲擊叛軍，在各地?fù)魵⒔俜肆骺?，雖然殺戮是圣職者嚴(yán)令禁止的，但至少證明他嫉惡如仇，所以連‘那位’都親自出面到大神殿保他，現(xiàn)在連大神殿都沒辦法制裁這個小鬼。反正你也需要一只獵鷹來解決這些‘老鼠’，不是嗎？”
“……不談這些了?！必埲藬[了擺手，表示對這個話題厭煩了。得到對方無所謂的聳肩回應(yīng)后，貓人又瞥了瞥那個乖乖縮在角落的小乞兒，說道：“總之你今晚來得也巧，那這‘小狗’就交給你了?！?p> 聽罷，險(xiǎn)些將喝道嘴里的酒水，連同那顆薄荷糖都咳了出來。庫洛洛斯瞪了一眼老友：“我養(yǎng)個養(yǎng)女都夠嗆了，你還嫌我不夠累??？”
話題涉及到了自己，小乞兒也不免抖了抖身子，一臉的意外。方才一番話題是越扯越遠(yuǎn)，他都險(xiǎn)些忘了自己正寄人籬下這一茬，現(xiàn)在突兀一提，不免有些茫然與惶恐。
然而，但接下來，令小乞兒更出乎意外的是，一陣宛如深入骨髓的劇痛驟然再現(xiàn)。
“……唔！？”漠然驚覺，那不受控制的異常再次發(fā)生。
可是…現(xiàn)下，兩個陌生人還在此，該…該怎么辦？
茫然、驚慌，但身體劇變的卻令人無法冷靜，本就顯得佝僂身體愈發(fā)卷縮，忍耐劇痛的嗚咽聲，更是讓旁觀的兩人驀然一愣：“嗯？”
倏然，身為魔法師的庫洛洛斯似乎覺察到了什么，本來慵懶的雙眸，竟是頓生精光，當(dāng)即面色一變，上前一把握住小乞兒的手。
那雙皮包骨的無力小手，被魔法師一把捏在掌中，不過是片刻的接觸，便讓這位有著奧術(shù)之王美譽(yù)的魔法師面如了然。旋即，捏起小乞兒的臉頰，撥開凌亂的發(fā)絲，赫然，一張?jiān)羞^一面之緣的面容登時(shí)在腦海中重現(xiàn)。
縱然此刻小乞兒的面容因?yàn)閯⊥炊@得有些扭曲，但這并不妨礙魔法師那驚人的記憶力——是了，與多年前在修道院中見到的那位人造人一樣的面容。
眼見好友這般緊張的神態(tài)，貓人也霎時(shí)間意識到這個孩子身上某個秘密被自己不經(jīng)意間忽略了。
“這孩子該不會是…”
“沒錯，人造人，又是第十八型號間諜型可塑性人造人…”此刻的庫洛洛斯面無表情，若是見慣了他平日里懈怠慵懶的神情，乍一見他此刻神態(tài)，必然會異常不安。
然而，身體異變帶來的劇痛令他無暇顧及。
庫洛洛斯忽然將手指往小乞兒的脖頸某處，猛地一按，小乞兒竟瞬時(shí)昏睡過去。
“是比我?guī)啄昵耙娺^的那個，制造的更完善的人造人，技術(shù)明顯更加成熟了…”
“……”
說到這里，不單是庫洛洛斯感到詫異，便是貓人也驚覺了這份意外信息所揭示的巨大危機(jī)。
連技術(shù)更加成熟的人造人也隨手遺棄…那就只能說明制作者如今的成果猶在此之上。
貓人皺眉說道：“這下，你對這小子有興趣了吧？”
“……一點(diǎn)點(diǎn)?！?p> “這個孩子是被‘劍圣會’帶來的。我會幫你查下去的?！?p> 臨了，庫洛洛斯原本冷峻到毫無表情的面孔，漸露不快：“帝都有能力制造人造人的魔法師，大概率是在魔導(dǎo)學(xué)院的那些教授。我也會從那里追查的?！?p> 至于小乞兒的命運(yùn)，在今夜，亦隨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