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貓之謝禮(二)
帝都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繁華多姿。
這座集中著帝國的人口、財富的超級城市,已然有著超過一百萬的人口。
如何有效的管理這座“世界之都”,都成了歷代帝都市政府的難題。加上近幾年起義頻繁以致難民涌入帝都,愈發(fā)不好管理……
帝都確實無比的繁華,以至于成為了每一個帝國子民的夢想。
但作為整個帝國的心臟,這座龐大的城市往往更像一個吸血的活物,不斷吞噬著國家的一切——無論是輝煌的光芒,抑或渾濁的污穢,亦或者機遇與欲望,統(tǒng)統(tǒng)匯集在此,攪亂為一個巨大的染缸……
光與影,是一對雙生子,帝都集中著整個帝國的燦爛光輝,自然,也匯聚這整個帝國的骯臟污穢。
西城街區(qū),下水道,不單單是城市的排除污穢的水道,更是暗藏著這個城市的“黑暗”。
一個本是早已廢棄的下水道,如今成為了一個“地下街區(qū)”,一個屬于茍活在帝都的下等人們的“商業(yè)場所”。
不單單有商鋪小販,甚至還有酒店、藥店,乃至是許許多多的違禁品。
是了,這里是帝都的污穢之一,但卻也是下等人們狂歡之地?;蛟S,生活在帝都整潔街道上的市民,從未料到,在他們的腳下,還存在著許多類似這樣的骯臟樂園。
“塞繆爾,我要重鑄這把劍。”
破舊圣職者衣裝的鷹眼少年,出現(xiàn)在了這條臟亂的“下水道街區(qū)”中的某一處疑似鐵匠鋪一般的鋪子,將手中的“廢鐵”,交給了一個看上去十分邋遢,卻亦頗為精壯的男子。
這并沒有什么奇怪。冒險者也好,雇傭兵也罷,甚至說帝都里的黑惡勢力們,都需要武器,乃至是盔甲。
但這樣的商品,明面上的鐵匠鋪是提供不了的。因為帝國是嚴謹私自鑄造甲胄與特殊的金屬武器的,除了正常的金屬制品,僅僅允許一些民間擁有一些刀劍之類的常規(guī)武器。
因為帝國嚴格的律法,于是催生出了一批藏匿在下水道中——或者藏匿于帝國法律之外——的“武器供應商”,而這些地下鐵匠鋪,則是這些不法商販集團的店面而已。
名為塞繆爾的不法匠人拉起護目鏡,接過鷹眼少年的劍,一拔,只能見到只剩半截的殘劍,不禁吐槽道:“我說,你留著這把破劍有什么用?破損太嚴重了。”
是了,這把劍原本便不是什么上等貨色,加上過度的使用與斷裂,以及頻繁的重鑄,早就與鐵渣無異了,即便再度接合,也依舊容易折斷。
“你就說干不干,不干就把地方借我,我自己來。”
“我干我干!”鑄鐵的漢子連忙答道,“鷹眼老大吩咐的事情,我能不聽嗎?”
“不過話說回來,三年不見,老大你怎么一點個頭都不長?我現(xiàn)在看你,就跟看一個小屁孩一樣?!?p> “……”回應他的,只有鷹眼少年冷淡的凝視。
顯然,明白自己自討沒趣的塞繆爾聳了聳肩,開始拆卸這把殘劍……
鷹眼少年那身破舊的圣職者衣著,卻在這“地下街區(qū)”顯得尤為扎眼,但這并未有引起這位地下黑鐵匠的不適。
原因很簡單,“大神殿”對牙這位“神子”的管束非常嚴格,為了斷絕這位“神子”對于塵俗的一切雜念,甚至一度不允許他接觸外界。而且還異常堅定的認為那柄曾經沾染過惡魔附身之人鮮血的“廢鐵”劍,是邪祟之物,想要銷毀。
這自然遭到了牙的拒絕。在大祭司的周旋下,才保留了這炳殘劍。然而,在有意的渲染下,“神子”鎮(zhèn)壓這“邪劍”的傳聞便不脛而走,那些正兒八經的鐵匠鋪如何敢違逆“大神殿”的意思而協(xié)助牙重鑄?
某種意義上而言,“大神殿”同樣是一個宗教人士的利益集體,大祭司雖然地位崇高,但卻更像一個沒有實權的象征,真正把持著“大神殿”大小事務的,就是那群高級圣職者,他們雖受大祭司影響而被稱作開明派,但實話實說,他們中間依舊殘存著許多守舊思想。
所以,為了能夠修復“廢鐵”,經歷了一番故事之后,牙無意中結識了塞繆爾,產生了一段“孽緣”。
塞繆爾也算是牙唯一能夠了解帝都黑暗一面渠道了。這對于三年前處于被“大神殿”嚴格管束的牙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來源。
不過,眼下這些陳年舊事倒不甚重要,重鑄“廢鐵”才是關鍵。
那雙銳利的鷹眼看著熔爐晝夜不息的烈焰,望著鐵匠將斷裂的劍刃置于其中,莫名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焚燒著尸骸的惡魔之炎,弱小到誰也拯救不了的自己……
鷹眼少年皺起眉宇,默默的轉過身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鷹隼般的眼眸,無意將一道跟隨在某個貓人身后怯懦孩童的身影映入眼簾。
也幾乎是同一時刻,那位有些畏縮無措的銀發(fā)男孩,不經意的轉過頭來,與牙四目相對,然則,銀發(fā)男孩似乎是感受到了驚嚇,面色惶惶的慌忙撇過頭,跟隨貓人的腳步愈發(fā)緊湊了。
“…!?!”
一抹令人詫異的熟悉,驟然涌上心頭,幾乎讓鷹眼少年下意識地邁出了腳步。
然而,理智也陡然間壓制了這份意外的驚詫:怎么可能。
是了,怎么可能,只是相似而已。
想罷,牙又收斂了雜念。只是,不知為何,一股撓心一般的疑問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
下水道,有著不同于帝都光鮮夜市的繁華。
這超越了塞勒斯的想象。他從不知道,原來所生活的世界中,還有這么一處神奇地方。
一樣的骯臟,一樣的腐臭……
莫名的,他竟有了向往之感。
但與一位少年不經意間的對視,卻著實嚇壞了他。
那是一雙好似鷹一樣的眼睛,銳利,懾人??膳碌阶屓账共桓遗c之對視,緊緊跟隨在貓人的身后。
但是,害怕之余,卻莫名的感到幾分熟悉,或許是曾經見過吧……是施舍過自己的貴人,還是驅趕過自己的?嗯……也許是后者吧。
說起來,眼前領著自己不斷前行的貓人,今夜著實令塞勒斯感到驚訝。
灰色的貓人沒有身著那身廚師裝束,反而身著一襲正裝,好似是前來參加舞會,與這骯臟的“地下街道”格格不入。這條“繁華”的下水道內,無數(shù)眼球都被衣裝靚麗兩人所吸引,因為,這副良民的模樣,在這污濁之地,真是分外扎眼……
貓人腰挎刀劍,暗示著周遭之人切勿鬼迷心竅,但是,灰色的貓臉上依舊勾起那宛如紳士一般的笑意。若非周圍的環(huán)境實在臟亂不堪,“地下街道”的不法商販與黑戶,怕是會誤解為一個半獸人紳士在帝都的夜市中閑逛娛樂。
尤其是那個跟隨在貓人身后,怯生生的秀麗孩童,分外教人在意。
噢,真是稀罕的小東西,銀發(fā)……
這不管是天然的發(fā)色,還是某些遺傳病導致的發(fā)色,都是奴隸市場中及其稀罕的東西,前者可以賣給某些“貴人”,而后者,則可以成為某些不良魔法師的實驗品。
帝國中有不少灰發(fā)人種,但正因為數(shù)量較多,便毫無價值可言,但這種銀發(fā)……
黑社會的盜匪也好,亦或是奴隸商販,都不免動起了心思。不過,介于貓人作為半獸人的威懾,這群蠢蠢欲動的蠢物,才沒有貿然行動。
但周圍那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投注而來時,塞勒斯愈發(fā)緊張。他雖只是一個乞兒,但心靈通透,他能感覺出那些目光背后的貪婪…
難道貓人是要把自己賣給人口販子嗎?
想到這里,畏縮的身子,似乎顯得愈發(fā)佝僂…
塞勒斯太害怕人口販子了。他曾經有幸目睹了人口販子捕捉街邊的乞兒,多虧了自己隱藏的好,這才沒有被捕捉……但是,卻親眼見識到了捕捉乞兒時殘酷的手段,至今記憶猶新。
但是,貓人卻恰在此時探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掌,牽住起了塞勒斯的小手:“小狗兒,不要害怕?!?p> 貓人依舊保持著那份宛如紳士般的溫柔笑意。
聞言,既覺得畏懼,亦矛盾似的感覺到幾分心安。仿佛,貓人某種魔力,能讓人不由自主的安心,亦能令人不自覺產生的敬畏。
但,塞勒斯沒有覺察到的,是那一雙雙貪婪窺視著他的雙目,此刻都恐懼的收回了目光,因為……
因為…以貓人為中心,無形的殺意籠罩著這條下水道的骯臟“街道”,強烈的窒息錯覺,令這些不法人員與帝都的黑戶下等人們,皆不敢再度探頭窺視。
所有人的腦海中閃過同一個共識:這個來路不明的貓人,一定是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