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大地,正值春寒料峭時。昨晚上的春雨澆了一場,路旁枯草下,嫩芽迸出生命的倔強;秋葉落盡的樹枝,已顯了點點綠意。
進入熟悉的城鎮(zhèn),素還真簡要地介紹了此城的由來和歷經(jīng)的朝代,非常君聽他說起城中有一賣酒的酒肆,所出酒白玉杯裝之,一盅綠,清新可人,飲之清冽,似春寒透心,又似春機勃發(fā),因受產(chǎn)地所限,只在這區(qū)區(qū)百里之地得了個碧瑩的名。
非常君向往不已,入了酒肆,為收萬劫和自己各沽了一瓶碧瑩,再點了兩個下酒菜。
酒入三杯,非常君與素還真相談甚歡起來,從天南說到了地北。兩人說話間便吹起了小牛,欲比飲食入肚更多。
收萬劫提議兩人設彩頭。素還真以琉璃仙境為賭,非常君以幫忙一件事為資,這一比拼就是三天三夜,碧瑩酒當水飲,店家也燒了三天的青魚。
酒樓里,伍文畫聽完整個過程,恨鐵不成鋼地道:“黝兒,跟我甚久,藥理學得稀疏不堪,看來你也沒什么可教煙兒了?!?p> 非常君替伍文畫夾開荷葉包飯,將碗碟放到她面前,問到:“義母,孩兒勤奮好學、敏睿非常,文雖比不上義兄,武也數(shù)一數(shù)二,怎如此說孩兒。”
“呵呵,若鏡之潭,無中空之隙,不知水從何出;然其清冽,不如月泉碧瑩。這本是出自《幻花錄·活水》的介紹?!蔽槲漠嬚f話的功夫已舀好了三碗湯。
收萬劫斟酒道:“杯中之物讓他失魂沒了戒心。”
非常君不接收萬劫這話,對伍文畫道:“孩兒卻是忘了這。源潭水釀酒清冽可嘉,潭中所生魚寒涼侵骨,潭水煮魚是至極美味。碧瑩非水,乃經(jīng)地火煉制成酒,雖清冽,但火蘊其中,與青魚同食之則呈水火不容之勢。本以孩兒的身體,稍食之則無恙,因貪杯、因貪食、因賭欲,過度后有上吐下瀉之象,咎由自取。確是孩兒學藝不精?!?p> “知了就好,吃菜。青魚和碧瑩同煮,作用大不同哦,下次,義母做給你吃?!蔽槲漠媻A起一雞腿放在非常君碗里,再夾起另一個給收萬劫,“小萬劫,麥總是飲酒,多吃點菜。”
非常君奇道:“青魚和酒類可同煮?”
“非也,是與碧瑩。青魚要是與其他酒類同煮,可不是美味,而是奇腥無比,無法下咽。剛剛到龍府的時候,吃了各種魚,原以為青魚是家魚,后來才知道是一種長在源潭中的無刺白魚。我猜應是白魚在碧瑩瑩的水里如青玉,故得了此名?!?p> 伍文畫這輩子吃得最多的就是魚。龍府魚蝦易得,絕大部分都沒有見過,加上廚子廚藝爆天,更是讓她愛不釋手。咻咻那么聰明,與自己喜歡吃魚是分不開的。
三人說說笑笑間,結束了這餐晚飯。
第二日一早,伍文畫起來向中原腹地而去。胤天皇朝初創(chuàng),疆域內(nèi)百姓都頗安定。自從魔軍被殲滅后,槐破夢的征途就踏上了龠勝明巒。
雨,淅淅瀝瀝。伍文畫三人隨意走走,往腹地而行。
“好友,那個與你劍決的對手有大難題了。”非常君撐著黃傘,對共傘的收萬劫道。
收萬劫盯著沿傘端垂下的雨線:“敗者何須再提。伯母,前方有一處酒館,沽酒驅寒否?”
桃枝探出白紙傘,傘下的伍文畫點點頭。春天的雨水就是多,這一次隨性出來,將煙兒留在南山,希望武君能好好教導一下他。
“今年的雨水有點多。老婆子,來客人了?!钡昙艺驹谖蓍芟驴纯从昴?,正心嘆下雨天沒客人時,就瞧見雨中來客三人。
這是一家夫妻店店不大,只有五張桌。內(nèi)中裝飾帶點文氣,一副山水畫掛在廳堂壁上,望之舒闊逸清。落款北窗兩字清晰可見,后面應還有一字,但模糊不清,字尾似龍形。伍文畫落座后,心里評價道。
非常君注意到畫作后贊道:“此人大才,春山起煙云,春水漾綿綿,人入畫中景,物我兩相忘?!?p> 收萬劫撩起紅袍一角,坐下后,才抬眼看畫:“此人乃儒門出身,畫作上乘,技堪造化,士氣磅礴有浩然?!?p> 站著的非常君移到畫作前,仔細端詳了落款:“哈哈,我想我應是知了他是誰。偏遠小鎮(zhèn)見到這位豪杰的遺作,心悵悵然。”
長嘆一口氣,非常君才坐到桌前,對伍文畫道:“義母應聽過他之名號。這位大才子曾是義兄的學弟,在學海無涯進修。那個時候,他叫曲懷觴?!?p> “曲懷觴?”伍文畫翻開記憶場景,恍然記得有一次曾聽咻咻說想挖一個叫曲懷觴的人到儒門天下,“原來是那個喜歡穿白的瘦小少年。聽你這么一說,他走啦?”
“是的,神州末日后,他多方奔走,后中奸人毒,修神州柱而亡。義母,曾見過他?”非常君接過店家端上來的茶水,分到另兩人面前。
伍文畫可惜地道:“看過一個背影,咻咻想請他來儒門天下,便記住了他的名字。他比咻咻小多了,沒想到做了英雄。這是認識的人中第一個這樣走的。一路走來,所見百姓安居樂業(yè),田間勞作。古往今來,和平都不可期。”
話里的唏噓,是初次體會熟識人的離開。曾握劍動殺,是因自救,是因憤怒,接下來的第三次又會因什么而握劍、而動殺?伍文畫不知。江湖爭殺,強者斗狠,如不牽連無辜,可做個看客;如為了這一片安詳,涉足江湖,那便塵染一身。
非常君靜觀義母一會兒,偏過頭對收萬劫眨眼示意。
收萬劫知機:“伯母,汝是怎樣看待強者的?”
“咦~小萬劫,問這話,你是迷茫了?”伍文畫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問題,我得好好想一想?!?p> 非常君驚異地瞄了收萬劫一眼,以手拍了下頭,這個亂上添亂的家伙,義母本就有心向江湖走,現(xiàn)在豈不是推著她走。上次聊天,那個說義母改命軌不沾因果的家伙,還隱藏著呢,現(xiàn)在再推一把,就風浪卷身。還是趕緊與義兄說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