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為父總是欠你們的。”緞君衡攙扶著質辛到了三分春色。
質辛左手撫腹,輕笑道:“現(xiàn)在想退貨,晚了?!?p> 笑意未完,傷口牽動痛經,質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緞君衡責罵了一聲“臭小子”叩響了朱門。
一一剪枝、整枝,用清碧透亮的瓷瓶插上花朵,擺在書案上,伍文畫退后兩步滿意地點點頭,有了花,心情立馬飛揚。
穆仙鳳敲門進入:“太夫人,這花透著一股雋永的禪意,是從何來的靈感?”
“昨日觀書,偶見一句‘磬敲金地響,僧唱梵天聲。若說無心法,此光如有情’,因而今日買了一堆花草,有了這‘梵音流芳’。剩下的,你來去插了擺在廳里、房里?!?p> 伍文畫將剩下的花抱起塞到穆仙鳳手里:“要我?guī)兔???p> 穆仙鳳搖搖頭說道:“太夫人,緞先生來找你。他家公子受傷了。”
“質辛還是十九?”伍文畫往外疾步,向大廳而去。
“質辛公子。”穆仙鳳落后兩步回道。
伍文畫擺擺手,與穆仙鳳分開。
大廳里,疏樓龍宿輕搖珠扇,鳳眼垂眸,戲看兩方人馬,哈,怨不著母親想著書,此情此景當真妙哉!
緞君衡以手扶額,失策,若早知樓至韋馱在,說什么也不會將質辛帶到這。
質辛撇過頭,催促緞君衡道:“你是要看戲到何時?麥讓血跡污了人光锃锃的地板?!?p> “呀,著蝦米急,死不了。儒門龍首家大業(yè)大,地板臟了,再換一塊就是。”
疏樓龍宿本想說句客氣話,誰知緞君衡此言一出,讓他話到嘴邊再落肚。
“緞君衡,吾家兒子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你那逍遙居倒賠都不想要?!?p> 伍文畫人未到,說笑先到:“哎喲,小質辛,這樣狼狽不堪,少見哦!”
質辛對伍文畫的打趣不作回應,這女人慣會依仗輩分打趣后輩。自己從前得罪她,青眼數(shù)日,今天來求醫(yī),出言反擊,還不知怎樣“磋磨”自個兒。
樓至韋馱終是不再沉默:“他之傷勢與佛者拖不了關系,煩請龍夫人診治。”
緞君衡譏諷:“呀,緞某可沒教兒子們?yōu)樯n生奉獻,天之佛何來此言呢?萬望莫誤會?!?p> 樓至韋馱眼睛掃過質辛,回答道:“該是佛者承擔的應由佛者承擔?!?p> “你什么也承擔不起?!辟|辛脫口而出后,有絲悔澀從心底涌起。
伍文畫仿若未看到緞君衡眼里閃過的心疼,打破機鋒場景道:“雖然我真想看鬧熱,但身為一個醫(yī)者,還是想先治傷。走吧,吃了止血丸,與我去藥室。咻咻,讓歆兒送套衣服過來。”
“好的,母親?!笔铇驱埶奁鹕硭湍赣H離開。
對趕來送茶的默言歆說了一聲,回到大廳見樓至韋馱閉目打禪,緞君衡闔目養(yǎng)神,這兩人打算“王不見王”。
“吾以為緞靈狩會與天之佛相談才離開一會兒,抱歉。汝們無話可說至此,倒是顯得主人不是?!?p> 疏樓龍宿的儒音讓倆人神思從各自思緒中回來。
“龍首,既知真相,何作不知?”樓至韋馱對他眼里的戲謔一目了然。
“伍大夫純良,生的娃兒九竅玲瓏??上?!”緞君衡早早就對疏樓龍宿觀戲姿態(tài)不滿了。
“呀呀,汝們同個鼻孔出氣,倒顯得吾勢單力薄了。”疏樓龍宿是那等輕易會輸仗勢的人么,顯然不是,“感情好到這個地步,才有機會養(yǎng)人家親兒?!?p> “儒門龍首”
“疏樓龍宿”
樓至韋馱、緞君衡異口同聲。
“哈,吾在。”疏樓龍宿心知玩笑不能再開。
緞君衡從樓至韋馱眼里看到一絲感謝,立刻迅速挪開視線,對疏樓龍宿道:“你天天閑著無事,不去幫幫佛劍分說嗎?”
“噫,汝倒是真操心苦境武林。中陰界的王權爭奪結束了?!笔铇驱埶拮街魑簧?。
“呵,緞某實不想讓堂堂儒門龍首耽于卦業(yè)。儒門匡扶正義之士多矣,龍首可效仿先賢?!本劸庑崃艘豢诒菬煛?p> 疏樓龍宿似笑非笑:“緞先生看來不了解儒門。儒教中,興風作浪者亦不少。似疏樓龍宿有高堂健在的,可沒?!?p> “呵,伍大夫倒真是一張好牌?!本劸庳嗔怂谎?。誰不知誰,老狐貍。
“耶~母親在吾心中分量比泰山,緞先生此話一出,吾可不好與義弟們交代。”疏樓龍宿端茶抿一口,“義弟非常君曾言,汝另一子黑色十九劍法卓絕,奈何火候還遠遠不夠?!?p> 樓至韋馱嘆口氣道:“佛者今日方知儒教天下黑是何意了?”
“改成儒門天下黑更好?!本劸馔鲁鲆豢陂L煙。
疏樓龍宿大笑:“哈哈,佛門高層、異界高官,言儒門黑!”
樓至韋馱、緞君衡默,儒門讀書人,個個都機敏好辯,再說下去,找不自在。
君鳳卿從書室里搬出一摞書,攤在竹圃上翻曬。
靖滄浪坐在書館院里聽讀書聲朗朗:“這樣舒閑的日子,吾很久不曾體會了?!?p> “以后這樣的時間還多?!本P卿支好三角木叉,將竹圃放到上面。
“南山并無學府,他們進業(yè)往何處?”靖滄浪好奇地詢問。
君鳳卿拍拍雙手,坐到另一張椅子上:“進業(yè)的不多。他們中的多數(shù)去了儒門天下。還有少部分去了其他儒脈?!?p> “哦,那未進業(yè)的呢?”靖滄浪問。
“未進業(yè)的啊,去處很多??吹侥谴笃霓r田、連綿起伏的山頭沒,那里的人都是從學館出去后,再由莊上靈者教授靈術,這些靈術有春風化雨、引蚯……凡是與勞作有關的都可學,也可創(chuàng)新。有些人不愿呆在南山的,都去了苦境。聽說跑海市、開餐館、做鏢客、當護衛(wèi)、建武館、辦學堂、當?shù)刂鳌懔惴N種?!?p> 君鳳卿執(zhí)壺為靖滄浪倒了一杯茶:“在這里呆久了,爭霸的心思就淡了。這地方適合田舍翁,養(yǎng)身心。年輕人都不愛這里。有時候想想不辦這學館,興許人就全留下了??上В榇蠓蚨ㄒk。她倒希望南山人不要太多?!?p> “為何呢?”靖滄浪不解。
“老而不死是為賊。南山壽命悠長的人居大部分。人要是多了,這資源就不夠用。苦境大地,無主之地占了大半,人族微弱,需要與各族爭生存空間。但君某認為,伍大夫是不會考慮到這點的,在她看來人多太吵鬧,讓她不清凈?!?p> 君鳳卿哈哈一笑。
至于事實如何,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