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境1
見她這副迫切想要知道的樣子，流氓劍客的虛榮心滿足了實打實。
他雙手捂在嘴邊，湊到青藤耳朵邊說道。
“是她前夫的好兄弟！四海鏢局的二把手！”
“??？！朋友妻，不可欺的呀！”
青藤這個“??？！”也惹得烏衣劍客站直起來。四海鏢局里的消息向來密不透風，在里頭辦事的人從來都不會多嘴半句，這個流氓劍客居然知道的如此詳細，他也豎忍不住豎起耳朵走近幾步。
流氓劍客一拍大腿，很是痛惜的感慨。
“話是這么個理兒，但事卻是復雜的厲害啊！
能做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禮儀教養(yǎng)俱全的能有幾個??！放在萬千世俗里，就是屁點都做不到了！”
流氓劍客的一番話，令烏衣劍客和青藤都不由沉默，的確世俗萬千，做不到面面俱全。
流氓劍客又長嘆出口氣，抬手勾著青藤的肩膀說道。
“據說這個卓凌霜啊，原本是慘遭土匪劫虜的商家女，恰巧這伙土匪又去搶了四海鏢局的標車，趕上就是趙忠勇壓的鏢，把他們整個土匪窩都給端了。
這伙土匪虜了不少兩家婦女，都被趙忠勇送了回去，唯有這個卓凌霜無家可歸，趙忠勇就認她做了干妹妹，帶回了四海鏢局。”
青藤側首看他，忍不住說道，“這不就是話本里說的英雄救美嗎？”
流氓劍客一拍大腿，認同道，“是啊！標準的英雄救美??！
但那時候桌凌霜尚且年幼，還不足婚嫁，不能以身相許吶！就在四海鏢局里頭養(yǎng)了好些年。
那些年趙忠勇也是將她養(yǎng)的好，琴棋書畫不說，文武也是雙全，白白嫩嫩的，當時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兒的美人?！?p> 青藤摸著下巴點頭，“現如今卓夫人也是端莊靚麗的。只是趙前輩將卓夫人養(yǎng)的這般好，就不怕遲則生變嗎？”
流氓劍客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收回架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自然是心生喜愛才將她養(yǎng)的好的。哪里會想到這么多?！?p> 既然那個叫做澤兒的青年人是卓凌霜與前夫所生，想必趙忠勇的確是到嘴的鴨子飛了。
青藤坐在地上，雙手托腮，用眼神示意流氓劍客接著說下去。
“那后來嘛，就是江湖上大家都知道的，四海鏢局的總鏢頭與卓凌霜一見鐘情了，互結連理，生下一子。
喏！就是那個悶聲不響的小伙子，吳祥澤。他們一家三口那時倒也是人人羨慕的恩愛家庭?！?p> 盡管吳祥澤的存在感很低，青藤對這個吳祥澤映像卻很深，他眉眼敦厚柔和，與這些江湖中人的利落豁達都不同。
他很懦弱，也很膽怯，甚至很沒有本事。能走到這一層，白癡都看得出來全靠他的母親與趙忠勇。
但他敦厚外表下的恨意瞞不了人，他厭惡趙忠勇，也厭惡他的娘，厭惡的異常明目張膽。
剛才在五層的機關道里，他甚至差點狠心拋下了卓凌霜。
而卓凌霜即便跑不動了也不愿意拋下吳祥澤，與他毫無血緣關系的趙忠祥更是為了他們娘兩差點死掉。
難為趙忠祥遍體凌傷還要陪著他們娘兩東奔西走，青藤不免為他不值。
“那為什么現在又嫁給了趙前輩呀？”
流氓劍客對于這段情史也是唏噓不已。
“自然是卓凌霜的前夫去世了，據說是在與趙忠祥一起押鏢的時候，為了救趙忠祥不幸中箭而亡的。
四海鏢局的總鏢頭去世了，很是掀了一陣血雨腥風，再后來便是這趙忠勇坐了四海鏢局的一把手，將他們娘兩也接了過去?！?p> 青藤摸著下巴有些不解，“如此說來，還是趙前輩護了他們娘兩周全了。這般一算，趙前輩前前后后救了卓夫人兩次，救了卓夫人也就等于救了吳兄弟兩次。
那趙前輩就是吳兄弟的救命恩人了，為何他對趙前輩這樣有敵意呀？”
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的烏衣劍客忽而抿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始終麻木無波的雙眼里蕩出一抹幽深的水光。
“恩愛情仇又不是一本賬本，哪是能一樁一件就能分清的……”
流氓劍客粗糙的指腹撫摸著繁復的劍柄，很是認同的點頭，沒心沒肺的繼續(xù)說道。
“就算趙忠勇對他們娘兩再好，也抵消不掉吳祥澤的父親是為救趙忠勇而死的事實。
更何況若是吳祥澤的父親尚且健在，那四海鏢局的權利自然是穩(wěn)穩(wěn)的落在吳祥澤的手上，哪里還需要看趙忠勇的臉色討生活?！?p> 青藤很是古怪的撇了甬道一眼，心中暗忖哪里是吳祥澤看趙忠勇的臉色，分明就是趙忠勇巴巴的上去討好他們。
世道上都說續(xù)弦難做，如今看來，便宜老爹也不好做。
刀疤大漢他們三人的八卦都聽完了，青藤便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她順手撈了一把流氓劍客的胳膊，將賴在地上的流氓劍客也拉了起來。
“走吧走吧，他們走了很久了，別與他們走散了?！?p> 流氓劍客不慌不忙的伸了個懶腰，雙手抱在腦后懶散的說道。
“急什么呀，馬智定然會在入口處等我們的?！?p> 青藤挪揄的拿手肘戳流氓劍客的腰窩兒，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睛。
“是定會在那里等你吧～”
流氓劍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皮，羞惱的用鞋尖踢了青藤一腳。
“你個死丫頭說什么呢！”
他作勢要打她，青藤連忙跳開，做著鬼臉往前頭跑。
“就是等你呀！等你呀！”
她的語調很是曖昧，將鋼鐵一般直的流氓劍客羞的面皮漲紅。
流氓劍客舉著長劍追趕她，青藤左彎右繞的閃躲。
漆黑的甬道里不斷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烏衣劍客緊了緊身側的長劍，回頭遙望了一眼已是一片廢墟火海的第五層。
他眼瞼低垂，宛若蒲扇的睫毛遮蓋住深不見底的雙眸。
“師父……徒兒，定不辱命！”
他菲薄的雙唇緊抿，突然跪倒在地，對著汪洋火海磕了三個響頭。
他的雙拳緊握著，眉頭緊鎖，霍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向甬道走去。
只是五層的出口，他磕過響頭的地方，突兀的殘留著一滴眼淚，隨著五層里涌出的熱浪緩緩蒸發(fā)，成為一灘留在磚上的水漬……
待到烏衣劍客追上他們，青藤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六層的入口。
六層的入口很是華麗，是用白色的天然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上頭繁復的篆刻著西方的典雅花紋，美人藤蔓環(huán)繞著，形成一個寬闊的拱圈。
從拱圈外往內望去，能將六層里頭的場景一覽無遺。
六層里頭的場景倒也十分簡單，是一片白茫茫的大理石地磚。因著到了六層，塔內的面積已比一二層時小上大半，沒有東西遮擋，甚至能大約摸看到六層出口外藍晃晃的甬道。
六層的場地中間擺放著一張白玉圓桌，其上擺放著數十盤美味珍饈。
青藤吃驚的捂住嘴巴，原來他們先前說的是真的！每逢雙數，真的會有正常的食物吃。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正常的東西了，就連唯一的熟食，也是從熔巖沙漠里滾上一遭才有的，差點都把自己的肉給烤熟了！
想到馬上就能吃到有味道的食物，青藤忍不住吞咽口水。
束發(fā)婦人輕蔑的撇了青藤一眼，嘲笑道，“瞧見沒有，小王爺又不是趕盡殺絕，自然會招待我們。別再吃你那些烏漆麻遭的東西了！”
青藤皺了皺眉頭，側在身旁的手忍不住握上胡子鑒的長劍。
若是他們幾個蠢貨，自己哪里會淪落到吃那些生食！居然還好意思在這里嘲諷……
青藤撇過腦袋不理會她，眼睛卻始終盯著那處沉默不語，總覺得……有些古怪……
流氓劍客本是無限歡喜的小跑著要過去，被馬智一把拉過，一起站在在青藤身旁，和她一樣沒有靠近那里。
最后到的烏衣劍客，也是始終背靠著墻壁沉默不語，眼神時不時的撇過青藤手里中的長劍。
吳祥澤與卓凌霜卻是歡快的跑了過去。
原本堅硬平滑的大理石磚塊再他們的走動之間散開一圈一圈的漣漪，最先跑過去的吳祥澤猛然沒入地中。
竟是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