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平陽派8
尖銳詭異的笛聲沖破云霄,蔓延百里,只見天邊劃來一道血紅色的流光,正對準(zhǔn)空曠的教場,轟然砸落……
黃沙四散飛揚,臨時搭建的帳篷摧枯拉朽的被刮倒一地。
氣旋凌厲,從中站起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踏著飛灰煙霧,緩緩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
“這……這是?”
將士望著這龐大的天外來客,畏懼的躲到沈承的身后。
沈承很紳士的沒有推開他,迎風(fēng)卓然而立,他放下唇邊的短笛,抬頭仰望渾身烈焰的馬智。
“炙奴”
他溫潤和善的聲音令馬智不由仰天嘶吼一聲,揮拳掃開身旁的障礙物,對著沈承轟然單膝下跪。
“恩主……”
他低沉嘶啞的聲音回蕩在教場,混合著螺旋而上的黃土飛灰,帶著一股別樣的霸氣。
躲在沈承身后的將士卻是慌了神,炙奴那殺人狂魔的名聲在外頭傳的可是沸沸揚揚,簡直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而今這個殺人狂魔,居然就這么簡單粗暴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簡直就是要嚇?biāo)纻€人!
耳聞不如目見,將士心中本以為炙奴也不過如此,畢竟謠言只會往大了傳,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能被傳成穹頂這么大??伤麤]有料到,炙奴……竟然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
他一雙哆嗦的腿掩蓋在盔甲之下,將一眾銀色鱗甲都抖的細(xì)碎作響。
“炙………炙奴?!”
馬智腥紅的眼睛不由向他瞟去,糙厚的鼻子里吐出粗重的氣息。
“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馬智……”
他說話間,身上灰白的溝壑里還燃燒著炙熱的火焰,偶爾爆裂出些許花火,迸射在地上灼黑一片。
被馬智凝視著的將士只覺得渾身都恐懼到無法動彈,他煞白著一張臉吞咽了一口唾沫,顫抖著聲線說道。
“馬……馬智壯士……”
“壯士……”馬智看著他畏懼的模樣不由曬然而笑,破碎嘶啞的笑聲“霍霍霍”的傳蕩在廢墟一般的教場里,“你是想說……怪物嗎……”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壯士不要誤會!”
將士尷尬的沖著馬智僵笑,整個人都掩藏在沈承身后,小心翼翼的湊在沈承耳側(cè)嘀咕。
“沈先生!現(xiàn)在怎么辦!這個怪物在這里,有什么辦法可以把消息送出去?。颗啥嗌偃f軍隊來救我們才穩(wěn)妥???!”
沈承聞言溫潤而笑,側(cè)首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臂膀。
“別怕,是我喚來的?!?p> 將士聞言錯愕不已,一雙眼睛來來回回的在馬智與沈承身上打量。
但還不待他問出心中的疑惑,沈承已經(jīng)溫柔的對青藤說道。
“青藤,你對他下一個命令試試?!?p> 青藤迷茫的看向馬智,困惑的撓著自己的后腦勺。
“要怎么下?”
沈承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宛若一個極有耐心的慈父。
“你直接開口就好。”
直接開口?青藤愣了一愣,沒有什么口號密令什么的嗎?直接喊的話,那也太沒技術(shù)含量了吧?
青藤頗為質(zhì)疑的瞥了沈承一眼,見他始終如一的溫柔的注視著她,她方才躊躇著命令道。
“那……炙奴,幫我拿一下兵器架上的瓔珞槍?!?p> 她話音剛落,單膝跪地的炙奴立馬抬手用內(nèi)力一吸,瓔珞槍便猛的飛射而出,落入他的手中。
馬智拿著瓔珞槍緩緩站起,隨后瞬間出現(xiàn)在青藤跟前,雙膝跪起,雙手托舉著,將瓔珞槍呈在她眼前。
青藤錯愕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馬智,身體下意識的往邊上一讓,避開他的跪拜。
她抬手接過瓔珞槍,微皺著眉頭說道。
“馬大哥,你不必對我行此大禮的。”
跪在地上的馬智卻是不發(fā)一言,依舊直挺挺跪在青藤更前,高舉著雙手,等待著她將武器丟還給他。
沈承見狀很是滿意,和善的笑著說道,“你可以說一些更過分的命令來試試?!?p> “更過分的?”青藤的眉頭不由皺的更深,“太過分的不好吧?”
畢竟馬智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是與她一起患難與共的朋友,他幫助過她,陪伴過她,也救過她。她無法將他當(dāng)成一個死物,一個武器,一個傀儡……
沈承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所思所想,畢竟若是他們之間沒有情誼,馬智當(dāng)初也不會冒著危險沖破囚籠去救她。
可是吃了控心丸的馬智,本就是被當(dāng)作一個殺戮武器來培養(yǎng)的啊……
若是操控他的失心丸宿主無法對他恨下心來,那在作戰(zhàn)的時候,馬智就無法成為宿主最鋒利的矛,最堅固的盾。
宿主就是殺戮機器的軟肋,一旦將軟肋曝光于眾,馬智就將無法所向披靡,最后落得宿主遍體凌傷,連累馬智也是落不得好。
沈承不由輕嘆一聲,心道還是要一步步來啊……他溫柔的望向青藤,委婉的鼓勵道。
“你試試吧,無論有多過分,他都會照做的。”
青藤知道沈承是想測試馬智的服從程度,但在青藤心里,馬智與她是平等的,甚至是一個值得她尊重的救命恩人。
她無法像一個上位者一樣去命令他,指使他,操控他……那樣會讓她心懷愧疚,就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清醒時的馬智。
但在沈承殷切的注視下,青藤又不忍心辜負(fù)他的期望。
她站在原地僵持了良久,忽而腦中靈光乍現(xiàn),一雙靈動的眼眸咕嚕一轉(zhuǎn),對著馬智燦然笑道。
“炙奴,我想坐在你的肩膀上。”
馬智毫不猶豫的伸手抱起她,小心翼翼的將她扛坐在自己的右肩膀上。
豁然站起的馬智宛若一座小山,令坐在她肩膀上的青藤有一種俯視眾生的豪邁氣概。
她將掛在腰側(cè)的青面獠牙面具戴在臉上,揚手一揮手中的瓔珞槍,對著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士兵喊道。
“整隊!出發(fā)!”
七零八落躲在各處的士兵聽聞號令皆是探頭探腦的張望,待見到看臺上的將士沖著他們揮動虎符,他們才強鼓起勇氣整隊跟在馬智與青藤的身后。
畢竟是“神機營”的士兵,見慣了大場面,適應(yīng)能力也是比一般的士兵要強一些。他們見馬智始終都“溫順乖巧”的馱著青藤,走了一段路程后便也都如常了。
如此這般,他們一隊人馬就這樣浩浩湯湯的沖著太白山上的平陽派進(jìn)發(fā)了。
沈承望著青藤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不由擔(dān)憂的嘆息。
“我的徒兒,終究還是太善良了。良善之人,最后都是要吃苦頭的。”
站在他身側(cè)的將士不由渾身一凌,面色古怪的盯著他瞧,敢坐在怪物的肩膀上,那膽子也真不是一般的大,就算再善良,又能吃虧到哪里去。
但沈承畢竟是小王爺跟前的大紅人,又是帝都里出了名的文人雅士,他收的小徒弟,哪里輪得著自己說句不好。
于是將士訕笑著安慰道。
“這世道上終究是好人有好報的,我觀沈先生徒弟面相圓潤有福氣,乃是個負(fù)責(zé)深厚之人。
又有沈先生幫她護著,定不會吃苦頭的。”
沈承聞言不由搖了搖頭,他的徒弟,可已經(jīng)吃了不少苦頭了……他本以為自己的出現(xiàn)可以替她及時止損,卻不料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雙手背在身后,儒雅憂郁的仰頭嘆息。
“好人有好報,是說給亡故之人聽的。
對活著的人而言,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袖手旁觀,活的命長。”
他的言論令將士聞言不由一愣,一時間竟是無法反駁。
雖說每個人最心底的深處皆是如此想過的,但人活在這世道之間,終究還是要有點盼頭,如此直白的點破出來,終歸是讓人心中覺得有些膈應(yīng)。
“沈先生……”
“恩?”
“那您是道,還是魔吶?”
儒雅溫潤的沈承聞言回首一笑,他慈眉善目的面容半擋在墨竹折扇之后,溫柔的回道。
“我只是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