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念的經(jīng)20
小廚子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略有些擔(dān)憂的拉了拉李御醫(yī)的衣袖,湊過去小聲問道。
“她該不會是傻了吧?”
李御醫(y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扯過自己的袖子罵道。
“你才傻了!人家好得很,只是剛醒過來神智還不是很清明罷了!”
小廚子被李御醫(yī)罵得一縮腦袋,只得尷尬的干笑了兩聲。
“襖…襖!這就好,這就好,沒事就好!”
小廚子雖在李御醫(yī)處碰了一鼻子灰,但知道馬清心并沒什么大礙,便松懈下下來。
可此刻對于清醒過來馬清心來說,清醒卻還不若昏迷著好一些。
“好?一點都不好……”
馬清心面如死灰,雙手死死的攢緊著床單,目光悲痛呆滯。
“若是我真死了、癡了、傻了,倒也罷了……那我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清清楚楚的痛苦著了……
馬大哥……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語罷,她突然一頭撞向墻壁,嚇得一旁的沈大娘三人連忙撲上去壓住她,手忙腳亂的控制住她。
“別別別!傻姑娘你別想不開?。 ?p> 沈大娘雙手按住馬清心的肩膀,如鐵箍一般將她按壓在床上勸道。
“無論貴賤,命都只有一條!這不還沒確定你的馬大哥到底有沒有事兒,你不要沖動啊!”
馬清心聞言便不由落下淚來,面容崩潰的緊咬著下唇,渾身顫抖。
“都說他血流成河!倒在地上要不行了……哪里還能是個沒事的樣子……
沈大娘……你就放我隨了他去吧,他這樣都是被我給害的!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也是倍受煎熬,沒什么意思了……”
沈大娘是曉得黑虎哥等人來討債的事情的,自然也知曉馬智去熔爐是為了向小王爺討得恩典,讓馬清心過上清靜日子。
只是誰知道這恩典沒要著,卻把馬智自己給搭進去了呢!
思及此處,沈大娘便不由長嘆出口氣。
畢竟沈大娘與馬智相交已久,雖不算深交,但也甚是要好。如今普一說他人沒了,雖說不上有多難過,但竟也是有一股莫名的悵然若失之感。
可畢竟是死者為大,沈大娘還是決定按照馬智的想法來照拂馬清心一二。
即是馬智心甘情愿的肯為馬清心冒這個險,自然也會想到如今的結(jié)局。若是馬智尚且還在世,必定不會讓馬清心隨他而去的!
于是沈大娘將所有拿得出臺面的理由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腹中理好草稿后方才松開桎梏馬清心的肩膀,緩和了容顏說道。
“可若是你也隨馬智去了,那他的身后事呢?你也不管了?”
馬清心聞言不由一愣,隨后看向自己床頭那一拓子親手抄的佛經(jīng),顫抖著將它們抱在懷里。
“我只是想帶他回家……
他曾經(jīng)說過他喜歡江河湖海,那這最后一程,我便抱著他一起石沉大海吧……”
她說的話,即悲涼,又絕望。讓小廚子覺得她將馬智愛到了骨子里,又覺得她可憐到像是雪地里被冰凍住的熱水氣,有一腔炙熱的愛戀,卻又被無情的現(xiàn)實冰凍封印。
他沉默著說不出話來,只能愧疚的看了馬清心一次又一次。
可他們之間的交談,卻讓李御醫(yī)覺得哪兒些點似曾相識,特別是……馬智這個名字,總好像在哪里聽過。
“你說的馬大哥,是馬智嗎?”
李御醫(yī)揉著太陽穴思忖了片刻,口中念念叨叨了老久,忽然腦中一個訊息一閃而過。
一個血流成河、倒在地上快要不行了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忽而他以拳擊掌,恍然大悟的罵道。
“哭什么哭!他又沒死!馬智馬智!是從熔爐里頭出來的那個馬智嗎?
他被小王爺給救了,命好得很,沒準兒病好了出來就飛黃騰達了,你哭個什么勁兒??!”
“啊?”這突如其來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令馬清心一臉懵逼,依舊不敢置信的問道,“小王爺救了他?”
“是啊,”李御醫(yī)確定的點頭,遙遙指著外頭矗立的熔爐說道,“不信你去熔爐外頭問問那些守衛(wèi),他們肯定知道的更詳細些?!?p> “熔爐外頭?”
馬清心不由想起那個立在枝椏上勸自己離開的中年人,與那片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小樹林,為難的看向李御醫(yī)。
“那……你知道馬大哥現(xiàn)在在何處嗎?還在熔爐外頭沒出來嗎?
既然小王爺救了他,那您帶我過去看望他可以嗎?我可以幫忙的,照顧人我很拿手的!不需要麻煩王府里的人!”
她的一連串問題問的李御醫(yī)十分頭大,他只是個退休的老御醫(yī),在王府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頤養(yǎng)天年,換句話說就是混吃等死,并不參與小王爺他們年輕人的活動。
于是李御醫(yī)只得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摸著他的山羊須說道。
“這……老夫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問問沈承,醫(yī)術(shù)上小王爺最是信任他,馬智傷的那樣重,十有八九是讓他帶回去治療了?!?p> 沈承?這個據(jù)說常住在汝陽王府里的名流雅士長期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便知道了馬智是被他給帶走了,自己又要上哪兒去找他……
正在馬清心喪氣時,長時間沉浸在同情馬清心情緒當(dāng)中的小廚子忽然接上鏈子了。
他雙眸興奮的亮晶晶的,直指著熔爐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我知道!今日我就在熔爐外頭的小樹林里見到沈先生了!
他說要在小樹林外的竹林里頭與小王爺下一下午的棋!”
馬清心聞言連忙看了一眼天色,見西邊已開始亮起橙紅色的晚霞,便一甩被子匆匆跑出去。
她跑的太急,甚至都未來得及穿上鞋子,披頭散發(fā)的便向熔爐跑去。沈大娘本想帶上鞋子去追,卻被一旁的李御醫(yī)給攔下。
他與沈大娘對望了一眼后搖了搖頭,慢悠悠的背上藥箱后,往門口走去。
“你就別去追她了,年輕人的腳程哪兒是你我能追上的?!?p> 李御醫(yī)望著早已跑沒影的馬清心,感受著迎面而來又冷又軟的晚風(fēng)感嘆。
“就讓她去吧,年輕人的愛情,就是要像風(fēng)一樣無所顧慮才行啊!”
沈大娘望了一眼晚霞,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鞋子,終是一聲嘆息,各自散了。
沒有眾人的阻攔,又沒了外頭陣法的遮掩,馬清心沒一會兒就跑到熔爐外頭。
只是她到了此處后,卻見這兒一個人都沒有。別說人了,就連個蛇蟲鳥叫聲都無,甚至就連地上的血漬都被清洗干凈了……
周遭一片寂靜,孤零零的剩下馬清心一個人站在熔爐的廣場中心……冷靜下來,竟著實有些令人心里滲的慌。
“你又來做甚么?”
正當(dāng)在馬清心害怕間,一個溫潤又略帶一絲不耐煩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場地里。
馬清心驀然回首,只見身后的小樹林里出現(xiàn)一角整潔干凈的青竹紋衫,來人清俊儒雅,正是那日立在枝頭上催促她離開的中年人!
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