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過去7
“流民也是人,只不過他們的家鄉(xiāng)遭災(zāi)了。阿爹他們想吃糖什么時候都能吃到,可是那個小男孩卻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我為什么不能把這些糖人分享給流民?我下次轉(zhuǎn)到在分給阿爹就好了啊?!?p> 望著秦婉婉灼灼的目光,秦蓉蓉不由沉默,她宛若遠(yuǎn)山的黛眉深深的皺在一起,內(nèi)疚的嘆出口氣。
她家的妹子,還真是善良懂事的讓人不忍責(zé)怪啊……
秦蓉蓉欲言又止了多次,終是敗下陣來。
她松開桎梏著秦婉婉手腕的手,亦是跳下車與秦婉婉站到一處。
只見秦蓉蓉蹲下身子溫柔的好言哄道。
“好好好,是阿姐不好……婉婉說的沒錯,是阿姐太過淺薄了……
阿姐只是太擔(dān)心你的身體,你不曉得,很多外頭來的流民都身帶天花,染上了是治不好的!”
秦婉婉看著秦蓉蓉?fù)?dān)憂的模樣不免心疼起來,她軟軟糯糯的藕臂抱住秦蓉蓉的脖頸,無聲的蹭了蹭以示和好。
秦蓉蓉亦是淺笑著將腦袋埋入秦婉婉的肩窩,在她宛若水蜜桃的側(cè)頰上落下一吻。
“那我們回家吧?”
秦婉婉依舊將小腦袋埋在秦蓉蓉的脖頸間,悶悶的點了點頭。
秦蓉蓉見狀也不再多言,一把抱起秦婉婉帶著她上了馬車。
只見秦府華麗的馬車簾子晃了一晃,隨后便再也見不著秦蓉蓉兩姐妹的身影,只聽從里頭傳來一聲溫柔而疏遠(yuǎn)的吩咐,道了一句。
“走吧,駕快些?!?p> 車夫便低聲應(yīng)諾,揮手一揚(yáng)馬鞭高喝一聲“哈!”,兩匹高原駿馬便揚(yáng)蹄而去。
小男孩捧著一堆鳳凰糖人,從弄堂里探出半個腦袋一直目送秦家的馬車離去,直到快要見不著了,他又終于鼓起勇氣拼命的奔跑追上去。
但兩條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駿馬……
小男孩只得氣喘吁吁的抱著鳳凰糖人,看著秦府的馬車越跑越遠(yuǎn),最終化為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他木木的站在無人的街道中央,從日垂西邊到繁星滿天。仿佛在等著這架馬車再回來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眺望著秦婉婉離開的方向。
漸漸的,他身上沾染了不少冬日的霜降,凍的他渾身都開始有些僵硬。
“柳夏!這么晚了還不回家!翅膀硬了是想一個人跑走嗎!”
只聽寂靜的街道上一聲尖銳的嬌喝,一個長相嬌媚卻邋里邋遢的婦人從弄堂的陰影里走出來,一把揪住柳夏的耳朵,惡聲惡氣的罵道。
“哼!老娘告訴你,想滾你就滾遠(yuǎn)點!別這么容易讓老娘找到!
浪費(fèi)老娘找漢子的時間,餓死你們幾個沒良心的小畜生!”
嬌媚的邋遢婦人下手很重,幾乎沒給柳夏留情面,那股子狠勁兒,像巴不得弄死他似的。
柳夏皺著眉頭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她一點,彈灰塵似的彈了彈自己耳朵上的灰塵,之后任憑耳朵紅腫的老高也不再撫摸一下。
嬌媚的邋遢婦人見狀不由怒火攻心,像野貓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跳起來對著柳夏張牙舞爪。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如此浪蕩的女人不配做你的母親,一天天的就想著怎么逃離我!
可是你也不想想!沒老娘你有飯吃嗎!你活的下去嗎!是誰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是你那個下了床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老爹嗎?!”
嬌媚的邋遢婦人咄咄逼人的不斷靠近柳夏,還不停的拿尖銳的食指直戳柳夏的心窩,猙獰著一張疲憊的面容恨聲罵道。
“是我!是我這個骯臟不堪的賤人把你養(yǎng)大的!
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還每天想著法子來氣我!你怎么不去死啊!”
嬌媚的邋遢婦人說到此處便瘋狂的一巴掌扇在柳夏的臉上,令他消瘦的臉龐一下子腫的老高。
但她猶覺得不夠解氣,沖著柳夏歇斯底里的罵道。
“沒你這個拖油瓶老娘早過上快活日子了!”
原本還面無表情的柳夏在聽到此句的時候,整張偽裝堅強(qiáng)的面容都破碎了……
他微微顫抖的緊咬著下唇,抬首對嬌媚的邋遢婦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的笑容。
“那我就不留在這里拖累你了,祝你……往后幸福!”
柳夏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捧著的鳳凰糖人,只取出一串后將剩余的都塞到了婦人手里,他努力的憋著眼眶里的淚水,盡量維持著忍不住顫抖的聲線。
“你日子這么苦,吃點甜的吧。”
邋遢婦人聞言震撼的呆立在原地,她顫抖著瞳仁忽而覺得心口充滿了愧疚的酸澀感,但隨后她又覺得自己并沒有錯,色厲內(nèi)荏的沖著柳夏吼道。
“你是在諷刺我嗎!”
柳夏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只是給她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
嬌媚的邋遢婦人這才開始有些心慌,惱羞成怒的追上去幾步大聲呵斥。
“你有種走了就別回來!”
柳夏聞言,離開的腳步一頓,但他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咬了咬牙依舊堅定的離開……
嬌媚的邋遢婦人終于崩潰,“哇!”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嘴張?zhí)焯栠罂蕖?p> “死沒良心的!男人都是白眼狼!滾!滾!都給我滾啊?。?!”
她撕心裂肺的嚎淘回蕩在無人的街巷里,更顯的她可憐而孤獨。
而看似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柳夏,實則拐了個彎依舊在附近的小弄堂里。他聽著自己母親的哭聲,背靠著墻,緩緩滑落蹲在地面。
他雙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涕淚橫流??赡菑氐着c親人決裂的感受實在是太過痛苦,即便他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還是忍不住從他的指縫間泄漏出幾絲唔咽……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拖累了你……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你的拖油瓶……”
柳夏顫抖著瞳孔,仰天深吸了一口氣??杉幢氵@樣,宛若泉涌的淚水還是不斷的從他眼角流下。
“以后只有女兒沒有兒子的你………一定可以過上好日子吧……”
柳夏呢喃到此處,便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他張嘴咬下一口糖人,將它慢慢的嚼爛在嘴里??擅髅魇窍闾鸬侥伒臇|西,滑落到他的咽喉里卻苦到泛澀………
而另一頭,秦府華麗的馬車也慢悠悠地在孔府門口停下。
與秦府相差無幾的高大門樓拔地而起,上頭一整遛兒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紅燈籠下是左右兩只福瑞的石獸,而兩只石獸的中間,站著一位滿頭白發(fā)的慈祥老太太。
老太太頭帶翠玉抹額,駐著一根寶珠拐杖,身周圍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的兒孫。但在她看到秦府的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當(dāng)下便扶都不讓人扶著的迎上去,歪著腦袋可愛的試探。
“可是我婉兒乖孫吶~”
“姥姥!”
只聽一聲稚嫩的童聲欣喜的喚了一聲,便從秦府華麗的馬車簾子后頭飛撲出一個玉雪可愛的女童。
她一把抱住孔老夫人的脖頸,無比親熱的掛在她身上不下來。
“姥姥!我快想死你啦~”
孔老夫人聞言立刻笑的合不攏嘴,她索性拐杖也不駐了,將其隨手丟在地上,雙手用勁的抱住秦婉婉往上顛了一顛。
“哎!我的寶貝囡囡喲!姥姥也想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