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曉俞乘坐的班機降落在羅瓦涅米機場,這里是芬蘭北部拉普蘭省省會羅瓦涅米市以北10公里的地方。北極圈從機場跑道北端穿過,圣誕老人村距離機場僅有三公里遠。
羅瓦涅米機場建于1940年,當時僅有兩條草皮跑道。在戰(zhàn)爭期間,這個機場曾經(jīng)是德國空軍的基地和補給中心。直到今天,機場仍然在為芬蘭空軍拉普蘭司令部服務,起降F/A-18大黃蜂戰(zhàn)斗攻擊機。此外,拉普蘭邊防警衛(wèi)隊的航空分部也駐扎在附近。
雖然機場里有良好的供暖,江曉俞站在廊橋上望著玻璃窗外凜冽的天,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冷”字。
在巴黎經(jīng)歷了那一場惡戰(zhàn)之后,他想了很多,無外乎責任、義務,親情、友情,如此種種。一面之緣的上杉芽衣,到底還能不能再見得著,也是個問題。但思前想后,得到唯一的結(jié)論也只是老祖宗留下的一句至理名言:走一步看一步,俗稱隨緣。
人不能被情緒綁架了,也不能孤注一擲就立馬兒為了正義獻出自己鮮活的生命。反正對于這個世界了解的越來越多,也漸漸看清了好人跟惡人,接下來就該長自己的本事,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等到那一天再把該了卻的事情都了卻了,也就是了。
執(zhí)行局派來支援的同事把受傷的周萌接走了,考慮到江曉俞的人身安全,順便把裝著死海古卷的手提箱也帶走了,本來在最初的計劃里,應該是他跟周萌帶著死海古卷直接來學院報到的。
這樣一來他倒也落得個輕松,背包里只有一個江毛毛。
走過凌空架起的廊橋,就到了機場大廳里,滿眼的藍天白云變成鋼筋水泥,腦袋里那些不著邊際的想法也一下子煙消云散了,他正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辦,手機恰到好處的震了兩下。
“歡迎來到芬蘭,我正在學院等著你。以下是學院定位和建議路線……”這是虎姐杜爾迦發(fā)來的信息。
江曉俞正在心里嘀咕,自己還穿著在巴黎的衣服,似乎完全不可能走出機場大廳,出去就等于自殺,眼下急需買件厚衣服穿上……他打開第二條信息,“機場寄存處067號儲藏柜,密碼3371?!?p> 他有點明白了,找到寄存處,輸入密碼打開柜子,里邊有一件長身的大衣,疊的整整齊齊,此外還有一個錢包,里邊裝著零錢和折好的地圖,地圖上標記好了目的地和路線,在距離機場不遠的位置,還劃了一個圈,用中文寫著“火車站”,旁邊貼著一張小卡片,文字雖然不認識,但卡片上畫著火車呢。
最讓芬蘭人驕傲和珍惜的東西是藍天白云和森林湖泊,這一點在火車外表上也要體現(xiàn),白色打底的車廂上用淺綠色畫著大森林和蜿蜒的河流。
火車站大廳的墻上有這么一句話:“人在森林里會迷路,而失去森林,人類就會迷路?!弊哌^去的時候,江曉俞看見火車餐車外畫著一男一女,男的頭頂咖啡杯,女的咬著牛角包,讓人心里很放松。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秋天的芬蘭格外敞亮,路上都是森林湖泊,翠綠幽深。沿途還有幾座跨河的大橋,整個視線里除了水流在動,一切都靜悄悄的。
這一段行程大約300公里,目的地是芬蘭北部城鎮(zhèn)伊納里。到這再下了車,就沒有任何公共交通了,在杜爾迦留給自己的地圖上,這里只寫了“出租車”三個字。
但是……
火車站外的小廣場上,零星停著的幾輛出租車,司機都長的讓人“孩怕”。
北歐壯漢擠在小小的駕駛室里,因為皮膚太白,反而顯得一個個都是大紅臉,統(tǒng)一造型都是沒頭發(fā)也沒脖子,肉滾滾的一個,再配上幾個拙劣的紋身,感覺都是非賽季的大力士選手。
江曉俞站在小廣場上考慮了兩分鐘,又看了看地圖,從伊納里到學院的所在地還有大約二十公里,他看天色還來得及,琢磨著二十公里的距離也就是個半程馬拉松,跑起來不過是兩個小時的事,就算慢點走晚飯以前也能到。
下定決心,他一腳就踏在了北極圈里的雪地上。
可沒走多一會兒他就后悔了——實在是太冷了。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簡直就是給這地方寫的,高處是懸崖百丈冰,有水的地方全是獨釣寒江雪。
而且風景遠不如剛才火車上那段,到了這種極北的地方,滿眼的單調(diào)和蒼涼。他一邊猶豫著要不要轉(zhuǎn)頭回去坐北歐大力士的出租車,一邊往前走,幾位大哥的尊容讓他有點抗拒,等走到路程中間的時候,就已經(jīng)再沒有了后悔的余地。
荒涼的芬蘭北部郊區(qū),那是真的荒涼,傳說這邊的人都有社交恐懼癥,平時也不愛串個門,所以整條路上連一輛經(jīng)過的車都沒有。就算是想要躺在路中間攔個車,或者拿一把鈔票在路旁揮舞,也搭不到一輛順風車。
江曉俞已經(jīng)有點后悔來這個學院了……
既然一個人都沒有,他突然想到可以把江毛毛放出來陪自己一塊走,也算有個伴兒。
背包剛打開一道縫,北風卷著雪沫子就吹進去了,江毛毛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頭,瞪著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打了個哆嗦,又縮回包里去了,叫都不出來。末了兒還用尾巴在背包開口的地方抽打了兩下,那意思是“關(guān)上”。
“小沒良心的!”江曉俞哼哼了兩聲……
兩個小時以后,連路都沒有了,江曉俞沿著地圖上的指示,翻過一座山頭,前面風雪里白茫茫的一片,隱約能看見山坡上有個城堡一樣的黑影。
他叉腰站在山坡上,張嘴罵街風雪就往嘴里灌,只能咽下這口惡氣。
再往前走,學院的輪廓逐漸清晰,是一座相當古典的石質(zhì)建筑,規(guī)模龐大,迎著山坡這面甚至有一座吊橋。
在這片風雪里,卻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在夢里出現(xiàn)了不止一次的女孩,此時正光腳穿著白色的長裙,站在山坡下面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