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墨宸慢悠悠回到房間,剛踏進門,就見錢朵捧著熱毛巾湊過來。
剛才的尷尬一下子又被想起,讓他此刻很不愿意看見這張殷勤的笑臉。
偏偏錢朵不自知,還往上湊:“公子,您擦擦手。”
“……”
墨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錢朵主動幫他蹭蹭手,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我懂!”
“您在里面待那么大會兒,是不是外面飯菜不干凈,吃壞了肚子?”
“……”更尷尬。
“別站著,坐坐坐,這是熱粥,灶上一直煨著,您暖暖胃?”
墨宸被她強拉這坐到桌前,手里塞了個湯勺。
錢朵端著手,笑吟吟立在一邊,從合作者到狗腿的身份轉(zhuǎn)變渾然天成。
墨宸哪里吃得下,他將手里湯勺一放:“錢姑娘……”
“叫我錢管事。”錢朵很認(rèn)真的糾正:“從此墨宅再也沒有錢姑娘,只有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錢管事?!?p> 墨宸:“……”
錢朵見他不喝粥,又做一個請的手勢:“公子喝呀,放了姜絲,暖肚?!?p> 墨宸面無表情,沒有動作。
錢朵猜不到對方心里意思,難道真要反悔?
還是嫌自己見錢眼開?
“公子千萬別多慮,我絕對不是沖著待遇改變主意的,沒那么膚淺?!?p> “公子對我有知遇之恩,又多次護著我,錢朵定當(dāng)銜環(huán)結(jié)草,以報恩澤?!?p> 她猶豫一下,又補充一句:“若是非要給報恩加個期限,我愿意是,三年!”
三年正式約,十二兩月銀!
錢朵目光清澈如水,落落大方看著墨宸,一點瞧不出心里小算盤叭叭叭響。
墨宸都給氣笑了:“人家報恩,以身相許;你報恩,拿我高薪?!?p> 這話不好接,哈哈哈哈,錢朵只能干笑。
墨宸默了默,說:“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p> 靜靜?
難道縣令公子叫靜靜?
哎呀,人家會算能寫,還是官二代,能量大。
不像自己,完全躲在墨宸這棵樹下納涼。
商人重利,換錢朵肯定優(yōu)先選他。
但是錢朵不允許自己輸!
是時候展現(xiàn)自己的真正技能了。
她將臉湊近墨宸,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可憐:“公子,你明明先看中的我,怎么可以見異思遷想靜靜呢。”
對方眼睛里猶如彎彎泉水,清澈而靈動,潺潺流淌,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他終究沒有看下去,別過眼睛側(cè)頭嘆口氣:“出去。”
“……”對那些顧客百試不爽的撒嬌,在鐵石心腸的墨宸面前不管用。
錢朵怏怏站直,陪著笑沖墨宸行禮:“公子您好好休息,有事盡管吩咐?!?p> 她滿臉不高興退著出門,將門輕輕帶上。
墨宸豎著耳朵聽腳步聲遠去,這才松口氣,搖搖頭暗笑一聲,隨后沖窗外喊一聲:“十七?!?p> 窗外翻進一個黑影單膝跪下:“公子?”
“藥!”墨宸吩咐。
十七忙熟門熟路去里間找到一個瓷瓶,倒出一粒遞給墨宸,然后又將水倒上。
墨宸將藥服下,又等一會兒,身體才緩過勁。
誰能知道英姿勃發(fā)的墨宸公子,自幼腸胃不好,但凡吃點不干凈的東西就會鬧肚子。
總感覺在錢朵面前丟了臉。
墨宸臉色不太少,手指敲著桌面,若有所思。
十七沒得到吩咐離開,立在旁邊等候指示。
錢朵留下的一盆熱粥還在冒著熱氣,墨宸實在沒胃口。
他掃一眼十七,指一指粥飯:“帶出去分了。”
“是!”十七早聞見粥香,偷偷吞咽了好幾次口水。
聽到吩咐,他立刻上前捧了粥盆。
正準(zhǔn)備跳出窗戶,墨宸又說:“你再派個人,沿路尋一尋東成?!?p> 算著日子,早該回來。
為何遲遲不歸?
…………
錢家溝,老四房。
錢恒傷勢終于開始好轉(zhuǎn),從能起身坐著吃飯,如今已經(jīng)能下床在太陽地里繞院子走兩圈。
最近幾天,老四房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李翠花出事,不代表爛掉的蔬菜不用賠。
里正帶著人天天來催賬,錢老太去請族長,結(jié)果吃了閉門羹。
族長也嫌丟人呢。
幸好宋員外突然出事,私藏的二十兩不用還了。
錢老太拿出來還了帳,這才換來門前清凈。
但是家里生活水平直線下降,所有活全落在張氏頭上。
伺候錢老太和兒子,那是應(yīng)該的。
伺候錢芷和錢恒,張氏不愿意。
今天吃過飯,她趁著二房不在,又開始嘀咕:“娘,咱家五口人,里里外外我實在忙不過來?!?p> “我兒還小,小叔有傷,錢芷總能跳能跑吧?”
錢老太聽得耳朵都長繭:“她得照顧你小叔?!?p> “您說這話我可不聽?!睕]了李翠花壓制,張氏現(xiàn)在慢慢敢說話了:
“小叔的衣服我洗,飯也是我做,錢芷照顧什么了?”
錢老太一臉沉思。
錢芷傷人害她丟掉半個家產(chǎn),李翠花又直接砸垮老四房,她有時候偷偷想,真的這娘倆才是掃把星嗎?
張氏是摸透她脾氣,才敢壞錢芷的:“娘,我心里藏不住話,我操持家務(wù)沒事,用不著錢芷幫?!?p> “但是咱不能坐吃山空,眼看要過年,您趕緊讓錢芷出去掙點銀子吧?!?p> 話音剛落,錢芷掀門簾進來,沖張氏嚷嚷:“大伯娘你天天背后嘀咕我有意思嗎?”
“你讓我一個小姑娘拋頭露面,從事商賈之事,按得什么心?”
張氏笑了,感情這位還沒認(rèn)清自己地位呢。
她有必要給對方上一課:“我忙完家里忙地里,你那么大個人幫襯家里一下怎么了?”
“天天吃白食,你臉皮夠厚的!”
“還有娘,您聽聽,在錢芷侄女心里,讓小姑娘拋頭露面掙錢,就是不安好心?”
錢老太臉色一變,看錢芷目光變得凌厲。
從前她逼著錢朵去掙錢,難道也是不安好心?
錢芷也想到這一層,恨張氏挑撥,急忙解釋:“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p> 錢老太擺手:“別解釋,現(xiàn)在咱家光景,顧不上那些虛頭巴腦的規(guī)矩?!?p> “你,明天想辦法,出去掙錢!”
“哭喪著臉干什么?”
“難道你承認(rèn)自己不如錢朵?”
錢芷:“……”
憑什么拿她跟一個孤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