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劉南。
父親推著自行車走在后面,一看到劉南馬上招呼:“南南,你們來了!”“周叔叔?!眲⒛蠁?,臉上浮出些笑意。雖然這笑意不是對我的,可我忽的竟覺這冬日的寒意已去了不少,整個人暖融融的。
“阿峰,這是你劉南哥哥?!备赣H對弟弟說,弟弟馬上乖巧地叫:“劉南哥哥。”隨即還加了一句:“帥哥哥!”惹得父親也笑了。
里面的人聽見外面的聲音,也都出來了,當先是一位阿姨,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穿一件米色的大衣,一雙眼睛特別亮。我正猜測大概是劉南母親,父親已叫我們姐弟倆喚“雅琴阿姨”。真是漂亮,我不由在心里贊嘆,那么多同學的母親見到過,從未曾見過如雅琴阿姨這般優(yōu)雅漂亮而且特顯年輕的。因為是父親的同學,應該年齡已經(jīng)過不惑了,可眼前的她最起碼看起來可以減掉10歲,絲毫看不出是個有一米八幾的兒子的母親。
“這是阿云和阿峰吧,都這么大了。”雅琴阿姨笑吟吟地看著我們說。“你也不看看你們家小南,幾年前去奉城見到似乎只有我們阿峰那么高,一下子都大小伙了?!备赣H呵呵笑著回道。
隨雅珍阿姨出來的還有祖父,祖父笑瞇瞇地招呼大家說:“天冷,大家都到里面來坐。”
于是大家都進了客堂,我聽灶間呲哩啪啦響得熱鬧,想是母親和祖母已經(jīng)在做待客飯了。便打算進去看有啥忙可以幫。忽聽祖父說:“阿云,你不是和南南是同學嗎,好好招待客人啊?!蔽覒?,忙將糖盒打開遞到劉南面前:“吃顆糖?!眲⒛嫌檬謸趿藫酰骸爸x謝?!蔽毅胤畔绿呛?,正不知接著怎么招呼,聽母親在灶間喚我,我忙解脫般跑進去,原來是醬油沒了,母親讓我去小店買,順便讓我再買點飲料。
我拿了醬油瓶從灶間的后門出去,剛走幾步,聽到弟弟叫“姐姐,等等我們”,回頭看,是弟弟和劉南?!白诩依锒酂o聊,我拉劉南哥哥出來逛逛。我們一起去小店?!钡艿芤贿呎f還一邊拿過我手中的瓶子,“這我來拿?!?p> 于是三人一起往小店去。
小店在村口,我們的家在山腳下,因為村子不大,走走也不過十多分鐘,所以沒一會兒就到了。小店老板娘幫我們舀了醬油,又給我們拿了兩瓶汽水。老板娘是個駝子,而且駝得厲害,因為背上的駝峰,上身與下身幾乎垂直,個子就顯得特別小,無論是彎腰打醬油還是踮腳拿汽水,都顯得非常吃力,然而她始終嘴角噙著笑,東西遞給我們時還和氣地問道:“家里來客人了?”我笑著應“嗯”。
一出小店,弟弟忽然撒開腿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朝我們揮著手中的醬油瓶說:“姐姐,你和劉南哥哥走慢些,我先把醬油瓶拿回去,媽媽急著用?!鞭D(zhuǎn)眼就往前邊去了。這小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體貼懂事了?我正納悶,劉南忽然在旁邊輕笑了一聲,我轉(zhuǎn)頭看他,他望著我說:“你這弟弟有意思?!蔽也恢趺椿卮?,只能跟著一笑。
陳南把我手中的汽水瓶接過,兩人一起往回走。剛才是三個人一起,我弟東一句西一句地拉著劉南和我講話,彼此也都很自然,可現(xiàn)在一下子變成兩個人,作為聯(lián)絡員潤滑劑的弟弟跑走了,同樣的一條路,走得就有些不一樣。我走得快一些,悶頭走著走著發(fā)覺旁邊沒人影了,才發(fā)現(xiàn)劉南似乎真的如弟弟說的在慢慢走,于是便停下腳步等他。等他走近,我把剛才悶頭想好的話也說了出來:“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過謝謝。謝謝你在運動會幫助我,還有那節(jié)體育課,也謝謝你!””我們是同學,幫助你是應該的,運動會你摔倒的時候我也正參加200米比賽。體育課我更沒做什么?!边@一番話說得至情至理,可是卻似一瓢水潑到我心里,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再說什么,只轉(zhuǎn)身加快步子往家趕,奇怪的是,這會劉南跟得很牢,所以沒多久就到了家。
飯桌上除了祖父問劉南過來后是否適應,劉南回說還好后就沒再聽到劉南的聲音。但這并不影響氣氛。因為以前的學生帶著兒子來拜年,祖父很開心,與雅珍阿姨和爸爸一起一直在回憶從前,時不時爆出一陣憶苦思甜的歡笑。是啊,不管是快樂還是痛苦,回憶總都是甜蜜的,因為哪怕是痛苦也早已經(jīng)是過去式。所以一頓飯大家吃得很熱鬧很高興,除了我,或者還有劉南,因為他與歡笑似乎也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