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天子分封諸侯,以公、侯、伯、子、男共分五等。
邢國國君僅是侯爵,故而又稱邢侯,而衛(wèi)國則是大河以南的中州大國,國君為公爵,則稱為衛(wèi)公。
“天啊,難怪你叫公孫武,原來是衛(wèi)國衛(wèi)公的子孫??!”大牛忍不住瞪大牛眼,滿是羨慕的看向公孫武。
喜子、槐木、猛子這些少年,更是一副崇拜的模樣,作為世代普通國人的孩子,對貴族天然就有一種仰慕心理。
青乙當然不會有這種心理,但更好奇作為衛(wèi)國公室子弟,怎么會跑到邢國來,還如此落魄的模樣。
“唉——”
公孫武俊美的臉上卻滿是苦澀,長嘆一口氣道,“我家確實不是邢國國人,而是衛(wèi)國公室后人,可是我寧愿沒有這么一個身份。
十五年前,祖父衛(wèi)公突然暴斃,沒有留下任何遺囑,五位嫡公子為爭奪國君之位,國內(nèi)戰(zhàn)亂連連。
一開始他們還有所顧忌,只是爭奪國內(nèi)各地城池,我父親作為庶出公子在國都還算安全。
可是隨著戰(zhàn)亂越來越激烈,五位嫡公子徹底決裂,全力爭奪國都鏖戰(zhàn)不斷,不僅國都的國人死傷慘重,就連公室子弟也多遭慘死?!?p> 青乙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諸侯死去沒有指定繼任國君,據(jù)說可以請?zhí)熳硬枚ㄈ诉x,為何五位嫡公子爭奪君位大戰(zhàn)連連,天子卻不管不問呢?”
“天子?”公孫武的神情既有不屑也有苦笑,
“大申朝天子自己都得位不正,還是八十年前他祖父,從侄兒屁股下面搶過來的天子位呢。
雖說這幾百年來天子權威日漸衰減,可是各地諸侯還算恭謹,但自從那次帝丘的奪宮之變后,天子的權威就真的顏面掃地了。
自從那年開始,各地諸侯就開始各自為政,衛(wèi)國作為中州大國自然也不理會天子的裁決。
我父母眼看在衛(wèi)國國都族人不斷死傷,五位嫡公子都指責是對方所為,最終不得不逃離衛(wèi)國,機緣巧合下來到邢國延津城?!?p> “延津城也不錯??!”這回連槐木都忍不住道,“聽白叟說那里是邢國最繁華的城池,大河對面就是管子國?!?p> 管子國只是子爵小國,卻因為瀕臨大河交通便利,礦藏、晶石資源豐沛,以及精湛的各色工匠技藝,整個國家十分富裕,故而邢國最南端的延津城,也變成邢國最富裕的城池。
公孫武陷入回憶:“最初逃到延津城時,我大概三四歲剛剛記事,可惜沒兩年父親生病病逝,只有母親孤身撫養(yǎng)我長大。
當時我家靠近集市,母親每日刺繡也能賺不少錢,有天她發(fā)現(xiàn)我跟玩伴們每天都在模仿商人甚至是集市上的乞丐,母親就決定帶我來邢臺城學習修行?!?p> 青乙頓時對公孫武的母親肅然起敬,為了孩子的學習搬遷到國都,分明又是孟母一樣讓人尊敬的偉大母親。
他贊嘆道:“搬遷到國都之后,公孫兄你十六歲就晉階八品勇士境,也算是沒有辜負她一番辛苦。”
“八品勇士境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給人做護院、商隊護衛(wèi),就連母親身體病痛,我卻無錢為她治療!”公孫武卻更加情緒低落。
青乙卻對此無法理解:“公孫兄啊,沒有任何家世幫助,沒有晶石靈藥輔助,你十六歲就能晉階八品,說明你天資出眾。
只要加入加城衛(wèi)軍、宿衛(wèi)軍、三師任何一支隊伍,都絕對成就不淺啊,至少十年內(nèi)擔任校尉沒問題?!?p> “這事也怪不得別人,邢國八百年來曾先后兩次險些滅國,自從二百年前對國都的宿衛(wèi)軍、城衛(wèi)軍、左中右三師的士兵要求非常嚴格。
宿衛(wèi)軍從來都只從邢侯宗室子弟和親信子弟中招募,三師士兵也要非常可靠的士爵子弟。
即便是要求最低的城衛(wèi)軍,所有士兵也必須是京畿之地內(nèi),世代為邢國國人的良家子,我這種他國流亡之人根本沒有加入的機會。”
“居然這么嚴格?”青乙終于明白為何公孫武如此修為,卻只能給淳于氏家的商隊做護衛(wèi)了。
“其實憑我這身本事,還有兩條路可以走!”公孫武面無表情道,“第一條就是投靠某位卿大夫做門客;第二條路則是前往北疆邊城做邊軍。
但母親是不愿我做卿大夫門客走狗,想讓我去北疆參軍,但我顧慮母親身體病弱不愿遠離?!?p> 青乙頓時醒悟這是公孫武看出來自己意圖招攬他,委婉的用這些話拒絕可能的招攬。
大牛這傻孩子卻沒有聽出來,他撓撓耳朵建議道:“這樣不如讓我家主人聘用你作為槐丘里教習。
這樣既不用當卿大夫家的門客,也不用跑到北疆邊城這數(shù)千里之外,距離國都只有一百八十里,隨時可以回家探望母親?!?p> “你這憨貨!”青乙沒好氣的拍了大牛的腦袋一下,訓斥道,“公孫兄的母親,連他給卿大夫做門客都不愿意,怎么會屈尊前往咱們槐丘里?”
說完又對公孫武歉意道:“公孫兄別介意,大牛這家伙滿腦子都是腱子肉,出門都不帶腦子的。”
公孫武看著一臉委屈的大牛,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上庶乙倒是不須如此,你我一路上投緣。
若不是因為母親病弱,需要在國都長期服藥醫(yī)治,我倒是真的想去你那里做一個教習?!?p> 閑談間不知不覺繞過一個路口轉角,公孫武指著一條十尺寬的小巷子,滿是對回家期待的微笑:“這條小巷子最里面的小院子就是我家了?!?p> 剛剛走到巷子口,就聽到一陣潑婦罵街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勸卻又被那潑婦的聲音罵回去。
“騷賤浪蕩的小蹄子,整日勾引我家夫君,不就是妄想嫁入我家門么?今日給你面子卻還故作正經(jīng)······”
公孫武頓時面色大變,快步匆忙走進小巷子,青乙也心中猜想到什么,緊跟在其后。
只見小巷子最里面的小院門口,一個衣著錦繡滿頭飾品的肥胖婦女,指著公孫武家的院子破口大罵不休。
幾名想要勸阻的鄰居,都被這婦女罵回去,一看到公孫武立刻跑過來道:“小武,這潑婦最近每天都來辱罵你母親,昨天姜姬都被氣病了?!?p> “母親被氣病了?”公孫武滿眼憤怒的盯著肥胖婦女,卻又顧忌什么,強忍著怒氣往自家院子跑去。
那名潑婦也看到公孫武回來,卻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攔住去路,口中肆無忌憚的大罵道:
“小崽子回來我也不怕,若是不將你母親嫁給我家夫君做小妾,你們就別想在國都呆下去?!?p> 青乙剛才對公孫武母親非常尊敬,聽到這番話頓時怒不可遏:“真是無恥之極的潑婦,沒聽說還有強行娶別人母親做小妾的?!?p> 既然公孫武心中有顧忌,干脆毫不猶豫的飛起一腳,將這潑婦踢飛到兩丈外,重重的撞在公孫武家的院門上。
“噗——”
潑婦吐出一口血,靠著一身肥肉的緩沖居然還能爬起來,那院門卻經(jīng)受不住這巨大的沖擊。
“哐——”陳舊木料制作的厚厚院門,重重向院子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