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美人愁
三皇子府,祁佑換了一身月白錦銀線秀蟒紋寬袖袍子,正站在窗前出神。
蕭潭見狀,猶豫了半日還是上前問道:“沈小姐要來,殿下是否要……”
祁佑回神,見欲言又止的蕭潭正看著自己腰間。
“殿下的兩心佩呢?”蕭潭驚異道。
“我放起來了,”祁佑輕笑,“你放心,她不會武,亦無內(nèi)力,又不會給我把脈。夜色朦朧,她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的?!?p> 這話說的牽強,沒有蠱壓制的祁佑,與平時病怏的樣子判若兩人,根本無須內(nèi)力深厚之人才能分辨得出。
只粗粗一看,便能瞧得他臉色精神都是不同的。
蕭潭聞言也不欲多勸,只隨他去了。
也只有祁佑自己心里明白,那種想與沈清婉徹底敞開心扉的沖動,已是越來越抑制不住。
只不過,還不是時候啊,祁佑嘆氣,心頭碾過一縷失落。
一輛不起眼的青呢小車停在了三皇子府前,沈清婉探出頭去,萬物寂靜無聲,唯有勝邪蹦到了眼前,變戲法似的掏出個小凳,讓沈清婉下車。
三皇子府內(nèi)靜如一池止水,目光所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勝邪在前頭帶路,沈清婉在后頭跟著,惴惴不安。
方才門口的匾額上所刻確是三皇子府,只不過這三皇子府也未免太冷清了些。
由外及內(nèi),都是極簡單的裝飾,更是一個下人都沒見著,勝邪領(lǐng)著她一路過來,竟是暢通無阻,連個通報都不需要。
待到了書房前,總算是見到了人。
書房前有三級寬幅臺階,臺階之上,房門之外,蕭潭抱臂而立,見著來人,面無表情,只點了點頭罷了。
沈清婉不識得蕭潭,不知如何稱呼,故也只是點了點頭。
勝邪上了臺階,不料后頭也跟著的沈清婉卻是走了兩級便定住了。
夜色中似有暗香浮動,沈清婉的視線情不自禁地飄了過去。
只見兩個衣著整潔的青衫男丁,抬著一盆寶藍底描金大花缸,花缸中一株龐大繁茂的綠植,竟有點點星白花苞微綻,空氣中幽香彌漫,若有似無。
沈清婉愣愣站在石階之上,微風(fēng)吹得她衣上風(fēng)毛輕顫。
勝邪見狀心下奇怪,與蕭潭對視了一眼,二人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困惑。
“沈小姐可喜歡這花?”身后傳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沈清婉一驚,轉(zhuǎn)過身去。
竟是祁佑?
不怪沈清婉驚訝,此刻的祁佑沒有一絲病氣,神姿爽利,眉目清透,聲音如鐘鳴空谷,沉靜舒朗。
即使見過幾次,沈清婉依舊驚艷于祁佑絕美的容顏,更何況是如今這般精神煥發(fā)的樣子,故而不禁看得愣神了。
祁佑見狀,嘴角微勾,稍稍向前欠身。
沈清婉只見這張似被老天精雕細琢出來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才回過神來,卻聽他一字一句道:“怎么看呆了?”
語氣中有幾分調(diào)笑,沈清婉不禁臉一紅,福身道:“臣女見過三皇子。”
“好了,你大半夜來我這兒本就不合規(guī)矩,便不必拘這些禮節(jié)了。”
沈清婉本就因著自己的失禮而緊張著,聽得這話,更是連耳垂都紅透了。
祁佑仿佛沒有看見,只望著遠處漸漸被抬遠的花,問道:“沈小姐方才可是在看那花?”
沈清婉眨了眨羽睫,定神答道:“是?!?p> 言語間,沈清婉又轉(zhuǎn)身看去,那漸行漸遠的花,在夜色之中如遙星閃爍。
“說來也奇了,”沈清婉釋然一笑,“我自失憶醒來,一切與我皆是陌生的??煞讲怕劦揭魂囉南悖恢獮楹?,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想那幽香便是來自這花吧?!?p> 沈清婉如祁佑所說,不再拘束,自稱也由臣女變成了我。
祁佑聽到這個我字,心下才一陣妥帖,不料即刻便聽到了后頭的話,心便揪了起來。
沈清婉回頭,正好撞見了祁佑微微皺起的眉頭。
“怎么?”沈清婉奇怪,“有何不妥嗎?”
“無事?!逼钣邮嬲剐︻仭?p> 沈清婉亦是笑笑:“讓殿下見笑了,只是我已很許久未曾見到,讓我覺得似曾相識的東西了?!?p> 說著,沈清婉的目光又飄向了那盆花消失的地方。
“進屋吧,外頭冷?!逼钣拥娜趯挻蟮呐圩酉挛站o,面上云淡風(fēng)輕道。
沈清婉隨祁佑進了屋,蕭潭與勝邪亦是跟了進來。
祁佑的書房很大,比之沈言玨的書房,除卻同樣多的藏書,更多了一絲霧散騰起玄羽鶴的隨性自在。
待進了屋里,屋中四人未動,門卻輕響一聲關(guān)上了。
嘭。
聲響不大,倒是足夠把沈清婉嚇了一跳。
再一定神,沈清婉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和三個男人在一個房間里。
這個事實讓沈清婉不知怎地汗毛倒豎,心若擂鼓,砰砰跳個不停。
祁佑似未意識到沈清婉的不適一般,還在說著方才的話題。
“那花名叫美人愁,是北章特有的一種花,只可惜喜冷畏暑,無法在大宣存活”
祁佑神色溫柔,“我母妃深愛此花,父皇念及母妃思鄉(xiāng)之苦,便由北章運來,供母妃賞玩。不過這花活不過春天,故要年年冬季都要派使臣去北章挑新的?!?p> 聽得這話,沈清婉緊繃的神經(jīng)為之一晃,都道當(dāng)今圣上是個風(fēng)流天子,如今看來果真如是。
蘇貴妃的盛寵人人皆知,不想皇帝疼愛貴妃之余,也能顧及到旁人,連賢妃喜愛一株花這樣的小事兒,他都能年年放在心上。
“為何叫美人愁呢?”沈清婉好奇問道,“這名兒聽起來倒有點意思。”
祁佑淺笑道:“只因此花喜冷,只在冬夜盛開,美人畏寒,自然不易見到。而此花香氣襲人,自然是甚得美人心了。思而不得,可不是愁了?”
沈清婉聽著有趣,轉(zhuǎn)眼又見祁佑盯著自己,那句思而不得仿佛不是在說喜花的美人一般,倒像是沖著自己說的。
她頓時神思恍惚,一邊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一邊又不禁臉紅起來。
不過沈清婉很快穩(wěn)了穩(wěn)神,今日是來談判的,萬不可還未開始便失了氣勢。
思及此,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緊張,反問道:“既然是北章特有的花,如何會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許是沈小姐,在哪兒聞到過類似的吧?!逼钣用嫔弦琅f不顯一絲破綻,岔開話題,“說起來,倒是不知沈小姐突然急著見我,所為何事?”
“這就要問殿下了,”沈清婉見祁佑岔開了話題,正合自己的心意,露出一絲笑意來,問道,“殿下又是如何得知,我急著見您呢?”
貓燈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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