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墨抱著黑色的貓咪,走在尸骸遍野的沙漠里。
黑袍裹著她玲瓏的身子,袍帽扣在腦袋上,半低著頭,以免過于精致的臉龐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S”和“N”。不,準確的說,只有“S”是人。
“站住!”傳送門前的兩個守衛(wèi)攔住她,“抬起頭?!?p> 夢墨立即露牙笑著抬起頭,閃動著明亮的眼睛天真地望著他們,并沒有一點畏懼的樣子。
左邊的守衛(wèi)用戰(zhàn)戟將她的袍帽向上撩開,看見了她額頭上的“N”印記。
“奴隸不許進入極冰城,快滾!”
夢墨仍舊保持著微笑,她不慌不忙地說:“前面進去的男人是我家老爺,他吩咐我照看他的戰(zhàn)寵,進去的時候卻忘記了?!?p> 兩個守衛(wèi)對視一眼,頓時態(tài)度緩和了許多,“原來是雷克大人家的奴隸,可是上頭有規(guī)定,不允許奴隸進入極冰城,雷克大人應(yīng)該知道規(guī)矩的?!?p> “當然,我只是將它送到這里而已?!眽裟嗣谪埖哪X袋,將它放在地上,“去吧?!?p> “喵~”在這個世界里,有著“N”印記的奴隸,甚至不如“S”的寵物。
黑貓眼看著就要走進傳送門,卻被右邊的守衛(wèi)伸出一只腳擋在門外,“等等!我怎么從未聽說雷克大人有只黑貓戰(zhàn)寵?”
“對啊,我也沒聽說過,如果是自己的戰(zhàn)寵,又怎么會不親自攜帶呢?”左邊的守衛(wèi)也開始懷疑。
“放肆!”夢墨立即冷下臉呵斥道,“這只貓我家夫人生前最喜愛的寵物,老爺懷念夫人,這幾天一直都讓我?guī)е@只黑貓跟隨!你們再耽誤時間,老爺在極冰城那邊一定惱火了!”
兩守衛(wèi)聽了立即將腳收回,低頭不敢再問,早就聽聞雷克為人風流,看這小丫頭長得如此標致,身為奴隸說話還這么有底氣,可見二人的關(guān)系或許不一般,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黑貓回頭看了夢墨一眼,不聲不響地進了傳送門。
夢墨將袍帽壓低,在心里悄悄說:三歲,一切都靠你了……
*
寒風呼嘯,飛雪漫天,一望無際的冰原盡頭,有座高達萬丈的雪山,在雪山之巔,長出了一棵參天巨樹。沒人知道它的根通往哪里,又有多深。極冰城某位神秘的商人將巨樹的內(nèi)部掏空,打造了菲爾澈大陸歷史上最豪華的酒館——道別。
在道別酒館,最廉價的一杯酒,也要三千萬通幣,這相當于一位普通商人半輩子的積蓄。任何世界都不缺少揮金如土的大富豪,有人愿意拼了性命讓家人不再為吃穿發(fā)愁,就有人愿意花上千萬的財富去喝一杯烈酒。然而,在這個酒館里,有一種最烈的酒,是不要錢的……
當酒帝雷克穿著皮靴進入道別酒吧時,在座所有富豪的視線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菲爾澈四帝之首,號稱品嘗過世界所有名酒的酒帝雷克,從未踏入過道別酒吧一步。
曾有人傳言,道別酒館就是雷克本人開的,因為吧臺經(jīng)理是曾與他鬧過緋聞的情人,其中的暗箱操作自然不言而喻。但他今天的到來,著實讓所有人感到震驚,難道在酒帝之妻死訊傳出的第三天,他就要將情人坐實名分嗎?
雷克走到吧臺坐下,緩緩摘下了他的牛仔帽。
年輕的男服務(wù)生愣了半晌,立即放下手頭的事情,慌忙地跑進了吧臺后的房間。
不一會,房間里走出了一位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她一邊婀娜地走著,一邊用皮筋將自己的秀發(fā)扎了起來。見男服務(wù)生躡手躡腳地跟在自己身后,大氣都不敢喘,她笑了笑,回身用胳膊猛地將服務(wù)生攬在了胸前,戲謔道:“小可愛,你慌什么?酒帝能大駕光臨,自然是來找樂子的,只是不知道——”
女人將男服務(wù)生推開,似笑非笑地坐在雷克面前,緩緩用食指抬起了雷克的下巴,繼續(xù)說:“是想要酒啊?還是想要我啊?”
雷克嘴角微揚,說道:“我是酒帝,自然要酒?!?p> 女人順勢將手臂繞在雷克的脖子上,烈焰般的紅唇幾乎貼在了雷克的嘴巴上,“那——你想喝什么酒呢?我請客?!?p> “這杯酒,恐怕你請不起。”
“呵,你可真會說笑。這道別酒館里,就沒有我狄伶兒請不起的酒?!迸苏f完,像猛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突然凝固住了笑容,她緩緩與酒帝拉開距離,凝視了他片刻,說:“難道……你要……”
“六月十六。”
全場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長久的死寂。
酒帝將左輪手槍拍在桌上,“我知道規(guī)矩,一條命,換一杯酒?!?p> 在座的沒人敢動一下,或弄出一點聲響,沒人知道酒帝在搞什么名堂,道別酒館里不是沒人點過六月十六,但那大多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想要以最有尊嚴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而已。但雷克,可是菲爾澈大陸的四帝之首??!
狄伶兒沉默地看著他,神色漸漸暗淡下來,喃喃道:“是為了她么?”
雷克突然開懷大笑,片刻后,他一拍桌子,收起笑容,神色凜冽道:“上酒!”
狄伶兒生氣地咬著嘴唇,也不低頭,就邊盯著雷克,邊嫻熟地調(diào)酒,各式各樣的酒杯和酒瓶在她的手上旋轉(zhuǎn)跳躍,看起來就像一場華麗的雜技表演。
啪!
片刻后,冒著五彩煙霧的酒杯被按在桌上,煙霧飄在空氣中,凝聚成骷髏的形狀,又爆炸似地散開。
淡淡的酒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道別酒吧,狄伶兒拿起左輪手槍,抵在雷克的腦袋上,她以為自己忍住了眼眶里的淚水,卻不知道它們已經(jīng)掛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喝吧,喝完了送你上路!”
雷克抬眼看看她,緩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場的人全部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有人率先忍不住喊道:“雷克!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其他人也開始慌張地吵鬧起來,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持有著酒帝私家的兌換貨幣,酒帝要是死了,那些人將瞬間流失掉大筆的財產(chǎn)。
“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的!就算你死了也并不能讓她復活啊!”
“是啊雷克,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狄伶兒緊握著左輪的手在不斷地顫抖,她曾多愛他,此刻就有多恨他,她付出了自己最好的年華,卻始終沒能換來一個正當?shù)拿帧?p> “快動手,我趕時間?!崩卓死渎曊f道。
嘭!!
一聲槍響,全場鴉雀無聲。
酒帝雷克倒在地上,死在了道別酒館里。
狄伶兒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手中的左輪,自己明明就——沒有扣動扳機?。?p> 酒館里,緩緩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不好意思,我也很趕時間。”
酒館里的人這才注意到,在離雷克尸體不遠處的吧臺下,站著一個還沒有吧臺高的小男孩,看起來也就三四歲,他西裝革履,臉上有三道胡須般的紋理,又大又圓的雙眼透著無限的天真可愛。
如果不是他正吹散著自己指尖上的煙霧,可能沒人會相信就在幾秒鐘前,這個小男孩剛剛殺死了酒帝雷克。
酒館里的一位富商指著男孩大喊:“鬼爪槍?他是三歲!他就是鬼貓三歲!”
“他殺了酒帝雷克!”
“快跑啊!”
酒館里瞬間亂成了一團,菲爾澈大陸上的富豪們絲毫不再顧及自己的形象,像見了死神般狼狽地逃竄著。
僅僅十幾秒的時間,整個酒館就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狄伶兒和三歲兩個活人,就連之前的服務(wù)生也趁著混亂倉皇逃命去了。
酒館的木門仍舊吱吱呀呀地搖晃著,一陣寒風吹進來,宛如藏了刀子,割斷了狄伶兒頭上的皮筋,烏黑的秀發(fā)瞬間散落了下來……
三歲向前走了幾步,踩在雷克的尸體上,高度剛好能讓狄伶兒看見他的雙眼。
“請問阿姨,這里還營業(yè)么?”
披頭散發(fā)的狄伶兒將左輪手槍對準他的腦袋,咬牙切齒地說:“三歲!你這小鬼……居然對雷克出手!去死吧你!”
嘭!
狄伶兒扣動了指尖的扳機,三歲的腦袋上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空洞,然而他并沒有倒下,只是笑而不語著,下個瞬間,整個身體便幻化成了黑色的煙霧,繚繞在酒館的半空……
當煙霧重新凝聚之后,吧臺上多了一只黑色的貓咪,它看起來就是只普通的純黑色田園貓,外貌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你以為用玩具能傷害到我么?”
狄伶兒瞪著通紅的雙眼,朝著黑貓又開了幾槍,然而每一次子彈穿透它的身體,都宛如打在了虛無縹緲的煙上,毫無作用。
黑貓打了個哈欠,“喵嗚——”。
狄伶兒盡力平穩(wěn)著自己的呼吸,“為什么,為什么連子彈都殺不死你?!”
黑貓?zhí)蛑约旱淖ψ?,緩緩說道:“因為,我是鬼貓三歲啊。”
天譚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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