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自然就是延康府寒凌衛(wèi)司凌衛(wèi)鎮(zhèn)督,慕容瀾淺了。
慕容瀾淺,慕容家新生代嫡系子弟之一,目前來說應該算是在整個慕容世家最受重視的新生代子弟之一,如果季九沒有記錯的話,自己這位慕容兄,也只不過比自己年長六歲而已,是在整個大都之中都當?shù)闷鹎嗄瓴趴≈Q的人物。
只不過,季九沒有想到,會是他成為了自己的直屬頂頭上司。之前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此地的鎮(zhèn)督姓慕容,但是季九壓根沒有想到會是他!一方面,自己所有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記憶全部源自身體前主人,難免會顯得有些生澀。再加上,身體前主人也與對方數(shù)年未曾蒙面了,慕容世家嫡系子弟上百,旁系數(shù)千,誰能夠想的到。像對方這種極受重視的子弟,會被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北地邊疆吃沙子。整個天下,除了季家這個不正常的世家一直堅信狼王崛起于暴雪嚴霜之中這種理念。其他貴族世家,按照正常操作,對方應該進的是兵部或者吏部那種執(zhí)掌兵事大權(quán)的中央權(quán)力機構(gòu),或者戶部刑部這種可以撈錢的黃金場所。再不濟想要出來鍍鍍金,那也是往南方富庶之地竄的。
但是,所謂世事難料,莫過于此。
看著對方漸漸接近自己的身影,季九塵封的記憶,一點點吹開。
在季九記憶之中,兩者之間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三年之前,季家舉家遭屠之后,自己作為最后一個季家明面上的嫡系子弟,被從南方懷江渡傳喚回京,就在大都京師之郊,雪暖湖畔,一道修長的身影,素衣長衫,折扇輕搖,綸巾飛揚。那時正值初春,積雪未融,雪暖湖卻一如千載之前,不見冰封。對方于湖面踏波而來,瀾淺而風皺。原以為自己這位慕容兄,會對自己說什么。最后,卻是只有一句輕輕地“九弟?!庇∠笾校@位慕容兄,與自己的四哥,相交莫逆。而自己的四哥,也在那一年,與其他人一樣,頭顱被掛在了六十三皇陵之外,向皇家,認罪!向天下人,認罪!
“少爺,對方身后那名護衛(wèi),應該是慕容家秀字輩死侍,實力,不在我之下?!?p> 耳邊回蕩起季人立蒼老的聲音,季九恍惚的眸子瞬間清明了起來。暗道一聲萬幸。就在剛剛,那鋪天蓋地涌進自己腦海之中的記憶碎片,險些讓自己,深陷其中!
“此間事了,得想辦法清理這些殘存的記憶碎片了。不然哪一日不防,說不定,自己就真的,不是自己了?”
在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季九收拾好心神,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徐徐而來的慕容瀾淺身上。同時掃了一眼他背后那名同樣帶著黑鐵鬼面的矮小身影。
“秀字代死侍么,這么說,是個后天武者了?”
目光微微閃爍,季九抱拳,大聲開口。
“新任延康府寒凌衛(wèi)同知鎮(zhèn)督,見過鎮(zhèn)督大人!”
一聲鎮(zhèn)督,叫的是慕容瀾淺,同樣是,慕容世家。
慕容瀾淺臉上毫無波瀾,卻,悄無聲息地止住了自己的腳步,想抬起的雙手,同樣,沒能抬起。
“季同知親自造訪,爾等,何故阻攔?”
對著季九微微一笑,轉(zhuǎn)過頭,看著四名被季人立氣勢壓到了一個角落的四名死侍,慕容瀾淺,語氣溫和。
“大人!屬下等奉命行事,甘愿受罰!”
“哦~既然是奉命行事,為何甘愿呢?秀百戶,我的部下,是,聽了何人之命呢?”
一直站在慕容瀾淺身后的那名慕容家死侍,微微勾下了頭。
“稟大人,是卑職所傳之命!”
“是你啊~”慕容瀾淺一直溫和的臉上,一抹厲色一閃而逝。
“不經(jīng)本官,擅傳命令,你,還是你啊!”
“為大人安危!卑職,不得不為!”
“好一個不得不為!季同知,作何處置?”
季九平靜的看了慕容瀾淺一眼,微微一笑。
“殺了如何?”
慕容瀾淺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中略過一絲愕然,正要開口,季九卻再次開口了。
“殺了當然不行,這位秀百戶,應該是鎮(zhèn)督府衛(wèi)戍百戶吧!殺了豈不是將我鎮(zhèn)督府安危其于不顧。念在秀百戶可能初次上任,經(jīng)驗不足,手段雖然偏激了一些,但也不是不可理解。此事,就此揭過吧!”
口中緩緩吐出這一段話,季九只感覺,自己一陣胸悶。如此羞辱,自己恨不得生啖其肉,卻還要大度的放過對方。雖然自己這位慕容兄說出了“作何處置”這樣的話語,表面上是將處理權(quán)全部放給了自己,但是,自己真的全權(quán)處置嗎?此事到底是何人授意,誰知道呢?畢竟,天下,已經(jīng)變了。
猥瑣發(fā)育,方為王道啊!
慕容瀾淺眸子深處,神色一邊在變。最終,化為輕輕一嘆。
“雖然季同知如此說了,秀百戶,你自去暗室,領(lǐng)一百鞭吧!”
“卑職領(lǐng)命!”
沒有再去管身后的秀百戶,慕容瀾淺說完這段話,便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朝著門內(nèi)走去。沒人注意到,他的腳步,沉重了幾分。
“季同知,一起來吧!都等著你呢!”
季九放下腦海間翻涌的思緒,輕吸了一口氣,跟在對方身后,朝著庭院之中走了過去。
走過那名慕容家秀字死侍旁邊的時候,朝著他,齜了齜牙。嘴型微動,吐出了兩個前世的字眼。
秀百戶假面之后,冰冷的眸子中,疑惑之色一閃而逝,隨即閃耀起了一種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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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康城內(nèi),蕭正月靠坐在一輛送糧的馬車之上,全然不顧車把式和伙計遠遠地縮在一旁,目光中滿是焦急,卻不敢上前。
直到看著最后一名候補校尉在自己手下的暗室軍官“友好邀請”下,抱著腰刀烏紗,衣衫不整的從花樓門口沖了出來,方才拍了拍手,離開了馬車。仿佛這時候才注意到旁邊焦急等待的車把式眾人,朝著他們揮了揮手,注視著幾名伙計合同車把式顫顫巍巍的上前趕走了馬車。蕭正月喃喃自語。
“你們說,這幾個伙計會不會受他們掌柜受罰?”
旁邊侍立的兩名暗室軍官沒有說話,一名候補校尉見狀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那哪能呢?大人能坐會他們的車。那是他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回去和他們的掌柜一說,保準他們掌柜要感恩戴德呢?”
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名滿臉討好笑容的候補校尉,蕭正月臉上露出了一個暖陽般的微笑。
“你,說話不實?。〗o本官掌嘴!”
“咻!”
幾乎在蕭正月話音落下的瞬間,旁邊的暗室軍官已經(jīng)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刀刃朝內(nèi),狠狠地抽了過去,伴隨著刀背打在臉頰上的悶響,以及候補校尉的慘叫,蕭正月點了點頭。
“那邊那個新來的,也掌嘴吧!”
新到的候補校尉,手中抱著的腰刀烏紗,飛上了天空,一起飛起的,還有幾顆碎裂的牙齒,以及幾滴妖艷的猩紅血滴。
掃了一眼聚在一起微微發(fā)抖的凌衛(wèi)軍官,蕭正月翻身騎上了一名暗室軍官牽來的棕色戰(zhàn)馬,看著街道上以自己等人為中心而出現(xiàn)的一個中空地帶,狠狠地將馬鞭抽在了馬屁股上。
戰(zhàn)馬長嘶,行人驚慌閃避。
暗室軍官在前策馬張揚,十幾名候補校尉賣命狂奔,生恐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