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出場
秦二世元年九月。
天剛剛亮,沛縣城門前已經(jīng)排起了一只長長的隊伍。
十多名縣卒手持長矛,把守城門。其中一人手持粗布,粗布之上畫著三人的頭像,乃是沛令下令要捉拿的人,其中兩人縣卒都認得,乃是前主吏掾蕭何與獄掾曹參。
第三人面目清秀,無須,粗筆勾勒下,卻也看出整個人神情清冷,瞧其容貌,還只是少年模樣,為何也會在布像之上?
縣卒不解。而且三人賞金,以這少年最多。
劉辟非站在遠處,蹙著劍眉,冷眼瞧著縣卒們檢查過往行人。
天還沒亮時,有人來向他傳達消息,沛令后悔,要逮捕蕭何、曹參二人。而劉辟非身為蕭何所保薦的學室弟子,又是前亭長劉邦的侄子,也很榮幸被沛令記住,一起被畫在了布畫之上。
沛令雅善丹青,親自作畫,到把三人的神韻給畫活了。這也是劉辟非忌憚,不敢進一步上前的原因。
馬蹄陣陣,劉辟非向城內(nèi)看去,只見又十幾個縣卒來到,為首騎馬者,正是縣尉瓊。
劉辟非看到縣尉瓊來,知道穿過城門已經(jīng)無望,便只得悄悄離開。
縣尉瓊來到,詢問縣卒:“可曾發(fā)現(xiàn)蕭何等人的蹤跡?”
縣卒搖頭:“蕭何、曹參大人都沒有出現(xiàn),至于這個叫做劉辟非的少年,會不會從其他城門逃走。”
縣尉瓊搖頭:“不會。這里是學室出城最近的路,劉辟非若出城,必然會選擇這一條?!?p> 徐百將憤恨道:“這小子滑頭的很,其他城門也要加強守衛(wèi),來往客商一個個盤查。我建議將劉辟非的賞錢提高一倍,劉辟非就算是泥鰍,我們也能把他給挖出來?!?p> 一直沉默的陳百將道:“劉辟非會不會還在學室之中?”
徐百將冷笑道:“劉辟非還待在學室?他莫非是瘋了不成?”
但縣尉想到,他們的確還沒有搜查過學室那里。
陳百將帶領四五名縣卒來到學舍。向一名慌張的學子詢問了劉辟非的住處后,便留下兩縣卒看守學室大門。帶領另外三名縣卒徑直往劉辟非的住處來。
陳百將推開劉辟非房間的門時,劉辟非正在洗漱,手里還拿著干布,聽到有人來,不慌不忙,先將臉上的水漬擦干凈了。這才抬起頭來。
劉辟非個子略高,塊頭也不小,神情與畫布意志,給人清冷的感覺。
陳百將道:“劉辟非,想不到你還在這里,你的心可真大啊,居然在這個時間還在洗腳,難道主吏掾大人(蕭何)沒有通知你嗎?不應該??!”
劉辟非微微一笑,道:“他們是通知了我。但是我要等一個人,所以留下來了?!?p> 陳百將問道:“你在等誰?”
“你。”
“我?”
劉辟非不緊不慢地道:“不錯。我洗干凈了臉,便是為了迎接客人到來?!?p> 陳百將蹙眉:“你以為我會放了你?劉辟非,我有家人,我必須保護他們。你雖然被蕭大人看中,如今卻只能得罪了?!?p> 劉辟非道:“可愿聽我一說嗎?”
陳百將猶豫,旁邊的縣卒卻緊張道:“百將大人,我聽別人說,這劉辟非能把公的說成母的,死的說成活的,曾經(jīng)對著一個筆直的竹竿練習說話,把竹桿都給說彎了?!?p> 另外有名縣卒道:“不如封住他的嘴?!?p> 陳百將見劉辟非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tài),也許,聽他說說,也并無大礙:“你想說什么?”
那兩名說話的縣卒對視了一眼,都不由得搖頭。百將大人還是上鉤了啊。
劉辟非道:“我不過是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學室弟子,聲名不聞,居然與蕭何大人、曹參大人同列畫布之上,是徐百將向沛令提起我的吧?”
陳百將道:“不錯?!?p> 劉辟非攤攤手道:“可是他沒有來,你來了。我猜是縣尉大人的意思。”
陳百將道:“縣尉大人知道徐百將的心思,自然不會讓他徇私枉法?!?p> 劉辟非反問道:“可縣尉大人為什么這么做?難道只是為了阻止徐百將,會不會也是手下留情,為自己以后留一條后路?”
陳百將大怒:“劉辟非,你胡口亂說。來人!快把他給我綁了。”
劉辟非對一個拿著繩子上來的縣卒問道:“大哥你為官府服役,忠心耿耿,請問大哥,官府多久沒有發(fā)兵糧了?家里的糧食可還夠吃嗎?”
拿著繩子的縣卒愣在了原地,家里的存糧已經(jīng)快要食盡,妻子對自己也有了怨言。
劉辟非對著其他沒有上來的兩名縣卒道:“另外兩位大哥呢?你們家中可還要存糧嗎?”
陳百將氣的發(fā)抖:“劉辟非,早知道就該把你的嘴封上的。”
劉辟非哈哈大笑:“百將大人,你的肚子似乎也在咕咕叫呢?!?p> 一名縣卒聽了,面露慚色:“百將大人,昨天我問你借糧,你怎么還給我……”縣卒說到這里,哽咽地說不出來。
陳百將道:“你家中要老母親要奉養(yǎng),我怎能坐視她陪你一起挨餓。”
劉辟非見歷史劇轉眼要變苦情劇,連忙制止道:“哎!聽我一言,官府發(fā)不出兵糧,已是公認。沛令不會冒著觸犯秦法的危險,帶著你們從富戶索要糧食。眼下,等待你們的命運有兩個,等著做一名餓死的官兵,還是隨著我一起投靠我的季父,做一名吃飽的強盜!”
如果能夠活著,沒有人想死。
縣卒們都站在了劉辟非這一面,一起看向陳百將。
他們站在了劉辟非這一邊,是匪。陳百將是官,是將,但之前的情誼還在,讓他們不敢上前。
劉辟非拍掌笑道:“聽我說,陳百將不比我們,畢竟是員百將,大家就別為難他了,把他綁了,也好讓他對朝廷有個交代。”
拿繩子縣卒聽劉辟非一說,便用粗繩給陳百將結結實實套上,陳百將倒也沒有激烈的反抗。他不該聽劉辟非那些話的。
劉辟非又把門外的兩名縣卒叫進屋內(nèi)。
縣卒們問劉辟非:“公子,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劉辟非先披上了袍子,后道:“帶著陳百將去見我的老師,雍老令史。”
其他學室弟子都躲藏在屋內(nèi),透過甕牖看外面的動靜。他們看到劉辟非不僅毫發(fā)無傷,沒有被逮捕,反而把前來逮捕自己的陳百將綁了,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