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四月初九(四)
葉家張燈結(jié)彩,全府上下都在為三少爺明天的婚禮忙碌著。
葉雪芙抱著一套大紅色的喜服來到弟弟房中,輕輕喚了聲:“雪嵐。”
“姐?!?p> “不合適的地方已經(jīng)改好了,你再試一試吧!”
“好。”葉雪嵐走上前試穿衣服,葉雪芙的和丫鬟們紛紛上前幫他打理整齊。
穿著穿著,葉雪嵐眼眶漸漸濕潤了。
葉雪芙望了一眼弟弟,拍了拍他:“你又不是待嫁的小姑娘,一個大男子漢怎么還哭上了?”
“看見這衣服,我又想起阿娘了......沒想到阿娘在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為我們?nèi)愕茏龊昧嘶榉0⒛锼欢ㄊ菨M懷期望能參加我們的婚禮,想親眼看看我們穿上由她縫制婚服時的幸福模樣。可是,今天我真的穿上了,阿娘卻看不見了?!比~雪嵐的聲音漸漸嘶啞,“還有,阿爹也看不見了,連大哥也看不見了......”
聽了弟弟這番話,葉雪芙眼角垂淚。她急忙側(cè)臉拂去,不愿讓弟弟看見。
葉雪嵐走到姐姐身前抱住她:“好了,姐,別哭了!都是弟弟不好,是弟弟無能。若能通過此番聯(lián)姻得到封家庇護(hù),咱們以后也好繼續(xù)想辦法去救大哥?!?p>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這個當(dāng)姐姐的對不住你!”葉雪芙趴在弟弟的肩頭嚎啕大哭,“都怪我!我明明知道你喜歡的是嘉荷,卻還鼓動外公逼你去娶封家小姐。我知道你的心底一定傷透了,你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
“沒有,姐,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恨你?!比~雪嵐撫著姐姐的秀發(fā)安慰著,“我與大哥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救大哥是我的本分。只怪當(dāng)初弟弟愚鈍,沒有果決做出正確的選擇,還多虧了姐姐提醒,才暫時保住大哥一命,不然現(xiàn)在大哥早已命喪黃泉了。姐,我要多謝你才是!”
葉雪芙依舊嗚嗚的哭著。葉雪嵐擠出一個笑容逗她道:“以前你不是天天嚷著要擺出當(dāng)姐姐的架子么?咱阿爹阿娘已經(jīng)走了,你是長姐,長姐如母,你不是應(yīng)該為弟弟的婚事挑起大梁么?如今在這哭哭啼啼的算什么?豈不是惹人笑話?”
“這個時候知道我是你姐了!”葉雪芙捶著弟弟,“以前是誰天天沒大沒小的管著我!”
葉雪嵐握住姐姐的手:“姐,咱三姐弟就是這世上最后的依靠了,我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阿爹阿娘的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我們?nèi)愕芎煤没钕氯??!?p> *
小雨一陣一陣的下著,林瑤青在藏書閣看了整整一下午的書,乏了便撐著油紙傘與丫鬟們往回走去。
路過一個三岔口時,正巧看見張徊與張御兩兄弟剛剛下學(xué)堂回來,彼此開心地玩鬧著。
林瑤青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他們后面,伸耳聽著兩兄弟的聊天內(nèi)容。
張御攬著張徊的脖子道:“三哥,聽說明天大哥要去參加葉雪嵐的婚禮,你去不去?”
“去啊,阿娘說讓我去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積攢點經(jīng)驗。”
“你和雪雯的事定下來了?”
張徊答:“媒人已經(jīng)去問過雪雯父母的意思了,八九不離十了吧,但我的婚事肯定安排在二哥的后面,所以還不著急?!?p> “你看看人家葉雪嵐多牛呀,直接在學(xué)堂里當(dāng)眾公開婚事,咱張家不能比他遜??!要不改天你直接扛著一筐喜糖去學(xué)堂分給大家,也好讓同窗們都沾沾你的喜氣!”
“滾!凈出的什么餿主意?你三哥我是那種高調(diào)的人嗎?”
“高調(diào)不高調(diào)的,先宣誓一下主權(quán)啊!省得被別人拐走了。你看看咱大哥,前天晚上只不過是和大嫂出去逛逛街而已,卻暗中調(diào)撥了一大批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跟隨,甚至還找了幾個奴仆化妝成小販來盯防大嫂。你學(xué)學(xué)大哥的架勢,任誰有天大的本事還能拐跑大嫂?大嫂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張徊回道:“干嘛拿我和大哥比,要比控制欲的話誰人能比得過大哥?再說我和雪雯是兩情相悅,用不著這些大陣仗?!?p> 兄弟兩個說笑著漸漸走遠(yuǎn),林瑤青未發(fā)一語,靜靜回了竹園。
*
千嬌閣后院。
一位面色蒼白的女子不合時宜地打著一把紫傘,蹬蹬上了二樓。
傘骨末端垂墜的彩色飄帶隨之?dāng)[動,拴住的鈴鐺互相碰撞敲擊,聲音清脆又悅耳。
寬敞明亮的室內(nèi),唯柳懸懸一人。
紫衣女子推門進(jìn)屋后依舊打著傘,完全沒有收攏的意思。
“你來了?!绷鴳覒姨ы?。
“嗯?!弊弦屡哟騻阕叩阶肋?,從袖中掏出一排五顏六色的小瓶子。她依次擺在桌上:“宗主說你對付葉玄岐遇到了麻煩,讓我來幫幫你。這些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椿藥,藥效各不相同,后面皆有說明,你自己挑著用吧。”
“謝謝。”
“不必對我言謝,都是宗主的吩咐?!弊弦屡永淅渚芙^,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柳懸懸望著她持傘的背影喊道:“等一下!”
紫衣女子停?。骸斑€有事嗎?”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p> 柳懸懸遲疑了一下,開口詢道:“你和宗主是什么關(guān)系?”
紫衣女子似笑非笑:“你和宗主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宗主是我和姐姐的恩人。他幫我復(fù)仇,傳我武功,我?guī)妥谥鲌?zhí)行任務(wù),助他完成大計。”
“差不多吧,我比你多一張底牌而已?!弊弦屡诱f完,便打著傘離開了房間。
*
烏云與夜色相連,張徹回房后脫下被雨打濕的外衣。
林瑤青很有眼色地幫丈夫擦洗替換,收拾整齊。
彼此的身體已經(jīng)十分熟悉,僅僅是不經(jīng)意間的幾下觸碰,便已經(jīng)有了感覺。
張徹再度禽獸附身,折騰了妻子許久......
待室內(nèi)聲音消散,林瑤青躺在枕上聽著窗外的落雨聲。
今天屈眠沒有診斷出來自己吃藥的事,也算蒙混過去一次。但一個月還能瞞一瞞,可兩個月后,三個月后呢?
林瑤青望向身邊這個強勢的男人,心中忐忑難安。
他縱使睡著了,也要用一條手臂囚住自己。
她不能理解他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但聽完今天張氏兄弟的對話,林瑤青更加確信張徹是絕對不會放自己走的。
她不過是出個門逛個街而已,他竟在暗地里派了好幾撥侍衛(wèi)默默跟隨。也幸而她此番沒有逃跑的計劃,否則還不一定落得怎樣的下場。
退一萬步講,即使她僥幸逃脫,張家不會放過她,林家也再無她的位置。即便能順利把雪巖哥從夜牢里救出來,自己也已經(jīng)不再是少女之身了,雪巖哥恐怕也不會再要她了......
未來,究竟何去何從......
*
葉玄岐風(fēng)雨無阻的再次光臨千嬌閣。
砸重金預(yù)約的手段果然有效,柳懸懸今天沒有陪其他客人,只安安靜靜地候著葉玄岐一個人。
飲過酒水,葉玄岐雖發(fā)覺異樣,但又甘心沉淪,肆意地?fù)]霍起生命最后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