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過后,戴箏從冰冷的地面上恍然蘇醒。
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簌簌雪花從周身散落。
身上竟然已經(jīng)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說明昏迷已經(jīng)有段時候了。
戴箏抬腳邁過其他侍衛(wèi)的身體,彎腰試了試月無影的鼻息,見其呼吸均勻并無大礙,才連忙將人搖醒:“無影,醒醒!無影,醒醒!醒醒!”
潛意識了聽見了呼喚聲,月無影勉強從濃重的睡意中掙扎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戴箏的大臉,等再四處一望,發(fā)現(xiàn)同行的十六名侍衛(wèi)全部僵倒在地,而少夫人和馬車卻不見了!
“完了!少夫人呢?”月無影跳躥而起,“戴大哥,馬車都沒了!少夫人一定是跑了!”
戴箏冷靜答道:“別急,我們先把其余人喚醒,然后大家分頭去找!”
“好!”
月無影與戴箏同時行動,快速喚醒其他被迷倒的侍衛(wèi)。
待大家分別起身后,眾人四散奔找。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你在哪?大少夫人!”
暴風雪越下越大,月無影手腳被痛得冰涼,可身體上的寒冷卻完全比不過心底的寒意。
若少爺知道少夫人又跑了,那這次她和戴箏的麻煩可就大了!
少夫人如今還懷著孕呢!
這雪天路滑的又看不清楚道路,少夫人可千萬不能出什么事啊!
連續(xù)尋覓了四五條街道,依然沒有看見林瑤青的蹤影。
在一個主干道的岔路口,月無影與戴箏相遇。
“戴大哥,找到人了嗎?少夫人不會已經(jīng)出城去了吧?”
“還沒有!”戴箏伸臂,“不過我聽一路人說東邊有女子的哭聲,咱們過去看看吧!”
“好!走!”
兩人一起飛檐走壁,越向東越能聽見一個女子的哭聲越發(fā)清晰。
“那邊!”戴箏循聲指道,“快看!在那!”
月無影朝著戴箏的方向望過去,雪地里確實有一個金燦燦的人影。
那正是大少夫人早上出門時所穿的衣服顏色,而旁邊也恰巧停著一輛大馬車。
“就是少夫人!”
月無影逆風而行,與戴箏一前一后落在馬車附近,疾步上前喊道:“大少夫人!你沒事吧?”
林瑤青的身體已經(jīng)被冰雪凍得硬邦邦的了,整個小臉也已經(jīng)哭花了模樣。
在兩個哥哥走后的這段時間里,林瑤青反復勸諫自己,才勉強忍住沒有逃走。
她不能再逃了。
絕對不能再逃了。
如果她今天跑了,張徹一定會大發(fā)雷霆,只怕把錦涼城掀了個底朝天也要把她揪出來。
萬一再不小心再牽連出大哥的事,只怕林家即將落難。
“少夫人!你沒事吧?”月無影擦去她眉睫上的霜雪。
林瑤青胡亂抹去頰邊的冰渣,擠出一個比鬼還丑的笑容:“月管事,咱們趕快回家去吧!時辰也不早了,是不是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我還得趕快回去喝藥,否則大少爺又要生氣了......”
戴箏和月無影雙雙驚住了,這還是他們認識的大少夫人嗎?
這位林大小姐非但沒有逃跑,怎地還說出這般乖順之言?
兩人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強硬押解的準備,沒想到林瑤青竟主動提出要回家去.....
月無影疑惑地望了戴箏一眼。
戴箏點點頭,示意先扶少夫人上車。
他自己則牽起韁繩,掉轉(zhuǎn)了馬車的方向朝張家駛?cè)ァ?p> 車輪碾壓積雪后稍稍有些打滑,戴箏竭力控制著行進的速度。
月無影將林瑤青凍僵的兩只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一邊呵著熱氣一邊道:“少夫人的手都凍僵了,奴婢給你捂捂?!?p> 林瑤青依舊有一點輕微的啜泣,抽抽搭搭的很是可憐。
月無影忍不住問道:“少夫人,之前發(fā)生什么事了?您吹哨子是要作甚?怎么又一個人趴在馬車邊哭泣???”
“月管事,我......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林瑤青有些擔憂,“你讓戴總管走得快一些,我好早點回去。你們什么也別跟少爺說,咱們就權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沒用的,少爺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痹聼o影搖搖頭,“隨行的十六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四散找您去了,就算我和戴大哥愿意串供,難保這十六個侍衛(wèi)之中沒人會偷偷找少爺報告。”
“對不起,月管事,是我連累你了。”
“少夫人沒事就好,咱們趕緊回去暖暖身子,千萬別凍壞了小少爺。只有少夫人無虞,奴婢們才能安好?!?p> *
竹園,林瑤青一進屋就卸下身上已經(jīng)被雪花浸濕的斗篷,匆忙躥到火爐邊烤火,爭取在丈夫趕回來之前把身上捂熱。
“大小姐回來了!”白瓷笑著相迎,眼神愣了一下道,“大小姐你的臉......”
“我的臉怎么了?”
“青一塊紅一塊的,花花斑斑的。”
一定是哭傷了面皮,林瑤青急聲道:“快給我端盆熱水來,我要洗把臉!”
翡翠聽見后忙阻攔道:“大小姐不要!若真是凍傷了萬不可直接觸碰熱水!極冷之下遇到極熱之下皮膚會受不住的!大小姐可稍緩緩再洗!不急于這一時半刻的!”
“不行!張徹馬上就要回來了,我等不了!”林瑤青話還沒說完,房外就響起了一陣不善的腳步聲。
門簾掀起,寒氣瞬間入內(nèi)。
張徹不善地踏步進屋,冷峻的氣場瞬間壓震著她的五臟六腑。
林瑤青的心縮成一團,下意識的后縮了一步。
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經(jīng)發(fā)怒了。
張徹方才聽聞妻子失蹤的消息后著急地快要發(fā)瘋了,當即派出了大隊人馬去找。
可找著找著卻聽說人已經(jīng)回府了,而且沒想到一回來卻看見妻子是這幅表情。
一幅又懼怕又嫌惡的表情,像是見到了一個可怕的猛獸。
張徹逼身上前,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隨后抬起她顫抖的下巴,陰森問道:“又跑?”
“沒有!沒有!”林瑤青試圖解釋,“我真的沒有!我這不是好好的回家了嗎?安胎藥一會我就喝,保證不會落下,我真的沒跑!”
“昨天我是因為信你才肯放你出去的,從現(xiàn)在起我再也不會信你了?!睆垙厮﹂_她的下頜,沉聲道,“等會再跟你算賬?!?p> 林瑤青不明白丈夫怎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了她。
只見丈夫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徑直朝戴箏和月無影走去。
“你們兩個可知錯?”張徹語氣威嚴。
月無影撲通跪倒在地,戴箏也怦然跪下:“屬下失職,還請少爺責罰?!?p> 眼見丈夫要懲罰無辜的下人,林瑤青忙拽著丈夫的胳膊道:“不關他們的事!我真的沒有要跑!你相信我!”
張徹自是不信。
他推開妻子的手臂,上前邁了半步,猛然一記重拳潰擊于戴箏的腮幫之上。
“噗!”
拳風迅疾,戴箏瞬間側(cè)歪。
跪在旁邊的月無影急忙去幫扶:“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