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修成桂花
葉飛涯也糊涂了,訥訥道:“人家說要準(zhǔn)備一間房,你不愿意,我說準(zhǔn)備兩間房,你也反對,那你說準(zhǔn)備幾間吧!”
何如兒悠然道:“既像夫妻,當(dāng)然是一間,不過——他說不清楚原因,又應(yīng)該是兩間,所以……你懂了吧!”說完面露得色,好像這種和尚打機(jī)鋒般的言語使得自己頗有成就感。
葉飛涯望著何如兒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堂倌望著這兩個客人,貌似也被弄糊涂了。葉飛涯忖道:“不知如兒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若要了一間房,豈不顯得我有非分之想?嘿,雖然確實(shí)有那么一點(diǎn),不過我作為一個男人,總該保護(hù)好身邊的女子的,又怎么可以去欺負(fù)她呢?可是若是要了兩間房,我豈不是太……”
半晌之后,葉飛涯還未給出個答案,何如兒狠了葉飛涯一眼,失望地道:“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還是我決定吧!你就給我們備——”
“等等!”葉飛涯一臉糾結(jié)之色,緩緩道:“這種話還是我來說吧!”葉飛涯故作一臉肅重之色,不過這種表情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看上去卻是有點(diǎn)滑稽。
葉飛涯道:“我作為一個負(fù)責(zé)任的男人,要照顧好你……”他說到男人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好像生怕別人好將他當(dāng)作小男孩似的,“所以……當(dāng)然是要兩——間了……”他說“兩”的時候,語氣拉得特別長,心里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錯過如此良機(jī),對于一個有著那么一點(diǎn)“非分之想”的男人來說,的確應(yīng)該給自己一巴掌的。
一巴掌的確已朝他優(yōu)哉游哉地飛了過來。
葉飛涯抓住何如兒的手,不解道:“你干嘛要打我???”
何如兒抽回手,道:“哼,我只打笨蛋!你是笨蛋嗎?”
葉飛涯道:“當(dāng)然不是!”
何如兒道:“不是我為什么打你?”
葉飛涯抓狂,道:“我……我怎么知道你為什么打我?”
何如兒道:“既然不知道,為什么不承認(rèn)自己是笨蛋?”
——女孩子要是無理起來,當(dāng)真是天王老子也說不過她們的。
葉飛涯望著何如兒,嘆道:“我的確是笨蛋,而且是個大笨蛋!因?yàn)橹挥写蟊康安艜湍阍谝黄?!?p> 而那堂倌早已偷笑著遠(yuǎn)遠(yuǎn)躲到了一邊準(zhǔn)備房間去了。
二人趕路辛苦,晚上叫了一桌子菜,別人都看得有些心驚。
何如兒發(fā)覺別桌的客人正用驚異的眼光瞧著他們,也不覺低聲道:“飛涯,我們兩個吃這么多東西,別人都盯著我們看呢!”
葉飛涯一邊大口地吃飯,一邊道:“也是,你這么弱小的身子吃得下這么多的菜,要是我,肯定也驚奇!”
何如兒畢竟是女孩子,再潑辣的女子也會有害羞的時候,何況被這么多雙眼睛瞧著,她竟也不知不覺地淑女起來,連葉飛涯都感覺到好笑。
葉飛涯道:“怎么如此細(xì)嚼慢咽的,快點(diǎn)吃,早點(diǎn)睡覺,明天得早起趕路呢!”
正在此時,從門外跑進(jìn)了一個神情狼狽的男子,定睛一看,正是白天向葉飛涯二人求救的那個男子。
男子進(jìn)門就看見了他們,笑著走了過來,道:“這么巧又在此遇見了二位!”
葉飛涯心忖:“難道白天他沒被自己的妻子追上么?”
葉飛涯連忙道:“兄臺請坐,能夠在此再次相見的確很巧!”
何如兒笑道:“這么就你一個人,你的妻子呢?”
男子聞言一愣,道:“妻子?什么妻子?”
葉飛涯道:“難道白天追你的人不是令內(nèi)么?”
男子搖頭苦笑,道:“那樣的女子,兄臺愿意取為妻子么?”
葉飛涯笑道:“這……呵呵……”
葉飛涯的確不愿意,是個男人好像都不會愿意的,就算丑得一塌糊涂的男人估計(jì)也不會愿意,因?yàn)槟腥颂焐拖矚g美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男子道:“若是那個女子有兄臺身旁的這位姑娘一半顏色,我就謝天謝地了!”
何如兒聞言竟也似有點(diǎn)害羞。女子兩種時候是最美的,一種是笑的時候,一種就是害羞的時候。
那男子看見何如兒如此美貌,心里更加地難受,一個天色,一個地貌,無論誰攤到這樣的事,都會無奈難受的。
葉飛涯見狀趕忙道:“嗯……未請教兄臺姓名?”
男子道:“在下楊修成,二位呢?”
葉飛涯道:“我叫葉飛涯,我身旁的是何如兒,是我的……”葉飛涯說著已嘿嘿笑了起來,“楊兄你懂的……”
楊修成道:“小弟當(dāng)然懂。”說罷又長長嘆了口氣,嘆息中盡是無奈之感。
何如兒臉一紅,幽幽道:“如果你懂的話,那你一定懂錯啦……”
葉飛涯干咳一聲,轉(zhuǎn)口道:“白天追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楊修成道:“那女子名叫孫桂花,是一個大屠戶的女兒,兩把菜刀使得端的了得,方圓百里之內(nèi),無不知道她厲害的,自己因此起了個名號叫作‘霸王一枝花’。”
“‘霸王一枝花’?”葉飛涯失了一聲,“那這朵花也開得太艷了吧?”
楊修成只有苦笑。
何如兒道:“我知道了,她必然是看上你的了,否則是不會叫你‘相公’的。而你呢,則是嫌人家長得丑,是不是?”
楊修成不說話,有時候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
葉飛涯心里忖道:“這位兄弟八分俊秀,若真是攤到那樣的渾家,倒也無奈得很。”心中雖如此想,口上卻是說道:“不過有如此真心喜歡自己的人,楊兄倒也福氣不淺?!?p> 楊修成道:“我這若算是福氣,葉兄弟這種福氣我?guī)资啦判薜脕??”楊修成又嘆了口氣,緩緩道:“這孫桂花這些年一直追著我不放,我已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了?!?p> 何如兒道:“你若真是不喜歡她,和她明說便是啦,為什么要跑呢?”
楊修成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孫桂花雖說是女子,卻性如烈火,兩把菜刀揮舞起來,見血方休,每次我想要和她解釋的時候,她手中的菜刀便抖個不停,我哪里還敢和她理論?”
葉飛涯和何如兒都不說話了,第一他們不知道該說什么,第二他們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對于這種情況,無論說什么都是白說的。
三人足足談了一頓飯的工夫,夜色已降,楊修成告辭而去,葉飛涯二人也洗洗準(zhǔn)備睡覺去了。
風(fēng)入堂戶,輕燭慘淡,四下寂靜,只有蟲鳴。
再也沒有比這更安靜的時候了。
和安靜相生相依的,往往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那種感覺通常讓人既想享受這種寧靜,又怕這種寧靜帶來的寂寞與孤獨(dú)。
寂寞往往可以摧殘一顆堅(jiān)鐵一般的心靈。秋天的落葉是寂寞的,因此它最終落寞地歸于塵土,誰也不知道它離世前的遺言。孤獨(dú)的浪子是寂寞的,因此他行跡天涯,即使有酒,也只能空添伶仃之感。
造物主在造出人的時候,好像在人的本性中就加入了寂寞,因此無論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至少在這一點(diǎn)上,他們沒有什么不同。
只要是人,就會有寂寞的時候。何如兒是人,所以她有。
一個人躺在床上又難以入眠的時候,是最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
何如兒躺在床上癡癡地望著頭頂上的紗帳,思緒似乎也像紗帳一樣有千萬個孔。
她是在想家嗎?還是在想別的事?其實(sh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著什么,她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情感在敲打著自己的心扉。
正在何如兒思緒游走之際,她房間的門被人悄悄地推開了。她沒有轉(zhuǎn)頭去看,因?yàn)樗阎肋M(jìn)來的是誰。
憑葉飛涯的輕功和性格,要想進(jìn)來不被何如兒發(fā)現(xiàn),似乎目前還不可能。何如兒故意閉起雙眼做出已經(jīng)睡著了的樣子,她想看看葉飛涯到底想干什么。
葉飛涯關(guān)上了門,緩緩走到何如兒的窗前,望著熟睡的她,似乎心里也有一番思緒在游走。他搬了個板凳直接坐在了何如兒的床邊,就這樣看著她。不著一點(diǎn)脂粉,連身上淡淡的香氣都是與生俱來的,就這已足以讓一個男人為之心旌神搖,葉飛涯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臉上露出了一種微笑,這種微笑是任何一個經(jīng)過塵世污濁熏染的人所不可能有的。一個初涉險(xiǎn)惡的小子,一個純真天然的笑容,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當(dāng)真有著無限的美好。
葉飛涯幫何如兒拉下床帳后又轉(zhuǎn)身出門去了。何如兒睜開眼睛,星星般眨了眨幾下,又望了望床邊的板凳,翻了一個身睡去了。
突然何如兒心頭一緊,再也睡不著了,因?yàn)樗杏X到有一陣急遽的腳步聲從地板傳到了床板,又從床板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從聲音判斷,這些人好像都是有些身手的,而起這動靜越來越近,到了門前突然安靜下去。
只聽一聲爆響,門被幾個大漢撞了個粉碎,這些人身穿短衫,神情彪悍,一看就知道是石頭一般的打手。
這些人剛撞進(jìn)來就愣了,被澆得愣了,因?yàn)榉块g的門上面被人放了一桶水,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桶里面的油黃色的水全部澆到了他們的頭上,其中一個漢子咂巴著嘴,當(dāng)時就吐了出來,嘴里不斷地罵道:“他媽的,是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