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滬城地牢的午飯每天由獄卒打開門上方的一個小窗口遞進來。為了看守好牢中犯人,衛(wèi)正儀用的獄卒都是自家精心栽培的黑衣死侍。
午時剛到,幾個黑衣男人就挨間為牢里的人送飯菜,送到關(guān)押南彥的牢房時,發(fā)生了一個小意外。一個黑衣男人把門上的小窗打開,將飯菜遞了進去,冠凌煙和衛(wèi)毅之走過去接了飯,回到床鋪上坐著吃了起來。隨后南彥走過去接過飯菜,就在南彥接過飯菜的當下,就聽到“哐啷”一聲,南彥腰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掉了出來,南彥慌張地將東西撿起來。
門上開的小窗高度大約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胸部位置,南彥掉東西時距離黑衣男人很近,雖然在黑衣男的角度看不到地上掉落的東西,但是在南彥將東西撿起來慌忙揣入懷內(nèi)時,黑衣男人剛好能看到南彥撿起來的物件。黑衣男人一驚道:“你把東西交出來!”
南彥拿著飯碗往后退了幾步,緊張地看著黑衣男人,他拒絕交出懷內(nèi)的東西。
黑衣人神情慌張,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串鑰匙,站在門外仔細檢查了一番,看向南彥道:“你手里的鑰匙是哪里來的?”
南彥吞吞吐吐地說:“是......是......是我家房門鑰匙?!?p> 黑衣人道:“你把它拿過來給我看看?!?p> 南彥眼神閃躲,拒絕道:“一把鑰匙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一把鑰匙而已,你又有什么不敢給人看的?”黑衣人問道。
南彥沉默著,不發(fā)一言。
黑衣男人不想跟南彥耗下去,他叫來幾個弟兄在門口看守,自己打開了牢房門走了進去,打算搶奪南彥手中的鑰匙。他剛邁進牢房就后悔了,他看到南彥臉色的驚慌與不安變成一抹自信地笑,還未待他反應(yīng)過來,南彥就已奪過他手中的鑰匙,并出手將他制服。
守在門口的幾個黑衣人被一眼一幕驚呆了,他們能感覺出南彥武功比自己略高,卻沒想到這個“略”字是天與地的差距,那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光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捉住南彥的。不,不止南彥,還有冠凌煙??上麄冎肋@一切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想去向衛(wèi)正儀報告的人已經(jīng)被冠凌煙截住了去路,這群將冠凌煙和南彥關(guān)進來的黑衣男人就這樣被南彥和冠凌煙捉住,全都鎖進了牢房里。
南彥和冠凌煙把這群男人鎖進牢房前順便和他們交換了一下衣服,冠凌煙、南彥和衛(wèi)毅之此刻都穿上了一身繡有“衛(wèi)”字字樣的黑衣。
衛(wèi)毅之給牢房上了鎖,又挨間去找被關(guān)押的飛龍軍弟兄、張心邰和楊桃。他們把飛龍軍被困的六人救出來,遞給其中五人五件從那群黑衣男人身上扒下來的多余衣服,又往關(guān)押心邰和楊桃的牢房去,剛想救出心邰和楊桃,就被南彥制止了。
“心邰姑娘的容顏太容易引人注目,她出去反而容易暴露,倒不如你再找個武功好一點兒的兄弟跟我們一同出去,這里留四個人值守,剩下沒有黑衣的人暫時住在牢內(nèi),如果衛(wèi)正儀派人過來巡查也好有個交代?!?p> 衛(wèi)毅之細細一想:出去的人多目標太大,心邰即使扮作男裝也容易引人注目,這群黑衣人平時是不蒙面的,的確容易暴露。他朝心邰和楊桃道:“二位姑娘意下如何?”
“按你們的計劃來吧,不必顧及我們?!毙嫩?yīng)道,楊桃朝他們點了點頭,表示她跟心邰的意思一樣。
“好,那我們先出去,等救出了宇晟再來救你們。衛(wèi)正儀想對抗的是朝廷,其他人他沒什么興趣,你們在牢房里反倒安全些。”
衛(wèi)毅之跟心邰、楊桃說完便同南彥一同出去了。
南彥等人雖然扮成了衛(wèi)正儀的手下,但他們清楚這群黑衣人并不多,僅有百來人,彼此間相互認識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他們會盡可能避開有大量黑衣人聚集的地方,盡量避開看上去地位較高的人。繞過城中軍隊和黑衣人的巡視,衛(wèi)毅之將幾人帶到一間荒廢的房屋里:“這間屋子是之前我與心邰姑娘等人東躲西藏時發(fā)現(xiàn)的,屋子荒廢許久,周圍都是樹林,屋內(nèi)有個藏酒的地窖,城中軍隊搜查時不易發(fā)現(xiàn),我們先在這里住下,再商量往后的營救計劃吧。”
南彥道:“這屋子好,那我們這幾日就先了解一下囚龍塔的看守情況,等等李逸峰那邊的消息再說?!?p> 再說李逸峰。他凌晨被人架著帶到衛(wèi)正儀居住的宅院,衛(wèi)正儀在大堂坐著等他。看到他時,衛(wèi)正儀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輕蔑的笑:“這就是能讓天下大亂的‘火龍之子’?也不過如此嘛?!?p> 李逸峰嬉皮笑臉道:“我的確也不過如此,大爺,求您放過我行嗎?”
衛(wèi)正儀走上前,捏住李逸峰的下巴,獰笑道:“行,怎么不行。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我推你為天下之主,你幫我吸引眾人來朝,等我奪得天下,自然就放了你。”
“您這想法不對吧?”李逸峰看向衛(wèi)正儀,一臉困惑。
衛(wèi)正儀笑著問他:“你說哪里不對?”
“現(xiàn)下江湖白道想殺我,黑道想捕我,您推我為主,那您不是給自己四處樹敵,誰會來投靠你呢?”李逸峰道。
“哈哈......哈哈哈哈”聽完李逸峰的話,衛(wèi)正儀站直身子大笑起來,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逸峰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以為江湖上的黑道為何捕你,他們是想你死嗎?是想為天下除害嗎?都不是。”
“那他們?yōu)楹尾段??”李逸峰不解?p> “江湖中黑道的人分兩類,一類信‘火龍之子’的傳說,一類不信‘火龍之子’的傳說。信傳說的人,想趁早追隨你,待天下大亂,與你同分天下;不信傳說的人,想利用你,你名聲在外,有你在手,自然能吸引來大批信眾,擴大其勢力。想捉捕你的人正是那些不信傳說的人?!?p> “你也是不信傳說的人?”
“我確實不信,但我跟黑道中人可不一樣。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我的目標只有天下。我想要的是一個遠勝軒轅家統(tǒng)治的國家,我希望我的國土上百姓人人生而平等,我希望我的國土上每個人都擁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我希望我的國土上相愛的人成雙成對......”衛(wèi)正儀越說越激動,好像他已經(jīng)創(chuàng)建了那個屬于他的理想國度。
衛(wèi)正儀的愿景固然是好的,但李逸峰清楚絕大多數(shù)想要成為王的人是不可能將那些想法付諸現(xiàn)實的:“你推我為王,最終目的是自己成為王。你當了王,有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到了那時,你還能像今天一樣說出你的國土上人人生而平等嗎?”
“當然可以?!?p> “不,不可能。如果真的人人生而平等,那么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應(yīng)該是王。你認為你能接受你不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王嗎?”
“呵,王?王豈是人人能當,那些粗鄙之人怎么治理百姓,人人為王,天下豈不是亂套了?”衛(wèi)正儀冷笑道。
李逸峰也冷笑著:“你看,在你眼里分明就是有貴賤的。你若成王,你眼里的百姓不都是賤民?你根本不信人人生而平等,又如何讓這個世界上人人均能平等?生而平等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謊話罷了,事實上,世界一切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天生智力超群,有的人天生愚笨非常,有的人天生貌美,有的人天生相丑......世間一切人事物本就不平等,你自己都不相信平等,又何談能建立一個平等的國度呢?”
“世間一切不平等,難道我就不能去為世人爭取平等嗎?”衛(wèi)正儀反問道。
“你當然可以,問題是你的平等是什么?按照自己喜好歸置的平等,當真就是所謂的平等嗎?你能保證反對你的人能被你當做支持者一樣善待嗎?你能保證你的手下跟你擁有同樣的地位嗎?你能保證世界上每個人都能合理的按勞分配嗎?”李逸峰問。
衛(wèi)正儀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我做不到的,軒轅家更做不到?!?p> 李逸峰笑了笑:“是,軒轅家做不到的,你能做到,那軒轅家能做到的,你又能做到嗎?”
“愚忠!”衛(wèi)正儀冷斥道,他不想再跟李逸峰討論下去,他冷冷道:“來人!把李逸峰跟軒轅家那小子關(guān)到一起去!”
屋內(nèi)進來兩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起了李逸峰,剛要走出大堂,李逸峰就聽到衛(wèi)正儀在他身后冷冷道:“總有一天你會認同我的?!?p> 囚龍塔的大門被打開,一道光照了進來,軒轅宇晟睜開眼睛看向光的方向,光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直到人影近了,宇晟才看清楚進來的是兩個黑衣人和李逸峰。黑衣人將李逸峰用鐵鏈捆好,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囚龍塔的門被關(guān)上了,塔內(nèi)又是一片昏暗。
“李兄弟,你怎么進來了?”宇晟拖著疲憊的身體問道。
李逸峰沖他笑:“我來救你的,怎樣,夠意思吧?”
宇晟很是虛弱,李逸峰剛才進來時借著門口透進來的光看他就被嚇了一跳,他面上無半分血色,身形消瘦了許多,鎖骨因為瘦異常突出。宇晟緩緩開口道:“你自身都難保了,如何救我?”
“先別說這個了,你怎么瘦成這副模樣?”李逸峰沒有回答宇晟的問題,而是關(guān)切問道。
宇晟有氣無力地開口:“他們怕我死了沒有籌碼談判,一日三餐倒是頓頓供應(yīng),但又怕我掙脫鎖鏈逃跑,故而不敢給我吃太多東西,就給些水和幾片蔬菜,久而久之就這樣了?!?p> “他們也太謹慎了吧!這么堅固的鎖鏈,我這樣身強力壯,武功高于你的人都掙不開,他們居然怕你把它掙開?”李逸峰理解不了,吐槽完又有些后怕:“他們不會也這么對我吧?”
“你我待遇應(yīng)該是一樣的?!庇铌纱鸬?。
李逸峰連忙說道:“那可不行,我們必須在他們把我餓成你這樣之前逃出去!”
“這鎖鏈掙不開的,你怎么逃?”宇晟不解。
“他們?yōu)楹尾辉谒?nèi)安排人手看守我們?”李逸峰沒答宇晟的問題,而是看著空到只有他們兩人的塔內(nèi)環(huán)境問道。
“因為這塔的窗戶和塔身都是特殊材料制成,尋常人是進不來的,所以只要守住門口即可。你還沒回答我,你打算怎么逃出去?”
“你的意思是只有大門能夠出去?”
“是。”
“李澤林將軍早就猜到你可能會被關(guān)在囚龍塔,他說囚龍塔是你們軒轅家派人建造的,所以......”李逸峰用綁著鐵鏈的手在懷里左摸右摸,終于摸出了一把鑰匙道:“這個鐵鏈掙不脫,我們可以用鑰匙打開呀。”
宇晟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去:“你看看鐵鏈上鎖的地方?!?p> 李逸峰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被鎖住的地方,笑容僵在了臉上:“你是說他們換了鎖?”
“蘇滬潮濕,塔內(nèi)又終日不透光,先前的鎖眼早就生銹了,鎖被換了也不奇怪。”宇晟失望地說。
李逸峰看著锃亮的鎖眼處,暗淡的目光再次亮了起來:“我終于知道他們?yōu)槭裁床桓医o你吃飯了!”
“你是說......”宇晟恍然大悟道:“他們臨時換了鎖眼處的材料,用的定然是普通的鐵,所以......”
“所以這個鐵鏈是可以掙斷的。按照尋常的方法掙脫鐵鏈,受力的是沒有被換過的地方,當然掙脫不了,若是換一個施力點,使受力的地方集中在鐵鏈被換過的地方,那么鐵鏈必斷?!崩钜莘逭f著便把鐵鏈輕而易舉地掙斷了。
在李逸峰的幫助下,宇晟手上的鐵鏈也斷了。就在宇晟手上鐵鏈斷了的當下,外面的黑衣人已經(jīng)聽到聲音沖了進來,眾人看到掙脫了鐵鏈的兩人,慌忙道:“快去報告衛(wèi)軍師?!?p> 李逸峰看了看眼前圍著的十多個黑衣人,又看看自己身旁虛弱無比的宇晟心下打起鼓來:壞了!忘了囚龍塔附近有這么多黑衣人了,我的武功應(yīng)付八九個人還成,現(xiàn)在帶著個不能打的八皇子,豈不是死定了?